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小葉子,悠哉遊哉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葉子一臉興奮難抑,大眼睛滴溜滴溜亂轉,我淡淡一笑,心裡自然是感慨萬千。
深吸一口氣,呃……這自由的味道爲什麼一股臭豆腐味兒呢?
這玉晟帝國大概相當富饒,光看這滿大街的酒樓客棧,街邊的小商小販便可略知一二。街上的人說比肩接踵、揮汗如雨一點也不誇張,讓我想起史書中記載的春秋時期的齊國臨淄的盛況。
走到一個街角,竟然連古裝電視劇裡常見的“賣身葬父”的都有,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那賣身的女子倒是頗爲妍麗,引得一羣粗衣男子圍觀,目光更是猥瑣,令人倒胃口。再看那牌子上,五十兩銀子即可,倒也不貴,只是麻煩也不少吧。畢竟美人恩最難消受。轉身拉着還想看熱鬧的小葉子便走。
滿意的摸摸身上的錢袋,寧老爹看來還是有點良心的,讓管家把前五年停發給寧罌的月錢(就是每月的例錢)都給補發全了,雖然數量不多,不過對我這個足不出門的人來說,也算不少了。畢竟,管你在天國地府,還是什麼地方,錢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在街上轉了半天,和小葉子吃了碗餛飩,味道還不錯,只是這裡的餛飩竟然是用油煎了之後再放到湯裡。又買了兩件不怎麼值錢但很精緻小巧的小首飾等回去送給芳官和抱琴,給我和小葉子分別買了兩條髪帶。這一圈下來,且不說街上人來人往擁擠非常,光說這秋天的大太陽也讓人有些受不了。
“少爺,我們到前面的酒樓去歇歇腳吧。”小葉子看我有些不舒服,便扯着我的袖子道,拿出條帕子給我擦汗。我點點頭,看着鐘點也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進了一家叫“醉江仙”的酒樓,小二便忙不迭的跑過來招呼,引了我們二人到二樓的雅座坐着了,點了幾個清涼的小菜,便坐下來靜靜等着上菜。
這二樓果然比一樓清靜許多,也素雅許多。坐的也多是看上去頗有錢也有地位的人物,並沒有人大聲喧譁。不過如果做成包廂形式的話應該會更好。
正四處打量着,忽地視線被對面坐在靠窗位置的三人抓住了。兩邊的人高大威猛,作侍衛模樣的打扮,都冷這張臉,好不煞人。中間坐着的白衣男子雖然帶着面紗,看不清容貌,不過應該是很不錯的,氣勢倒是十分迫人,一看就是人中龍鳳,散發的冷氣讓離得挺遠的我都想打寒顫。心突然有些突突跳,竟然有些似曾相識的錯覺。我怔怔的看着他,直到突然對上他隔着面紗也能感覺到的犀利目光,纔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他輕輕頷首。太失禮了。
不過,這樣一個活動冰塊,夏天倒是降溫了。這樣想着不禁覺得好笑,轉臉看向窗外。
菜上來了,便慢悠悠的吃着。小葉子嘴饞想要喝酒,被我喝止了。鬧出事來就不好了。正吃着,忽然街上吵鬧起來,擡眼看去,皺了皺眉。
原來在街角掛着牌子“賣身葬父”的妍麗女子,此刻正拉着一位錦袍男子哭哭啼啼,看情形應該是那男子給了她銀子卻又不願要她賣身,旁邊還有一羣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作搶人狀,紛紛擾擾,好不熱鬧。
我掃了一眼,繼續埋頭苦吃。
“少爺,那位姐姐也太可憐了。”小葉子一臉不忍,乞求的看着我。我放下竹筷,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朝窗外看去,“怎麼?你想救她?放心,我看那位爺一定會帶那女子走的。更何況,還不知道是誰可憐呢。”
小葉子一臉迷惑的看着我。大概他會怨我狠心吧,只是人各有命,我本來就不是熱心的人,更何況,這世事本就對錯難辨,是非誰又能得清呢?
