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爺爺回憶說:“剛剛記事的時候,曾經跟着本家的一個哥哥到咱龍山上割草時,見過這麼一次。回來後我們都嚇得生了一場病。”
謝彩霞問:“在龍山什麼地方看到的呢?”大鬍子爺爺說:“就是現在挖水庫的那個地方,當時那裡還沒有水庫,只是一個深深的水潭,從來沒有乾涸過,再旱也沒有見過底,老輩人都說那裡通着東海,和大地主謝明堂的井一樣。”
謝彩霞說:“今天我們在那個地方也看見了龍。”大鬍子爺爺悚然變色。“是嗎?”謝彩霞說:“看的真真的。”
鄭好點頭說:“像極了傳說中的龍。”大鬍子爺爺嘆口氣說:“見龍澇三年。”
謝彩霞問:“什麼意思?”大鬍子爺爺解釋說:“就是說,在龍山這個地方,只要有人看到龍就會連着淹三年。”
鄭好說:“是不是迷信說法?”大鬍子爺爺說:“不是,我小時候見龍以後,就連着淹了三年,記得那時候水在地裡排不出去,到處是汪洋一片,好多莊稼都爛在了地裡,發了芽,那三年可餓死不少人。”
鄭好說:“可是今年雨季快過去了,還沒有下過一滴的雨啊,應該不準吧!”大鬍子爺爺面帶憂慮,說:“這個不好說,誰能夠摸清楚老天爺的心啊。”
謝彩霞說:“你們那個時候水利不是很發達,現在有龍山水庫和龍山河了,應該不會被淹的。”
大鬍子爺爺說:“十多年前也許可以,那時候沒有分地,有統一的排水渠和水溝,這幾年包產到戶,每一家都想多種一些,排水的溝渠都婁平種上了莊稼。要是下大雨,還真的不好說。”
鄭好把見到龍的事情告訴鄭鐵山,鄭鐵山半信半疑。
第二天早上,段天明來到鄭鐵山家裡,告訴鄭鐵山,樹勇昨天在水庫見到了一條像龍一樣的東西,嚇得出了一身汗,晚上就開始發熱。剛剛在謝彩霞那裡打了吊瓶。
鄭鐵山始信兒子所言不虛。
段天明接着告訴鄭鐵山,煤城打過來一個電話,說是找他,讓他儘快去回個電話。鄭鐵山就跟着段天明到他家裡接電話。
過了十多分鐘,鄭鐵山急匆匆趕回,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
鄭好問:“怎麼了?”鄭鐵山說:“守業打電話,說你閆叔讓車撞了,現在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省六七天了。”
鄭好驚訝萬分。鄭鐵山說:“你閆叔是家裡主要勞力,妻子有病不能工作,他自己賺錢供兩個孩子上學,現在突然遭到不測,真是塌天大禍。”
鄭好問:“撞人的司機沒有跑吧?”鄭鐵山說:“不知道。”
鄭鐵山翻箱倒櫃,找出一千多快錢,他問鄭好身上還有沒有錢。鄭好就把前兩天輔導賺的錢全給了鄭鐵山。
鄭鐵山換上衣服就要向外走,鄭好問:“現在就去看閆叔嗎?”
鄭鐵山點頭說:“多年的老朋友,守業說傷得很重,去晚了怕見不到了。”
鄭好說:“我也跟你去吧?”鄭鐵山想了想說:“好吧!”
鄭好與鄭鐵山一起趕往煤城人民醫院。在外科病房八樓,他們見到了一臉愁苦的閆明媳婦。
她面容憔悴,兩眼佈滿血絲。鄭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印象中她長得白胖,臉上總是帶着笑。今天如果不是父親領着來,他幾乎就認不出她來啦。
鄭鐵山走過去問:“老閆怎麼樣了?”對方擡起頭,看到鄭鐵山他們。老閆媳婦勉強露出笑容說:“是老鄭哥你們啊。”
她向牀上指了指說:“昨天剛做完開顱手術,現在還人事不醒呢。”
鄭好把提着的一箱奶放在地上,湊近了看。但見閆明閉着眼,一動不動,胸口不停的起伏,嗓子裡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他頭上裹着紗布,臉上還帶着未擦拭乾淨的些許血跡。手上胳膊上連着不同顏色電線,這些電線通往旁邊明滅閃爍的各種儀器。
輸液瓶內的液體從手腕靜脈血管不停滴進閆明體內。
鄭鐵山問:“老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老閆媳婦說:“這也是倒黴催的,十六號那天,我看天有霧,勸他在家歇一天就不要再出攤了。他不聽,偏要出去。說能多賺一分是一分,多賺一毛是一毛。結果在過路口時候讓三輪車撞上了。”
鄭鐵山問:“三輪車跑了嗎?”
閆明媳婦說:“那人沒跑,把老閆送到醫院,幫着掛號並交了三千元錢。我來以後又幫着付了四千,前後共交了七千,那人家庭條件不好,父母有病,孩子上學,也是七拼八湊的,現在拿不出錢來了。前些天來說一分錢也沒有了,如果到法院告他,他願意蹲監獄。”
鄭鐵山嘆口氣說:“有錢的誰會早早起來開三輪呢!”老閆媳婦嘆氣說:“誰說不是呢!”
這時候護士進來喊:“二十四牀閆明家屬,你們趕快交錢,不然下午就要停藥了。”
閆明媳婦說:“不是昨天剛剛又交過五千嗎!”護士說:“你因爲開顱手術不要錢免費做嗎,你以爲心電監護免費嗎,你因爲血漿不要錢嗎,你因爲輸液換藥不要錢嗎?”
