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不見了?”顧小凡有些驚訝,“那身份不太好判斷了吧?”
“是得費點兒功夫,不光頭不見了,埋進去之前衣服也被脫掉了,現在只有一具赤。身。裸。體的無頭屍,而且已經開始腐爛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臭,招來那麼多的蒼蠅,搞得鄰居還以爲這個院子裡上了什麼糞肥了呢。”鍾翰回答。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剛纔我問劉法醫了,劉法醫說應該不是最近十天八天之內的,但是具體的還得再仔細推敲,主要是因爲現在夏天,氣味比較高,而且最近又下了幾場雨,土壤的溼度也比較大,這又熱又溼,屍體腐爛的速度也會跟着加快一點,實際上的死亡時間得把腐爛程度和這些外界因素都結合在一起才行。”鍾翰說完,見顧小凡有些探頭探腦的想看看屍體的狀況,對她擺擺手,“你要是想最近幾天都食慾不振,沒有胃口吃東西,那你就過去看看吧。”
“那還是不用了吧,我等着回頭看照片就好了,照片也很清晰,而且還沒有那麼……身臨其境。”顧小凡一聽這話,連忙打消了自己原本壯着膽子過去看看的念頭,順便把方纔和尤志業的女兒談過的告訴鍾翰。
“呆會兒讓尤志業的女兒先別走,讓她跟咱們一起回局裡一趟。”鍾翰交代顧小凡,“現在屍體是從尤志業家的小花園裡被挖出來的,現在最有可能的兩種情況。一個是這個人就是尤志業,另一個是埋這個人的人是尤志業。”
“反正橫豎脫不開干係就對了,”顧小凡點頭,“我明白,他女兒那邊有人陪着呢,我剛纔也跟她說過了,呆會兒這邊處理完,咱們帶她一起回局裡去。”
有了鍾翰給打的預防針。顧小凡對屍體狀況的好奇心也被打消了許多,她也在儘量讓自己不去直面那具無頭男屍的情況下,一起幫忙處理現場,最初那種腐臭難聞的味道一直讓她的胃裡翻江倒海,必須要強忍着,把反胃和噁心的感覺壓下去,等到後來,不知道是忙碌起來分散了注意力,還是因爲人類的承受能力總是有太多可開發的潛質。漸漸地顧小凡覺得自己的嗅覺好像都麻木了一樣,雖然還是呼吸着充滿了異味的空氣,卻覺得好像沒有那麼令人作嘔了。
隔壁原本找管理員反映、投訴異味太重的那戶鄰居。起初聽到有不少人在這邊的院子裡忙碌。以爲是物業公司派人來解決臭味的問題,還特意跑到院子裡,隔着木板條圍起來的柵欄窺探,結果當他們發現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原本以爲的那個樣子時,也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間裡。重重的關上了玻璃拉門。
“咱們去隔壁那戶人家找他們聊聊吧?”顧小凡看現場的事情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沒有太多需要她和鍾翰幫忙的地方,便開口徵求鍾翰的意見。
鍾翰點點頭:“走吧,我也正好想跟你說這個,沒想到咱們居然思維同步了。”
他們兩個簡單的清理了一下。從尤志業家的正門出去,拐進隔壁單元。敲了敲之前那戶人家的門,這回門裡沒有人應聲,只是門鏡透出來的光忽然暗了一下,然後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方纔見過面的那個男戶主,打開房門後,他擋在門口,似乎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而在他的身後能夠看到緊閉的房間門,以及從房間裡隱約傳出來的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
“你們是警察啊?我原來還以爲你們是物業公司派過來的人呢!”男戶主對他們笑了笑,表情有些勉強,“你們過來有事兒啊?在門口說行不行?”