“哦?這位小少爺爲何有此說?”鄰桌的胖子或許聽到了我和小葉子的對話,便感興趣的伸過大腦袋來,搖頭晃腦的問。
我本想推辭,無奈那男子堅持非常,我抿了口茶,看着那還在糾纏的一羣人,緩緩說道:“那女子在那裡賣身葬父已有兩個時辰,她生的貌美,自然有不少愛美之人慾採之,除非她已有目標,一般被逼到賣身葬父的境地的女子哪還會挑三揀四。顯然是算好那男子必然會來此地。再者那羣壯漢只見起鬨卻不見動作,只不過是激起那男子的惻隱之心將那女子帶回去了,否則怎麼可能這麼磨機?只怕這是誰安排好的局,設計那男人。只怕他非富即貴,招了什麼人嫉恨也說不定。”這世上無論在何處,只要有人的地方,總躲不過“陰謀”二字,人有慾望,便會想要去爭去奪,勾心鬥角,算計的不亦樂乎,遮不住的醜惡嘴臉,上一世的重華,已看的太多。
說完喝口茶,好長時間沒說這麼多話了。一干人聽的目瞪口呆,紛紛向窗外看去,果不其然,那些人又糾纏了好些時候,錦袍男子終是把那妍麗女子帶了回去,方纔那羣欲搶人狀的“惡人”,也都逍遙的散去了。
我拉了正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我的小葉子,示意他走人,畢竟“槍打出頭鳥”,我剛纔那一番說辭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必然少不了麻煩。只是下樓梯的時候,粘在身上的那道滿是興味的邪魅視線實在讓人不舒服的緊,回頭尋去,卻是那戴面紗的白衣男子。心裡咯噔一跳,心跳擂鼓一樣。我低下頭,迅速離去。
那個人,絕對不一般。
又和小葉子在街上轉了一個時辰,才晃盪蕩的回到府裡。纔剛進寧竹苑,便見抱琴一臉焦急的奔過來,拉着我直嚷嚷。
“少爺怎麼纔回來,剛纔程管家親自過來傳話說老爺回來了,要見你呢!”
我一驚,“老爺?要見我?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要見我?”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稱管家來傳話總歸沒有錯,少爺趕緊的換身衣服,程管家還在等着呢。”
我叫苦不迭,這老爹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昏昏沉沉的任憑抱琴芳官擺佈,等換號了衣服帶着小葉子跟着那面色凌厲的程管家出門的時候,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咬咬牙,總歸是要走一遭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只是,寧罌會不會在見到那人的時候便會“回來”……
七拐八拐的跟在程管家身後走了兩柱香的時間,纔到一間氣勢恢宏的大堂。我低眉順目的看着腳尖進去,儘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是寧罌,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那人注意到自己吧……我有些複雜的想着,心裡五味雜陳。
“你是寧罌?”一個冷冽入骨的聲音倏地在安靜的大堂裡響起,我低着頭,小聲答道:“是。”
“擡起頭來。”
我擡起頭,卻迎上一股似曾相識的視線,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天地間都爲那人而失了色。殿上高坐着的那人,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光景,一身玄色衣袍,氣勢驚人,眼神凌厲,彷彿能穿透人心,無所遁形。面如朗月,色如曉花,劍眉入鬢,紅脣出塵。香培玉琢,冰清玉潤。只嘆如春梅綻雪,秋菊披霜,鬆生空谷,霞映澄塘,龍遊曲沼,月射寒江。真個是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寧出塵,果然不負與“出塵”二字。
我愣了一下,便收回神智。面不改色的任那人將我上下打量個遍。只是頭有些痛,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彷彿有什麼要掙扎着出來。我強定心神,纔將那蠢蠢欲動壓了下去。
“過去五年辛苦你了。”良久,那刀子一樣的冰冷眼神才收回去,寧出塵緩緩的開了口。
我默不作聲,只是低着頭。
“程顥,去把幾位夫人和少爺小姐都請過來。”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接着說道。
我皺皺眉,他到底想幹什麼?
程管家領了命轉身靜悄悄的走出去,一時間大堂裡只剩下我和寧出塵,氣氛相當詭異,彷彿空氣都被凍住了。
“今天,你在酒樓表現不錯。”他突然開口,我一驚,幕的想起來,那個視線……原來他就是那個在酒樓裡的白衣人!
一驚過後,便很快冷靜下來,淡淡一笑,“父親謬讚了。”
一時再也無話,倒也不覺得尷尬。我兀自神遊,直到一干人涌到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