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樹貴去報案後,人們紛紛散去。回到家,鄭鐵山對鄭好說:“今天家裡沒有事,你不去彩霞衛生室看看嗎,倘若她忙,就幫幫她。”
鄭好不明白爲什麼父親對自己去謝彩霞衛生室那麼關心。難道父親是想讓自己將來做一名鄉醫嗎?
見到鄭好來了,謝彩霞很高興,說:“以後有空就天天來吧,有疑難雜病什麼的能幫我出出主意。看你悟性那麼好,倘若在這方面下些功夫,肯定會成爲十里八鄉一名好大夫的。”
鄭好見此刻沒有病人,就開玩笑說:“來沒問題,你給我開工資嗎?”謝彩霞說:“開工資當然沒有問題,以後你倘若成了名醫,賺了錢,是不是還要給我培養費啊?”
鄭好說:“咱們國家那麼多醫學院校,每年畢業生千千萬萬,猶如過江之卿。省醫院、市醫院、各級鄉鎮醫院多如牛毛,其間又有那麼多大小大夫,知名專家。這麼多人,誰不想成爲名醫呢,可是真正成爲名醫的又有幾個呢,這些上過大學,在大醫院都很難成爲名醫,至於我這樣的……”
謝彩霞打斷他的話說:“你因爲上過大學,在大醫院就是成爲名醫的必備條件嗎,華佗上過什麼大學,扁鵲上過什麼大學,李時珍進過什麼大醫院,他們不都一樣成爲名醫嗎?”
鄭好說:“世易時移,那個時代沒有大學,也沒有什麼大醫院,但是現在不同了。”
謝彩霞說:“我不認爲這樣,平庸的人,就是上了大學,進了大醫院,也是些平庸之輩,扁鵲華佗放到現在任何地方都會是名醫。”
鄭好說:“扁鵲華佗那是經歷了幾千年,在幾億人中才會出現那麼兩個人,用鳳毛麟角形容都不爲過。”
謝彩霞說:“其實現在上大學也沒有什麼難的,我看現在電視廣告,好多省裡醫學校都招人呢。倘若你想上大學,可以花些錢去學的。”
鄭好說:“我還是跟着不要錢的老師學習吧。”謝彩霞說:“跟着我能學到什麼呢,我其實就是半瓶醋,我很想脫產去學,可是要照顧奶奶,沒有法子出去。”
鄭好說:“你現在不是很好嗎,那麼多病人來找你。”
謝彩霞自嘲說:“只是位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大夫。西醫方面,並不能深刻理解疾病的發展演化規律,只會給人治療些普通疾病。中醫方面不能明白五行生剋制化的道理,不理解方劑君臣佐使藥物之間的配合應用,僅僅只能對照症狀開幾樣簡單中藥。效果時好時歹”。
鄭好說:“作爲一位基層醫生,這不就很好了嗎,複雜難治的病可以去大醫院找專家啊。”
謝彩霞說:“複雜疾病與普通疾病並沒有明確區別。很多複雜棘手疾病的初始階段,往往是普通疾病的表現。如果按照普通疾病去治療,往往會耽誤患者的病情,這個時候重要的是作檢查”。
鄭好說:“我沒有真正學過醫,只是背過些傷寒論上的方子。你的意思是不是很多複雜危險疾病與簡單疾病在初始階段根本就不容易鑑別,它們的鑑別需要很多高精尖的儀器?”
謝彩霞點點頭說:“是這樣的,西醫很多病你如果不通過儀器去檢查,是鑑別不出來的。比如心肌梗塞與心絞痛,不通過心電圖或者化驗根本鑑別不出來,搞不好就會出人命。”
鄭好點頭:“可是作爲一名鄉醫又哪裡能夠配備那麼多先進設備呢。”謝彩霞說:“是啊。”
這個時候,鄭好見鎖子爺爺進來。謝彩霞說:“你拿藥瓶去衛生局驗證了嗎,是不是我給你用錯了藥或是用了假藥?”
鎖子爺爺賠笑說:“彩霞,難道我還信不過你嗎。”謝彩霞問:“腳好了嗎?”鎖子爺爺說:“腳好了。”
謝彩霞問:“讓你去鎮打破傷風,你打了嗎?”鎖子爺爺說:“沒有必要吧,從前破了不都是抓一把土撒上嗎,管他什麼破傷風呢。”
謝彩霞說:“從前那是從前,從前條件不具備,可現在有條件了,就要尊重科學。你的腳是釘子扎穿的,需要打破傷風。雖然破傷風感染的機率不高,可是一旦被感染卻是要命的。”
鎖子爺爺說:“你說過需要二十四小時之內打上,可是現在都過去幾天了。”
謝彩霞對鄭好說:“你給他抓三副中藥防風湯。”
鎖子爺爺說:“是不是喝了防風湯就不用擔心患上破傷風了。”
謝彩霞說:“喝防風湯是不是對破傷風有絕對預防作用,應該是國家組織人去研究,我沒有研究過,肯定不知道,不過喝了應該比不喝好吧。”
鄭好按照謝彩霞的吩咐,抓了防風、全蠍、羌活等藥物,給鎖子爺爺包了三副。
鎖子爺爺拿了藥說:“這幾天頭暈,是不是和上次過敏有關係呢,是不是過敏留下了後遺症?”
