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神秘兮兮的攤開手心,唐弘業和湯力齊刷刷的朝她手裡面看了過去,只見她的手心裡是一團淡綠色的皺巴巴的小紙團,上面隱約似乎有什麼字跡。
“這是什麼啊?”唐弘業有些好奇,但是又有些失望,原本他以爲賀寧是拿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結果這麼定睛一看,居然只是一團皺巴巴的便利貼紙。
賀寧把貼紙展開來,上面潦草的寫着一組數字,看樣子是一組手機號碼。
“從哪裡找到的?”湯力問。
“電腦桌旁邊,原本就放在桌面上,被團了一下,我趁宋天祿母親沒注意,就給拿出來了,我感覺這個便利貼被扔在那裡,應該是宋天祿急着離開的時候急急忙忙團了一下,想扔掉,但是最後沒有顧得上。所以這個號碼有可能是有點什麼價值的,反正到底我的推測對不對,試一試就知道了。”賀寧回答說。
說試就試,三個人頂着寒風走回到別墅區外面停車的地方,先上車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手指頭都已經快要凍僵了,一開口說話牙齒都有些打顫,還說什麼打電話的事兒。上了車之後,湯力從賀寧的手裡面接過那張皺巴巴的便利貼,拿出手機照着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爲了方便賀寧和唐弘業,他特意打開了揚聲器,可以讓三個人同時都聽到對方說話的內容。三個人的心情都有一點緊張,期待着能夠有所收穫,又擔心這個號碼根本就什麼意義都沒有。
很快那邊就接聽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聽聲音大概三四十歲的男人,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嘈雜,對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接電話的時候態度也不太好。
“喂?誰啊?”那個男人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子不耐煩的味道。
“請問你認識宋天祿麼?”湯力開口問。
“不認識,你是不是打錯了啊?”那人語氣不善的回答。
湯力並沒有立刻放棄,而是改口又問:“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小金的人?”
“小金?”對方明顯遲疑了一下,並且立刻反問,“你是小金的什麼人?”
“我不是他什麼人,想要問一下你上一次和小金有聯繫是在什麼時候?”湯力自動把這個人的反應視爲是認識自稱小金的宋天祿,直接發問。
“上次,好幾天前了,我還正要找他找不到人呢!”對方沒好氣的回答。
“你找他有什麼事?”看樣子對方還真是和宋天祿有往來的人,於是湯力便不管他到底高興不高興,開口詢問起來。
原本以爲那人本就是說話帶着氣的,未必會那麼痛快的就好好回答湯力的發問,誰知道這一次他倒是痛快了不少,對湯力這邊說:“我找他要錢啊!他之前從我手裡頭租了個倉庫,說是這兩天就退租,然後把租金一次性結清,結果這都到期了,他也不來找我退租,我就想問問他到底是想續租還是怎麼着啊,結果呢,電話也打不通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兒能找到這個人!你是怎麼回事兒啊?是這個宋天祿的朋友,還是他也跟你辦什麼事兒,差了你的錢?你要是他朋友你找到他了勞煩也告訴我一聲,你要是也被他差了錢,咱們倆合夥找人得了!”
“你現在人在哪裡?我這就過去找你。”湯力一聽這話,立刻表態。
對方也不含糊,大大方方的給出了一個地址,湯力道了一聲謝,掛了電話之後立刻就發動汽車,準備朝那個人報出的地址方向趕過去。
別墅區位於市郊,而那個人給出的地址則是位於a市老城區一角,兩個地點相差的比較遠,湯力一路上在不違反交通規則的前提下,把車速提到了最高。剛纔那個人給出的信息有些略顯敏感,祝盼香被發現的地點就是一個廢棄的廠房,現在對方說宋天祿租了他一個倉庫,這就由不得人不去多想了。湯力現在就怕在路途上面耽擱的時間要是久了,萬一等他們趕到,那個人已經不在那裡,再斷了聯繫,那可就等同於生生的斷了一條線索一樣。
“可以啊賀寧,沒想到還真被你的直覺給應驗了!這個號碼沒白撿出來!”唐弘業也覺得十分的振奮,一掃剛剛在宋天祿家中碰了一鼻子灰的那種不悅。
賀寧笑呵呵的點點頭,搭腔迴應道:“那當然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一種武器,不是長槍短炮,是女人的直覺!”
