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個禮拜一直都是夜班?你們廠子白班和夜班是怎麼輪的?”鍾翰問。
柯遠點頭:“我上個禮拜是輪夜班,我們廠子是一個禮拜夜班,兩個禮拜白班,你們要是不信我說的,回頭去廠子裡打聽,我們線長那兒有值班表,每天上班下班都得簽字的,而且一起上夜班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我說不了謊。再說了,無冤無仇的,我在韓玉環那兒也沒吃什麼虧,從哪頭論,我都沒必要把她怎麼着,對我真沒什麼好處,反正你們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我知道自己以前有不良記錄,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我就實話實說,別的你們自己衡量。”
“你放心,我們也會覈實你提供的這些信息,客觀的做出判斷,不會因爲之前是否有過什麼樣的記錄,就帶着有色眼鏡的。”鍾翰算是對柯遠做出承諾。
柯遠連忙答應着,隨即又說:“哦,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沒關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有負擔。”鍾翰回答。
“那我可就說了,是這麼回事兒,我上個禮拜上夜班,剛倒回白班,然後聽說王賀好像最近得有三四天都沒有上班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有病了,還是請了事假或者怎麼樣的,反正我倆不是一個部門,我也沒好意思去打聽那麼多,就是這幾天沒看到他出出入入,問別人,別人跟我說的,我當時還想,韓玉環都好些天沒聯繫我了,王賀也正好不在,是不是最近他們兩個有什麼往來,所以韓玉環有王賀在跟前,不敢跟我有聯繫呢,可是剛纔想一想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就算王賀跟韓玉環來往,也不需要好幾天都不來單位上班,你們說是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所以覺得有點奇怪,和你們說一下。”柯遠說完之後,有點心虛的笑了笑,“我就是說這麼個事兒,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不是想讓你們去懷疑王賀啊,回頭你們要是真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問起他來,也別跟他提我說過什麼,萬一……萬一他誤會是我故意想要坑他,那你們可就把我給坑慘了!”
“我們心裡有數。”鍾翰點點頭,沒多做什麼評價。
走的時候柯遠主動留下了聯繫方式,甚至於目前居住的職工宿舍的地址,也沒有讓誰送他回去,一個人去趕公交車了,可以說總體來講配合態度十分良好。
“你信得過這個柯遠麼?我覺得我是不是現在有點兒職業病了呢,人家抵賴不承認,我覺得還挺正常,像這種太積極主動,問一答十的,反倒覺得有點兒不太敢信任似的,總覺得他另有目的。”柯遠走後,顧小凡對鍾翰說。
“他自己說的是不是實話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不過柯遠這人肯定是另有目的就對了,一個勁兒的跟咱們倆面前強調渲染王賀的暴力傾向,這本身就是帶有很強目的性的,他說那麼多,主要就是想讓咱們明白,王賀和韓玉環的關係比他複雜,王賀的暴力指數也比他高很多,更具有危險性,這一招聲東擊西,目的就是把咱們的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出去,畢竟柯遠之前雖然是有前科的,這一點比較敏感,但是詐騙前科畢竟只是經濟類的犯罪,和人身傷害這個範疇比起來,在韓玉環的這件事上,嫌疑就明顯要弱化了很多。”鍾翰早就看明白了柯遠的意圖,雖然柯遠的動機確實不單純,但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去想,又覺得他的做法總體來說倒也是無可厚非的,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尤其自己有並不是什麼嚴格意義上的守法公民,恐怕都會本能的去做一些打算,因此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儘快確認柯遠的不在場證據到底是不是能夠如他所言那麼站得住腳。
