第480章 “精神失常”
頂著伏特加驚異的目光,唐澤聳了聳肩,輕鬆自如地迎上琴酒的目光,自然地微笑起來。
“怎麼這副表情,你們是在調查風戶京介的事情嗎?”看了一眼伏特加小心翼翼藏在了身後的手提箱,唐澤搖了搖頭,不以爲然地隨口說,“放心吧,既然我敢把他送進警察手裡,他就不可能握有什麼關鍵信息。我的風格,你們也是清楚的。”
你的風格……
整個屋裡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他,連很清楚唐澤此刻正在演戲的安室透,都短暫地感覺到了無言以對。
雖說,貝爾摩德確信風戶京介的精神已經出了問題,琴酒也確實覺得,庫梅事素來乾脆利落,不至於會把那麼大的把柄落在他人手裡中,想起貝爾摩德能從風戶京介的言語當中捕捉到這個信息,那就代表著唐澤昭死亡的消息,仍舊存在暴露的風險。
“雖然那是伱自己完成任務的記錄,但那也是組織的機密。你是知道這一點的,庫梅爾。”琴酒的目光冷淡又直接,“爲什麼把那種東西給他看?”
“還能是因爲什麼?風戶京介這個傢伙,真的讓我很不高興。”唐澤轉了一下眼睛,地下室裡唯一的頂燈能提供的照明十分有限,當他像這樣挪動視線的時候,就好似有陰影在他的眼底遊動一般,“當然,我明白組織讓我使用唐澤昭的身份,就是爲了釣這樣的傢伙上鉤,可是自己收拾不乾淨尾巴,都被警察列在嫌疑人之列,卻還要堅持不懈地向我強調‘你父親是偉大的學者’、‘你是你父親最重要的成果’什麼的……嘖。”
從人設的角度來說,理論上吞口隼人和唐澤昭的關係,勉強是可以夠上貝爾摩德與雪莉的畫風的。
奈何直到被唐澤薅走,星川輝也沒有能在組織的實驗當中扮演什麼重要角色,情緒如果太激烈,會顯得有點用力過猛。
所以,唐澤在捏造庫梅爾的人設特點時,結合星川輝的人生經歷,加入了超劑量的對親緣關係的厭惡與怨恨。
他“殺死”了自己的生母,從組織方面要求的第一個報酬,就是父親的死亡,再加上他在那段錄像當中,對受到了父母深沉的愛意,甚至成爲認知訶學起點的唐澤昭,展現出的嫉妒與恨意,說服力相當充足。
風戶京介這個爲了所謂的拉近關係,將唐澤一川的名字始終掛在嘴邊的傢伙,說他在庫梅爾的雷區蹦迪,是一點問題沒有的。
“反正這個傢伙的精神註定是要不正常了,我忍不住向他分享了一下我的成果,好叫他搞搞清楚,他視若珍寶的‘聖子’早就被挫骨揚灰,以及……”唐澤又一次轉了下眼睛,投下的陰影將他的眸色修飾到了近乎全黑的程度,“就算早就已經結束了狩獵,覬覦他人的獵物,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兩段話一說出口,除了琴酒神色稍有緩和,伏特加和安室透的表情都緊繃了一些。
伏特加擡了擡頭,方下巴線條繃得筆直。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呢庫梅爾,什麼叫覬覦他人的獵物?唐澤昭人都涼了好幾個月了,盯上他的價值而已,怎麼就成覬覦你的獵物了?別太離譜,我說。
組織要你頂著唐澤昭的皮囊出去行動,要吸引的不正是這種人嗎?
回頭還是和大哥諫言一下吧,丟出去當餌料反過來把上鉤的魚全殺了,這魚還有什麼釣的必要嗎?