“宋天祿又不做什麼需要貨物週轉的生意,又不做物流,就連他自己家裡的餐飲生意都不怎麼好好的去過問,好端端的幹嘛要租一個庫房呢?難不成還真是爲了他嘴裡所謂的‘下一次’?”唐弘業把身子向前探着,湊近一些詢問坐在前排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的湯力與賀寧,“然後不知道爲什麼,他又察覺到風聲不對,就趕緊跑路了,連倉庫都沒有來得及結清租金和退租?”
賀寧一聽這話,臉色又重新變得凝重起來,她自認爲溝通的過程沒有任何問題,沒有道理會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引起了宋天祿的懷疑和警惕,但是就像唐弘業說的,宋天祿的離開很顯然是倉促的,並不是事先有着很周密計劃的感覺,他忽然租下一個倉庫,並且聽倉庫老闆的口氣,租期也似乎並不長,這個行爲本身就已經透着詭異和可疑了,之後卻又連退租都顧不上,急忙的離開,很顯然是有些倉惶的,爲什麼那麼倉惶的離開,最合理的理由也恰好是唐弘業剛剛的猜測。
湯力看了一眼賀寧,見她眉頭緊鎖,神情有些沮喪,便開口對她,同時也算是對唐弘業說:“現在先不要做太多的猜測,一會兒去到那裡,見了倉庫的老闆,讓他帶着咱們去倉庫那邊看一看就知道了。”
唐弘業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方纔的那一番猜測給了賀寧多大的壓力,他趕忙也心領神會的改了口,點點頭說:“可不是麼,其實還有好多種可能呢,比如說宋天祿被身邊的那羣狐朋狗友攛掇的,忽然想跟人做什麼生意,準備進什麼貨囤起來,另外一邊呢,就他那種招搖過市的富二代公子哥兒,還特別喜歡搭訕漂亮的小姑娘,說不定熱了什麼麻煩才急急忙忙跑路的呢!”
賀寧知道他們兩個這麼說算是想要幫自己寬心,於是便也跟着點了點頭,其實心裡面並沒有絲毫樂觀起來,就算唐弘業說的那種假設也確實有一定的機率和可能性,但是那些有關“驚悚派對再次來襲”的傳單呢?打字複印社的老闆可是很確定去找他打印那些傳單的人就是宋天祿本人,假如不是有什麼與祝盼香那個案子有關係的策劃,宋天祿幹嘛要無緣無故的跑去打印什麼傳單,還特意租了一個庫房呢?更重要的是,他在租庫房的時候還自稱“小金”,並沒有使用本名。
她把內心裡惴惴不安的擔憂藏得深了一些,假裝並不十分焦慮的樣子,又找別的話題和湯力還有唐弘業談論了一會兒,實際上在說話的過程中,賀寧的心裡無時無刻不是猶如關了一羣小貓在裡面似的,被抓撓的難受極了,她忍不住偷偷的向,假如真的是因爲自己的處理不當,導致了打草驚蛇,那這個責任自己到底能不能付得起?畢竟祝盼香的案子可不是一起普普通通的殺人案,而是手段極其殘忍,處處都透着變【hx】態氣息的案件,性質極其惡劣。
唐弘業對賀寧的瞭解並沒有很深,所以沒有看出賀寧心中隱藏着的真實情緒,這些卻逃不過湯力的眼睛,畢竟他是與賀寧打交道最多的人,對她的性格的瞭解,在刑警隊裡面估計也就僅次於方圓而已,他看得出來賀寧其實心裡面還是有着深深的憂慮,並且也知道賀寧擔心的是什麼。
“真的打草驚蛇也很好。”他忽然開口又把話題給重新拉回到方纔那件事上,然後在唐弘業錯愕的目光下,不緊不慢的說,“總好過真的有第二個被害人。”
賀寧聽了他的話,也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了湯力的意思,假如說宋天祿真的是在籌備第二次的所謂“驚悚派對”,那麼在場地就緒,傳單就緒的情況下,如果沒有被打草驚蛇,下一步會是什麼,恐怕就不言而喻了,所以相比之下,還是打草驚蛇之後,讓他沒有機會也不敢實施計劃當中的行爲是最好的結果,人跑了還能想辦法抓回來,但是死了的人卻永遠也不可能復生了。