既然工廠有夜班,相比也會有負責人在那邊,鍾翰和顧小凡不耽擱的又一次來到了配件加工廠,找到了夜班生產線的線長,詢問了一下夜班和白班的輪值情況,線長的說法和柯遠倒是一致,柯遠上一週確實是夜班,上班時間是從晚上5點到夜裡12點,值班簽名不上有他簽字,其他同事也能夠證明,那段時間他基本上是白天在宿舍睡覺,傍晚起來吃飯,晚上上班,半夜裡下了班回去和其他夜班同事一起打牌到凌晨才睡,周而復始。
在去配件加工廠確認柯遠不在場證據的過程中,顧媽媽又打過幾次電話,期初因爲不方便接聽,被顧小凡選擇了拒接,隔了一會兒又打過來,顧小凡已經從加工廠出來了,不能再不接聽,再不結估計顧媽媽就要急了,這才接起電話來。
“我媽問怎麼還沒結束工作,說是留着飯呢,看來今天她的執拗勁兒上來了,躲是躲不過去了。”顧小凡掛斷電話之後,嘆了口氣,對鍾翰說。
“躲不過去就不躲了吧,咱們現在就開車回去。”鍾翰也略微有些無奈,很顯然這樣的結果和他原本的計劃出入很大,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在一個方便調頭的路口調轉了方向,正準備朝顧小凡家住的位置去,鍾翰的電話又想了,從不同分組的鈴聲來判斷,這通電話肯定是局裡人打過來的,鍾翰掃了一眼車上的錶盤,已經夜裡九點多了,這個時間打來電話,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事。顧小凡在一旁也是同樣的想法,並且有點納悶,她和鍾翰手頭有正在調查的案子,如果不是什麼特殊情況的話,應該不會找他們去接新案子纔對,可是假如不是新案子的話,那可能接下來要得到的可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
鍾翰接完電話之後果然面色變得有些凝重,看了一眼顧小凡:“恐怕這次不是找理由推脫,你家那邊今天晚上是真的去不成了,咱們倆現在得立刻到郊區那邊去一趟,出個現場,和之前韓玉環的案子有關聯的。你給家裡去個電話吧。”
“沒關係,正經事放首位,反正本來咱們倆也是想拖一拖的,這樣更好。”顧小凡也說不出自己心裡更多的是鬆口氣還是失落,趕忙打電話向家裡的父母說明了一下情況,當然,她並沒有說出現場這部分,怕父母不放心,只是說工作上突然有其他的重要安排,可能需要折騰通宵,沒有辦法趕回去吃飯了,顧爸爸和顧媽媽雖然有點失望,但也表示理解,尤其是在他們看來,今時不同往日,女兒身邊有個據說各方面都很優秀靠譜的男朋友一起,總是讓家裡比較能放下心的。
和家裡面交代清楚了之後,顧小凡才問鍾翰:“電話裡剛纔是怎麼說的?”
“說是在遠郊的一條路邊發現了一名男性死者,衣着完好,但是隨身沒有任何值錢物品,手錶、手機以及現金之類的東西應該是都不見了,如果不是檢查隨身有沒有什麼能證明他身份的證件或者物品的事後,發現了肚皮上有和韓玉環類似的針線縫合,可能就當成是普通的搶劫殺人交給別人處理了。”鍾翰說。
顧小凡皺起眉頭:“韓玉環的案子就夠變。態的了,現在搞不好又變成連環殺人,那性質可就更復雜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這個案子會不會往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變。態的方向發展,根本不在咱們的掌控當中,只能見招拆招了。”鍾翰嘆氣。
案發地點位於a市的遠郊,距離主城區已經有一段距離,但是又沒有到周圍的村鎮,屬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那麼一處地界,附近有一條公路,可以通往外地,也可以順着岔路口到就近的鎮上去,所以即便地處偏僻,倒也市場有車輛從那附近經過,鍾翰和顧小凡趕到的時候已經夜裡十點多了,沿途也還是會遇到路過的車輛。
現場位於一條小馬路的旁邊,小馬路通向不遠處的環城公路,馬路旁有一條小河,位置比馬路要略低一些,河灘上佈滿了碎石頭,已經是寒冬,小河裡原本就不多的水也結了冰,即便如此,還是依稀能夠聞到空氣中夾雜着幾絲河泥的淡淡腥臭,因爲出了人命案,現場附近被架起了照明設備,除此之外,周圍連一盞路燈都沒有,光線很差,尤其在現場強照明的襯托下,便顯得更加黑沉沉的。
鍾翰和顧小凡把車子停在小馬路的旁邊,一面妨礙的可能從這裡經過的車,在他們車子前面,除了公安局的車輛之外,還停着一輛私家車,八成是屬於報案人的,之前在電話裡鍾翰已經得知,報案人是開車途經此地的路人。
顧小凡和鍾翰越過警戒線,來到小馬路的路邊,藉着照明燈的光線,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河灘上面的情況。
佈滿了碎石塊結了冰的河灘上面躺着一具男性屍體,男屍面朝下,身穿一件中長款淺灰白色羽絨服,羽絨服背面的反光條在燈光下看起來格外醒目。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