安室透面色微變的理由就更好理解了。
這理由太不講理了,誰打“唐澤昭”我打誰,那以後任何跑來關注唐澤的心理學家,不管是失蹤了,人死了,還是被上交給組織了,都難免會和庫梅爾產生一些交集。
唐澤這傢伙,這是要把之後暴露在組織裡的“唐澤學派”一網打盡的意思啊……
琴酒比他們要淡定許多。
唐澤學派什麼的,本來就是組織自己網羅發展出來的。
規規矩矩展現出學術能力的傢伙會被組織按部就班地收走,只有心裡多少存在陰暗情緒,或者想走旁門左道的,纔會把主意打到唐澤昭身上。
他們本就不是組織的主要目標,庫梅爾就算再發瘋一點,也不會給組織帶來太多損失。
做出了判斷的琴酒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你帶著風戶京介離開其他人視線的時間只有四個小時,你就那麼自信,風戶京介的精神會出問題?”
語句是問句,琴酒用的語氣卻是平穩的陳述句。
庫梅爾是特殊的人。
他的代號,一半來自殺死並扮演唐澤昭的行動,一半來自他自己的特殊性,會展現出異常之處纔是正常的。
“是啊,正是如此。你們不也很清楚這一點嗎?怎麼,前輩很好奇我的能力,想試試看嗎?”明智吾郎的笑容又一次回到了臉上,唐澤擡起了頭,淺淡的金色微微亮了起來。
“……哼,精神失常。”琴酒鼻端發出了一聲冷哼,從唐澤臉上挪開了視線。
眯了眯眼睛,唐澤的笑容溫柔和緩,內心則在暗暗點頭。
他就講嘛,都能被做成組織成員的“防禦機制”了,要說琴酒本人對認知訶學的情況一無所知,多少有點侮辱人了。
而且理論上,他的【狙擊】,本就應該是琴酒所貢獻的。
早在和星川輝合計著人物設計的階段,唐澤就聽說過了那個提取經驗記憶,試圖灌頂超級戰士的奇妙計劃。
你說,在組織裡工作了八年以上,最有可能被拿去當技能目標的成員,都會有誰呢?
他於是大膽地暴露出了自己會易容,會狙擊,會一定體術的這幾項技能。
在這種前提下,還認爲琴酒是個純粹的麻瓜,有點不尊重人了。
說完這句在他人耳中意味不明的話,琴酒收起了槍,將手裡的盒子朝唐澤的方向一扔,就轉過頭,帶著伏特加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兩個無聊傢伙是不是還要繼續他們的恩怨,他實在是沒有興趣追究。
————
【輪到你欠我一次了,犯人A先生。】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一下,將這封郵件扔進垃圾箱,坐在副駕駛的唐澤吐了一口氣。
“風戶京介,真的精神失常了?”確認唐澤的安全帶已經扣上,安室透一腳油門,從停車場裡竄了出去,平靜地問道。
“當然沒有。”唐澤閉了閉眼睛,輕巧地說,“這是催眠。我在他那個玩意兒上加了點東西,簡單改造了一下。他現在根本想不起和明智吾郎有關的任何東西,就算想起來了,也說不出口。”
如之前確認過的那樣,“精神失常”這個怎麼聽怎麼應該屬於明智吾郎的能力,很遺憾,唐澤並沒有掌握。
但他的目的,只是模糊風戶京介關於殿堂和認知世界的記憶,也不是真的需要讓對方真的精神失常跑去發癲。
出於謹慎,這一次的殿堂之行,怪盜團的所有人都沒有在風戶京介面前正式露過面,除了他自己殿堂裡那些佐料,他見過的活人只有相互套皮的唐澤昭和明智吾郎。
除了風戶京介自己的失憶按鈕,唐澤手中,可還有一個成功給數十個未成年無痕植入了心理暗示的諾亞方舟呢。
兩相結合後,就達成了風戶京介如今的效果。
首先,他的記憶部分被封鎖了,沒有關鍵詞或者聲光刺激,不會被激活。
就算被激活了,一旦提到“唐澤昭”、“明智吾郎”、“庫梅爾”、“認知世界”這幾個關鍵詞,他就會出現嚴重的語言表達障礙,無法用正常的語序表述出自己先前的遭遇。
而一旦語言風格變得破碎起來,他那段魔幻的旅程落在別人耳中的效果嘛……
所以先前貝爾摩德所見到的場面,深究起來,並非是風戶京介在發癲,而是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動了手腳,無法清晰表達出想說的東西,而在痛苦萬分地自殘。
一個自詡掌握他人心理,殘害了那麼多患者的人,清醒地看著自己失去控制,清醒地發現自己不能掌握自己的大腦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纔是報復的真諦,不是嗎?