說着,他壓低了嗓音,輕聲說:“隔壁是死了人吧?我老婆害怕,說隔壁死了人,你們都在那邊折騰死人,怪不吉利的,我們家孩子還太小,要是你們過來的話,不想讓你們進屋,所以……你們多多理解啊,她膽子小,害怕了。”
雖然吉利不吉利的這些有些過於唯心,但是作爲鄰居,突然得知與自己一柵欄之隔的院子裡埋了個死人,而最近這一段時間自己一直承受着的意味,居然不是糞肥,而是死人腐爛之後散發出來的惡臭,估計受到的驚嚇確實不會太小,換成是誰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所以顧小凡和鍾翰也就沒有強求,反正在門口說話還是進去說話也沒什麼區別,在哪裡都不礙事。
“能不能問一下,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平時在家的時間多麼?”顧小凡問,今天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日,並不是週末,這家的夫妻兩個居然都在家裡。
“哦,我是初中的英語老師,剛帶完初三,這不中考完了麼,放假了。”男戶主說,“平時不是假期的時候我在家的時間少,我老婆倒是一直在家,孩子太小了,老人最近又不方便,所以她停薪留職在家裡照看一段時間。”
“隔壁那家人,認識麼?”鍾翰朝尤志業家的方向一偏頭。
男戶主立刻搖頭:“不認識,就偶爾在院子裡活動的時候能看到他們家有人,平時沒怎麼說過話,也沒打過交道,感覺挺乾淨的,好像平時總也沒什麼人在家。”
“一個人獨居?”顧小凡想側面覈實一下尤志業女兒的話是否屬實。
男戶主撇撇嘴:“可能是,偶爾能看到有三四十歲的兩口子帶着個十幾歲的孩子過來,也不知道是兒子兒媳婦,還是女兒女婿,每次來,要是天暖開着玻璃拉門,就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不過好像來的也不算多,挺偶爾的那種。再不就是有時候隔壁那個老頭兒自己會叫朋友到家裡來,次數也不算太多,就今年,頭開春兒剛暖和的時候,他還帶了兩個人回來,在院子裡支了個爐子烤魚烤肉什麼的,結果少那個煤塊兒把煙都吹我們家這邊了,我還隔着柵欄喊過一回,說我們孩子小,嗆着了,那老頭兒還挺好說話似的,趕忙着就給收了,感覺人不壞。”
“老公,你過來!快點兒!”男人的話剛說完,屋裡傳來了那個女戶主的叫聲,男人連忙示意鍾翰和顧小凡稍等,自己返身進了屋。
屋子裡傳來小聲嘀咕的聲音,離得太遠聽不清楚講話的內容,顧小凡看看鐘翰,其實心裡面大體有個猜測,八成是女人嫌丈夫在外面說得太多了,不希望被這種“不吉利”的事情牽扯到,所以把人叫進去拎着耳朵叮囑教訓了吧。
果然,不一會兒,男戶主從屋子裡出來了,女人仍舊沒露面,但是男戶主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尷尬,他走到門口,有些爲難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鍾翰對他笑了笑,說:“你不用爲難,我們就最後再跟你打聽一個問題,然後就走。”
“哎,行,你們問。”可能是鍾翰這種理解萬歲的態度反而讓男戶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聽了鍾翰的話,答應的特別痛快。
“最近一段時間,比如說半個月以前或者再早一點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聽到隔壁有什麼異常的響動?只要是你們覺得不太正常的都算。”鍾翰問。
男戶主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個好像沒有,我沒有什麼印象。”
鍾翰見狀也沒有繼續追問,和顧小凡向男戶主道了謝,轉身離開,剛走出幾步,男戶主又追出來,在單元門外面叫住了他們。
“哎,你們稍等一下,我想起來一件事兒,不知道算不算你們說的異常的響動。”男戶主說,“具體日子記不清了,大概一個多月前了吧,有一天晚上,都夜裡十一點多了,我家臥室不是挨着隔壁的客廳麼,隔壁不知道幹什麼,敲東西還是什麼的,悶呼呼的咚咚響,當時我學校那邊臨近中考,本身帶學生複習就挺累的,那會兒孩子剛要被哄睡,聽到動靜就又不肯睡了,一直哭,哭的我挺心煩,就敲了敲跟隔壁挨着的那堵牆,那邊可能也聽到了,就又沒動靜了。就是這麼一件事兒,我不知道算不算是你們說的異常響動。”
顧小凡把這件事記了下來,又和男戶主大致回憶了一下日期區間和大致的時間,男戶主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談話便到此結束,顧小凡和鍾翰再次道了謝,重新回到尤志業家這個單元來。
回到這邊的時候,尤志業的女兒正在講電話,聽她說話的措辭和語氣,對方應該是她的丈夫。
“打過了啊,我當然打電話跟他問過了,他說最近我爸也沒找他玩兒,他們也好久沒見了。上次你找我爸商量飯店的事兒,我爸不是說想要出去旅遊麼?他有沒有說是什麼時候?會不會是出門旅遊去了?”尤志業的女兒看上去也有些隱隱的擔憂,“……不能?那你說他還有可能跑哪兒去啊?這麼大歲數個人,還能人間蒸發了麼?哪兒哪兒都找不到!”
顧小凡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尤志業女兒,對她說:“你一會兒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讓你丈夫直接過去那邊就行。”
尤志業的女兒愣了一下,點點頭,對電話那邊的丈夫說:“趕緊的吧,手頭的事兒放一放,你現在就去公安局,嗯,行,到了電話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