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運來湊近時誠信說:“時誠信,你看看我們,不是都挺好嗎?”時誠信從牀上翻過身子,用手扯開眼皮,努力睜開眼。他望見朱運來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生過病的樣子,看旁邊白慶安,好像也挺精神。
時誠信說:“你們好這麼快,是不是生的病與我的不一樣。”朱運來說:“一樣,也是嗓子痛,發熱腦袋大。”
時誠信奇怪問:“你們這是在哪裡治療的,怎麼好這麼快?我可是在天華醫院,全清水最好,不,是東洲省最好醫院。”
朱運來說:“昨天我們也是去天華醫院打的吊瓶,效果並不好,不要再相信醫院了。”
時誠信說:“不相信醫院怎麼可以,胡凌風他相信中藥,不是越喝越嚴重了嗎?”
胡凌風走過來,叉着腰站在時誠信面前,說:“時誠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哪裡越來越嚴重了,告訴你,我現在可是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了。”
時誠信不相信,他用手再次努力把眼睛撐開。透過腫大,滿是分泌物的眼睛,他奇怪說:“怎麼回事,你的臉真的不腫了?”
胡凌風湊近他,滿帶嘲笑地說:“你看好了,不光臉不腫,眼皮也不腫,嗓子也不疼,我已經健健康康了。”
時誠信一下子從牀上坐起來,說:“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你不是和我生的是同樣的病嗎?醫生說了,這是病毒性感染,厲害的很。昨天有個老太太,因爲看病晚了,喉頭水腫,用上呼吸機也沒有把命拉回來,現在估計已經躺在太平間,等着明天去火化了。”
胡凌風說:“喉頭水腫會呼吸困難,會發出哨笛一樣的聲音,你聽我說話像吹哨子嗎?”
時誠信除了驚訝,就是搖頭,他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他揉了揉眼睛,用手把眼皮撐得更大一些。
胡凌風挑釁似的配合他,彎下腰,湊近他,瞪着眼睛盯着他,說:“怎麼樣,看清楚了嗎?”
時誠信說:“胡凌風,你是怎麼好的,難道沒有打吊瓶嗎?”胡凌風說:“當然了。對於一個學中醫的,怎麼可以一生病,就隨隨便便去打吊瓶呢!”
時誠信說:“不用打吊瓶也可以看好這麼重的病,這,這不可能啊。”時誠信氣息急促。胡凌風說:“難道沒有吊瓶人類就沒法生存繁衍了嗎?”
時誠信問:“你到底是怎麼好的,求求你告訴我吧!”
鄭好插嘴說:“飲用普濟消毒飲是治療這次大頭病的最好辦法。”時誠信轉向鄭好。鄭好把方劑書翻到普濟消毒飲那一章遞給時誠信。
時誠信揉揉眼,然後再用手把眼皮撐開,逐字逐句的看。看完後,他問胡凌風:“你真是喝普濟消毒飲好的?”
胡凌風說:“那當然。”時誠信接着問朱運來:“你也喝了普濟消毒飲嗎?”朱運來點頭說:“是。”
他又問白慶安:“你感覺是喝了普濟消毒飲好的病,不是因爲打了吊瓶,你確信?”白慶安說:“當然確信。”
時誠信把書撂到牀上。呆了半晌。突然他說:“鄭好,你現在身上還有錢嗎?”鄭好認爲他要去買中藥,就掏出錢,遞給他五十,時誠信看見鄭好還有一百,就說:“把剩下的錢也給我!”
鄭好說:“買藥用不了這麼多錢,五十也用不了。”時誠信說:“都給我。過幾天我就會還給你,再給你拾元利息。”
鄭好當然不在乎他的利息,把剩下錢給了他,時誠信又向朱運來借了二百,白慶安借了一百,胡凌風也借給他三百。對於借的錢,時誠信都承諾了利息。
鄭好問:“時誠信,你借這麼多錢打算幹什麼?”時誠信一邊把錢揣進懷裡,一邊說:“我去天華醫院住院。”說完下牀,取了圍巾包上大腦袋,關上門走了。胡凌風、鄭好、朱運來、白慶安幾個人面面相覷。
白慶安說:“這傢伙是不是瘋了,都明白告訴他普濟消毒飲可以治療這個病,他還去住院幹什麼?”
胡凌風憤怒地說:“其實對西醫的執着有時候也是一種迷信。”朱運來說:“他可真老太太跳井—(尖腳)堅決到底啊!”