聽不見唐澤稍顯冷酷的心聲,安室透只是深深皺著眉,一些散亂的思緒劃過他的腦海。
手中握有唐澤夫婦資料庫,想必唐澤交給組織的那個裝置,已經經過了他自己的改裝,怪不得他敢直接交給琴酒。
然而風戶京介這個狀況的話……
安室透的目光從唐澤含笑的臉上一掃而過,很快重新專注在前方的路況上,但一個明晰的想法很快閃過。
唐澤,一定與某個精於此道的研究人員有聯繫。
他手上,有能將技術付諸應用的渠道。
“但你的選擇依然有冒險性。”將這些想法按下不表,安室透繼續剛纔的話題,“你就那麼篤定,貝爾摩德會配合你的打算,依照你的想法掩飾掉整個事件當中不自然的部分?”
“那是當然。”唐澤眼都不眨地說,“而且,我就是故意希望貝爾摩德再多想一些,多發現一些……”
不論如何,現階段,心中有許多心思的貝爾摩德,都會更傾向於掩蓋掉事件中的疑點,盡力保下庫梅爾這個立場與她更貼近的同謀。
等到故事推進到滿月篇以後,爲了柯南的立場當真放過雪莉的貝爾摩德,整個人的處境就與唐澤設計出的劇本完全吻合了。
這無疑是一條非常適合獲取信任的道路。
而作爲真的深度參與進組織多個研究計劃當中的人,在貝爾摩德能提供的價值面前,這些小小的麻煩和計算都不值一提了。
更何況……
“這個過程裡,我確實也挺樂在其中的。”唐澤坦然地承認。
“你還挺自豪的。”安室透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此時正在開車,一巴掌大概已經拍在他身上了,“謹慎一些,注意分寸。我已經接觸到了一些貝爾摩德身份的秘密,別在這個時候搞出亂子。”
“收到,放心,我不會搞砸的。”
————
“你居然真的沒把事情搞砸,還真不賴啊,毛利!”
被從後拍了一巴掌的毛利小五郎摸了摸腦袋,一轉頭看見了老同學的面孔,不快地嘖了一聲:“什麼叫把事情搞砸,說的好像我總做不好事似的。”
“難道不是嗎?”大笑起來的綾城行雄也過來拍了下他的背,“雖然社團活動參與的熱熱鬧鬧,某人以前可是幾乎不來參加練習的呢!”
“沒錯!”綾城紀子馬上附和丈夫的說法,“‘天才是不需要那麼多練習的!’之類的說法,你總是掛在嘴邊上呢,組織日常訓練的時候,十次能有八次看不見你人。”
“哦?所以,毛利大叔在柔道方面很有天賦咯?”
“哈哈哈,看樣子他沒少和你們吹噓啊!正式比賽的時候,只有他一場都沒有贏過,輸的好慘……”
“果然啊……”穿著旅店提供的浴衣,身上散發著舒適熱氣的毛利蘭,一邊捋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湊近到幾人身邊,“爸爸老是和我說,‘我在大學時代,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原來是在騙我哦……”
“大叔的風格就是這樣的啦。”柯南見怪不怪地打了個哈欠,“小蘭姐姐你還沒習慣嗎?”