謝彩霞斷然否定,說:“過敏是不會留下頭暈後遺症的。我先給你量個血壓吧,看是不是血壓高。”
謝彩霞讓鄭好測量血壓,並且告訴鄭好測量血壓的辦法。鄭好測量完以後告訴謝彩霞,收縮血壓是130舒張血壓是80。
鎖子爺爺問謝彩霞:“血壓高嗎?”謝彩霞說:“收縮血壓不超過139舒張血壓不超過89。就不高。”
鄭好問:“是不是血壓低呢,據說血壓低了人也會頭暈。”謝彩霞說:“收縮血壓不低於90舒張血壓不低於60。就不低。”
鎖子爺爺問:“不是過敏引起的,不是血壓高,也不是血壓低,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謝彩霞問:“最近感冒了嗎?”鎖子爺爺說:“我一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感冒。”
謝彩霞說:“那先給你拿一些止頭暈的眩暈停。吃了倘若還是暈,你就去大醫院檢查吧。”
她讓鄭好用剪子給對方剪了五角錢的藥。
看着對方走後,鄭好疑惑問:“他怎麼會頭暈呢?”
謝彩霞皺了皺眉,說:“頸椎病可以引起頭暈,腦血栓可以引起頭暈,腦出血也可以引起頭暈。可是這些都需要拍片子。”
鄭好說:“有這麼複雜嗎?”謝彩霞說:“比這還要複雜,還有很多引起頭暈的原因。”
鄭好擔心地說:“這個病人因爲藥物過敏就產生了這麼多誤解。倘若他這次的頭暈吃了給他的藥不舒服,去醫院檢查是因爲腦栓塞什麼引起來的,他會不會埋怨我們沒有及時發現他的腦梗塞,而耽誤了他的病呢?”
謝彩霞無可奈何說:“基層大夫沒有更多的檢查手段,倘若是腦梗塞引起的頭暈,或者是腦出血什麼的,病人吃了藥後碰巧死亡了,那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家屬如果找來也只能是自認倒黴了。”
說話間,謝彩霞突然說:“她又來了。”鄭好向門口望去,尋思“她是誰呢?”
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她穿的倒還乾淨。不過就是面容憔悴,眼睛不是很靈活。顯得有些直。鄭好想:“難道她經常來這裡看病嗎?”
對方進來也不坐下,站着問:“彩霞,鎖子哥哥飯後老是打嗝,有兩天了,你說是不是胃腸不好。”
謝彩霞說:“可能是吧。”對方繼續問:“長期這樣,會不會在將來某一天變成胃腸炎或是潰瘍。”謝彩霞說:“應該沒有那麼嚴重。”
中年婦女說:“聽說胃炎將來會變成胃癌。”謝彩霞說:“那是很少一部分人發生的事。”
中年婦女說:“也就是說存在這種可能啊。你是不是給他拿些治療胃腸病的消炎藥呢?”
謝彩霞說:“不就是打嗝嗎,怎麼會變成胃癌呢,他畢竟才十八九啊,不需要這樣小題大做。觀察幾天看看,不行再說吧!”
女人站立良久,最後哀求說:“彩霞,你還是給他拿些藥吧!”謝彩霞說:“今天不拿了,明天不好你再來吧”!
見謝彩霞態度堅決。對方只好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望着對方背影,鄭好問:“她是鎖子媽媽嗎?”謝彩霞點頭說:“是。”
鄭好問:“她是不是精神有些問題呢?”謝彩霞說:“精神沒有問題,就是有些神經質。她孩子只要有一點點不舒服,多吃一點,少吃一點,她也要求打針吃藥。”
鄭好說:“或許她的性格就是天生小心吧!。”
謝彩霞說:“從前不是,自從去年他丈夫心臟病死了,今年她女兒又得了心臟病,他就變得神經質了。”
鄭好說:“心臟病不是老年人得的嗎,他丈夫患病可以理解。但是她女兒也就是十七八左右吧,怎麼會得了心臟病呢”
謝彩霞說:“她女兒十八了,長得挺好看的,好多說媒的都擠破門,沒想到今年春上得了這種病。聽她媽說大概是風溼性心臟病吧!”
鄭好問:“風溼性心臟病怎麼得的呢?”謝彩霞說:“是感冒了一段時間,發了一個星期的高燒,後來心臟好像就不好了。”
鄭好問:“沒有領着孩子去大醫院嗎?”謝彩霞說:“去了,大醫院是讓手術的,可是她死活也不敢給女兒做手術了。”
鄭好說:“爲什麼沒有做,是沒有錢嗎?”謝彩霞說:“一方面是沒有錢,另一方面是她不相信手術可以治好她女兒的病。”
鄭好問:“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現代科技不是挺發達了嗎?”
謝彩霞說:“當初她丈夫心臟病聽了大夫話,做了手術。最後花了七八萬,手術卻沒有成功,回來沒有多久,人就死了。結果人財兩空。”
鄭好說:“她女兒年輕啊,再說病也不一樣,說不定就可以治好呢?”謝彩霞說:“她害怕錢沒了,人也沒了。他還有兩個兒子,不能把錢都讓女兒花了。”
鄭好聽了謝彩霞的話,他開始理解那這女人了。同時也爲那麼小就患上心臟病的女孩而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