經湯力這麼一說,賀寧又覺得自己的心裡面鬆快了不少,擔心和自責好像都減輕了許多,她有些感慨的看了看現在又重新專注開車的湯力,發現自己對這個悶葫蘆的印象好像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完全改變了,原本她覺得和湯力搭檔是一樁能夠活活把人給憋死的工作,沒想到接觸下來,自己最初的看法竟然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己非但沒有被湯力給活活憋死,反而湯力還會時不常的就充當一下自己的心理輔導員角色,並且往往可以三言兩語就讓自己寬了心。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之前通電話的那個人告訴他們的地點,這裡是一個小廠子,裡面似乎是專門給人加工門窗之類,湯力他們來到門口,又撥打了那個電話號碼,過了差不多一分鐘,一個矮胖矮胖的中年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穿着一身灰撲撲的運動服,運動服裡面估計還襯着厚衣服,所以看起來鼓鼓囊囊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圓滾滾了許多,頗有些憨態可掬的感覺,只不過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可就跟形象上的喜感一點都不搭界了。
“你來啦!哦,還帶了人一起過來啊!”那人之前在電話裡自我介紹過,姓佟,名字叫做佟仲,他看到湯力,知道他是和自己通電話的那個人,便先同他打了個招呼,又看了看賀寧和唐弘業,“你們找那個小金是催賬還是別的什麼啊?”
湯力拿出了自己的證件:“我們是a市公安局的,你的倉庫在哪裡?”
佟仲一看湯力的證件,再看他嚴肅的表情,頓時就緊張起來,有些慌了,手足無措的問:“怎麼了?那個小金用我倉庫幹了什麼壞事兒了這是?”
“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確定,所以需要到你的倉庫裡去看一眼,你能帶我們去一趟麼?”賀寧問,宋天祿既然走的匆忙,連租金都沒有和這位名叫佟仲的倉庫主人結算清楚,八成倉庫裡面也不會有時間去做什麼處理,現在過去應該還能看到一些痕跡,說不定可以判斷出來宋天祿到底是想要在裡面做些什麼。
一看這架勢,警察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佟仲哪裡還敢拒絕,連忙答應了,轉身跑回去拿倉庫的備用鑰匙,然後跟着湯力他們上了車,一路幫忙指引方向,朝他之前租給宋天祿的那個倉庫趕了過去。
佟仲的這個倉庫位置也很偏僻,位於市郊,據他自己所說,倉庫面積不小,如果用來囤放貨物,可以囤放很多,當初宋天祿來租用的時候,他就以爲對方可能是想要租個庫房來臨時存放一些什麼貨物的,根本沒有多想,在湯力他們出現之前,他也不過是擔心對方不給結清租金就跑掉了,從來沒有想過還忽悠什麼別的可能性,然而看到警察上門,他也有些慌張了,亂了分寸。
“警察同志,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啊,”在快要到達倉庫所在地點的時候,佟仲經過了幾番的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我當初租庫房給那個叫小金的人,是不是隻要我事先不知情,就算他在那裡面囤放什麼軍【hx】火炸【hx】藥,或者是毒【hx】品什麼的,也都跟我沒有關係啊?”
“你別擔心,我們就是看看情況。”湯力對他點點頭,安慰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