“臭小子……”毛利小五郎捏緊了拳頭,咬緊牙關瞄了說風涼話的柯南一眼。
“誒,不過毛利,你和英理的問題還沒解釋清楚嗎?”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綾城紀子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丈夫的胳膊,“難得一次大家都能聚齊,結果又只看見了小蘭呢……”
“這個嘛……”毛利蘭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毛利小五郎表情也僵硬了一下。
柯南嘴角抽了抽,表情微妙地看了一眼毛利小五郎。
果然,不論是出於什麼樣目的的同學見面會,或多或少都擺脫不了這種近況如何、過得怎樣的隱形比較……還真是可怕呢,大人們的社交生活。
現在來說,這要怎麼解釋呢,總不能告訴他們說,分居是不分居了,徹底離婚了吧……
不約而同的,三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唐澤身上。
“你們下次聚會的話,就會看見她了。”坐在邊上的座位上翻看報紙的唐澤,像是精準地感受到了他們的注視一般,自然地擡頭接話道,“有人給毛利大叔出了點好主意,能從根本上改變他們兩個僵持的關係……毛利大叔會成功的,對吧?”
“……額,嗯!”感到了一些驚訝的毛利蘭,很快收斂住表情,高興地抿嘴笑起來,“媽媽的想法正在變化呢!”
本以爲又會被唐澤拿出尖銳事實刺痛一番的毛利小五郎呆滯了一下,看著唐澤笑眯眯的表情,一時間竟有些感動。
居然顧慮到他在同學會這種特殊場合中的顏面問題,唐澤這小子,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嘛……
接收到他感激視線的唐澤不動聲色,眯眼一笑,繼續翻看手裡的報紙。
同學會,是較爲特殊的社交場合。
雖說唐澤大學之後沒機會參與同學會——一開始是去不成,後來更去不成——但稍微揣摩一下,不難悟出其中的門道。
哪怕並不包含惡意,由於校園生活期間,個人家庭與際遇的差異就會稍微區分出高下,向曾經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窗展示自己進入社會之後的成功人生,早已經成爲了同學會約定俗成的功能之一。
在唐澤的印象中,甚至是會有人憋足了一口氣,搞得像什麼逆襲流的主角一樣,把讀書期間細小的不滿與委屈窖藏在那裡,發酵數年,只等待一個一鳴驚人的機會。
直白一點說,這麼好的一個裝逼場合,正是收穫大家驚訝豔羨的好時機,要是沒發揮好的話,那真是夜裡想起來都睡不著覺。
哪怕唐澤的目的是爲了矯正毛利小五郎的惡習,遠近親疏,他心裡也是有一杆秤的。
在這種場合,有必要高情商一點地保留住毛利小五郎的面子,否則不用多久功夫,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因爲酗酒賭馬鬧到老婆都離婚的新聞,怕是得傳遍他的同學圈了。
可不能給他徹底擺爛的機會,張弛有度,也是PUA,哦不是,糾正脾性的一部分。
“所以,你也是借住在毛利家的嗎?”好奇地打量著安靜窩在一邊,不參與他們對話的唐澤,堀越由美的視線一寸寸掃過他俊秀的側臉,掛起了溫和的微笑,“都沒聽他提起過呢。”
“差不多是這樣的,雖然我其實是在毛利大叔樓下的咖啡館寄宿,不過那一棟樓都是毛利家的,我算是租客的租客?嗯,因爲我和蘭小姐同班,所以他們出來娛樂,就順便帶上我這個沒人理的可憐蟲了……”
嘴裡敬語和遣詞一串連著一串,唐澤很快擡起頭,認真打量了片刻堀越由美保養得精緻細膩的皮膚,打理得宜,很顯氣質的小波浪捲髮,隱約猜到了一些她的打算。
於是唐澤想了想,果斷補充了一句:“……這位阿姨。”
眼角一抽,一下子暴露出了細紋的堀越由美:“……”
唐澤的棉花娃娃開團力,可以到書友羣詳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