鄭好說:“時誠信不是傻瓜,他應該是有別的想法。”胡凌風說:“他去住院,他不是說的很清楚嗎!”鄭好說:“不會這麼簡單。”
接下來鄭好對胡凌風說:“學校裡很多人包括老師都得了這種病,我們應該讓學校把這個方子公佈出來,讓大家及時喝上這個藥。這樣大傢伙就不會再受病痛折磨。”胡凌風點頭說:“這個方法可行。”
他們找到李文,李文也被傳染了,雖然他是教中醫基礎理論的,但他也不相信中醫可以治療這種瘟疫,因此得病之初他就在校醫務室給自己掛上了吊瓶。
治療已經兩天了,病情未見減輕,反有加重趨勢,鄭好他們進來時候,他正收拾東西打算去醫院住院呢。
對於鄭好他們說的普濟消毒飲可以治療這次疫病,他先還是半信半疑。可是等到照方抓藥,喝過藥,下午熱退腫輕他才相信了。
接下來把情況彙報學校,於是派人藥房批來藥,在學校廚房大鍋熬藥,然後學校師生分喝。很快這次蔓延校園的大頭瘟被壓了下去。
時誠信五天後回來了。此時的他像是換了個人,病好了,昂首挺胸,精神矍鑠,換了一身新衣服,買了一雙新皮鞋,不僅是還清了衆人的錢,還如約還回了承諾的利息。
朱運來說:“時誠信,你發財了嗎?”時誠信只是神秘的笑笑,並不回答。揹着手一步三搖的走了。
胡凌風說:“時誠信這傢伙沐猴而冠,不知在什麼地方多賣了幾貼膏藥,發了筆橫財。”
白慶安說:“真奇怪,時誠信住了幾天院,不僅沒有窮,這還越住越富了。”
時誠信的確有錢了,不僅僅表現在穿上。吃的方面從前都是吃食堂最差的那份飯菜。現在可是買最好的。隔三差五還要開個葷,買肉買魚吃。
鄭好晚自習時候把書忘在了宿舍裡,回去取書時,看見時誠信趴在桌子上,手裡拿着個燒雞,正在大快朵頤。
鄭好開門時候,時誠信正獨自吃着雞腿,大半個雞在嘴裡。手上滿是油,嘴上也是油光光的。
聽見有人突然進來,時誠信吃了一驚。猛地咀嚼幾口把雞腿囫圇吞下。可是太多了,咽不下去,噎在了嗓子裡,上不來,下不去,頓時臉漲的通紅,眼淚也下來了。鄭好倒了一杯水給他,喝完水,才總算把雞腿吞了下去。
他拿着僅剩的一個雞爪子頗有些尷尬的對鄭好笑了笑:“是你呀,也吃點吧。”鄭好說:“我吃過了,你不要急,慢慢吃吧!”
說完拿了書就走。時誠信喊住鄭好:“鄭好,你等一等。”鄭好轉回身,時誠信說:“鄭好,你知道爲什麼我這幾天有錢了嗎?我,我是……”時誠信欲言又止。
鄭好說:“不方便就不要說了。”說完關門而去。他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慾望。
紙裡包不住火,時誠信發財的秘密最終還是暴露了。
這天鄭好與胡凌風在校門口遇到一中年人。他手裡拿了個紙片,問:“時神醫是不是在這學校裡?”
胡凌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死神醫?”接過字條一看,才發現是找時誠信的。搞不清時誠信什麼時候成了神醫。
交談中從得知,原來這人是從天華醫院一病人那裡得知時誠信消息的。在天華醫院好多得了嗓子痛臉腫的病人,因爲喝了時誠信的中藥,都奇蹟般的好了。所以就打聽過來了。
胡凌風看了看鄭好,說:“這小子竊取我們的秘方了。”鄭好說:“這本來就是李東垣公之於衆的方子,談不上誰竊取。”
胡凌風問對方:“喝他的中藥多少錢?”那人說:“聽人說二百塊錢一副。”鄭好訝然說:“這麼貴?”對方卻說:“不貴,據說喝了就能好,比西醫打吊瓶效果好多了。”
鄭好與胡凌風面面相覷,胡凌風說:“這小子心也忒歹毒,幾十元的中藥他敢賣二百。”
鄭好問對方:“你這是替誰買藥?”對方說:“我兒子,今年16了,也得了這樣的病,打了多天針了,也不見好。在省立醫院住院時候,有人給我了這個字條,說時神醫的方子喝一副就好,神的很。”
鄭好說:“你不用找時神醫了,我給你開個方子,你照方抓藥,幾十元就可以解決。”
對方卻不領情,搖搖頭說:“你還是領着我去找時神醫吧,我還是買他的藥!”病人家屬對鄭好一臉的不信任,執意要去找時誠信。人的名,樹的影,時誠信的確已經名聲在外了。
胡凌風很生氣,他說:“真是傷自尊,對這樣不知好歹的人,我們還是不要管,走吧。眼不見心不煩!”
鄭好心中不忍,畢竟來着年齡較大。最終還是領着對方找到時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