護士走後,閆明媳婦滿臉沮喪。鄭鐵山問:“這些天花不少錢吧!”
閆明媳婦說:“來的時候開三輪那人付的七千當天就花完了。後來我們又交了一萬,這才幾天啊,又光了。平時掙個分分角角的恨不能拿命換,可是花起來卻像是水一樣。現在親戚的錢都借完了,老鄭哥,你說我怎麼辦啊。”他說着淚水就嘩嘩的留下來。
鄭鐵山說:“你不要難過,人病了總得要看,我這裡帶了些錢。”
說着把錢拿出來交到閆明媳婦手裡。閆明媳婦感動地哭着說:“老鄭哥,哎,看老閆這半死不活的,我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你錢啊!”
鄭鐵山安慰說:“先不要說還錢的事,先把人救活再說吧!改天我再過來。”
閆明媳婦把鄭好他們送到了樓下。鄭鐵山衝着她擺手說:“回去吧,改天我會再過來。”閆明媳婦紅着眼向他們擺手。
在下樓梯時候,鄭好突然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他的心頓時砰砰跳起來“顏曉雪”。鄭好驚訝地失聲喊出來。
但是這裡來往人比較多,也比較嘈雜。對方身影走得快,待到鄭好再仔細尋看時候,對方很快就淹沒在人流中。
看到鄭好停住腳步,站立呆呆回望,鄭鐵山拉拉鄭好問:“怎麼了?”鄭好回過神來說:“剛纔看到個人,似乎是高中同學。”鄭鐵山點點頭說:“我們走吧!”
對方一閃而逝,這瞬間的驚鴻一瞥,讓鄭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了。是否是平時自己老是念念不忘,此刻出現了幻覺,她又怎麼會到醫院裡面來呢?
自從喝了謝彩霞給他開的三付中藥後,鄭好咳嗽明顯減輕。怕反覆,他又多拿了三付。
吃了六天謝彩霞的中藥。鄭好咳嗽一天好過一天。最後一天鄭好把中藥全部吃完時候,咳嗽已經好了十之七八,僅僅在晚上或者早晨偶爾咳嗽這麼一兩聲。
他去謝彩霞衛生室,問問謝彩霞到底還要不要再吃些中藥作最後鞏固。
當他見到謝彩霞的時候不由嚇了一跳。謝彩霞面容憔悴,身體也比從前消瘦許多。鬢角額頭汗水淋淋。
鄭好問:“謝彩霞,你怎麼了?”謝彩霞說:“那天採藥回來當天夜裡就開始發熱,這都六七天了。吃了安乃近燒就退,但下午就升起來。”
鄭好問:“體溫很高嗎?”謝彩霞說:“嗯,三十八九度,嚴重時候甚至都到四十度。”
鄭好說:“難道沒有用消炎藥,或者用一些金銀花清熱解毒藥。”
謝彩霞說:“頭孢、氧氟沙星、羅紅黴素都用了,金銀花蒲公英也用了,可是沒有效果。我這也是沒有招了,正想讓你給我看看呢!”
鄭好看到她臉上的汗水,心有所動問:“口渴嗎?謝彩霞點頭。“是,從前一天就是喝半暖壺水,這幾天每天兩暖壺還感覺不夠呢!”
鄭好說:“坐下,讓我摸摸你的脈。”謝彩霞說:“我信任你,你就不要裝模作樣的給我摸脈了,知道是傷寒論什麼方子直接開給我就是了。”
鄭好說:“這回不是裝樣子,這回是真的想給你把脈。”謝彩霞坐下伸出手說:“那好吧,我想我應該是那天與你爬山遇到龍嚇出汗,受涼了。”
鄭好把脈說:“指下如洪水濤濤,應該是洪脈,應該吃白虎湯沒有錯了。”
上學時候鄭好遇到瘟疫就是用的白虎湯,這個方子他記憶最深刻了,跟本就不需要再回去翻傷寒論。
謝彩霞奇怪說:“什麼洪水濤濤,什麼白虎湯,是傷寒論的方嗎?”
鄭好說:“是。”謝彩霞說:“傷寒論上面的藥方一定管用,快給我開。”
等到鄭好遞過白虎湯藥方,謝彩霞看了看說:“石膏、知母、甘草、大米這也太簡單了吧。”鄭好說:“吃吃看吧。”
謝彩霞說:“好吧,希望你這個神醫能給我藥到病除。”
第二天鄭好不放心謝彩霞的病,早早起來去謝彩霞衛生室。在門外等了半個小時,謝彩霞纔開門。
謝彩霞一臉倦意,看到鄭好有些意外,問:“你怎麼來了?”鄭好問:“吃了中藥有效果嗎?”
謝彩霞很感動,說:“你是個好大夫,對病人很負責。吃了你的藥後,一覺睡到天亮,夜裡沒有口渴,也沒有發熱,出汗較之以往也少多了。我想我應該是好了。”
鄭好點點頭,轉身就想走。謝彩霞叫住鄭好說:“你知道嗎,樹勇病得了怪病。”
鄭好轉身問:“那個樹勇?”謝彩霞說:“還有幾個樹勇,就是村長他兒,看水庫的段樹勇。”
鄭好問:“什麼怪病?”謝彩霞說:“好像是瘋了。”鄭好目瞪口呆,好好一個人怎麼說瘋就瘋了,這也太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