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幾件事在我腦袋裡不停旋轉。
1、 老沈是怎麼死的;
2、 這槨板怎麼成了我家的大門,這和老沈之間的死有什麼聯繫;
3、 大背頭手裡的項鍊是怎麼輾轉到了他老婆手上;
4、 胡十三老婆的死是不是和這條項鍊有關;
5、 錦州的老胡要我週六去他家黃店屯拿什麼東西;
6、 佳佳現在怎麼樣了,爲什麼她一直喊腳疼。
我躺在一間屋子裡一動不動,在想着這些問題。乍看起來,這些問題是一個個獨立的,但是我隱約覺得,這裡面是有必要的微妙的聯繫的。尤其是老沈的死,似乎是有着很大的信息。
一想到父母和老婆都成了死人,我就悲上心頭。尤其是我的老婆,她和我過了這麼多年,一點福都沒想過,她喜歡裙子,結婚前的裙子都是五百塊錢以上的,和我結婚後似乎就再也沒有買過新衣服了。那幾件衣服翻來覆去的穿,即便是買條褲子,也都是便宜的牛仔褲。
我甚至見過老婆補襪子。現在還有誰補襪子啊!
我昧着良心弄來的那些錢,其實只是想改善家裡的生活啊!我爸需要錢持續治療,我老婆需要買一些新衣服,佳佳也需要上一個好的幼兒園。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是我把他們害死的。
說真的,我也不想活了,但是一想到佳佳,我就沒有了去死的勇氣。
此時我躺在一間屋子裡,身體被一張白布蓋着。我聽給我做人工呼吸的那個女人說明天要解剖我。她要找出我確切的死因。我死了嗎?不,我絕對還活着,我這時候很想坐起來去找佳佳,她這時候在哪裡呢?那是我唯一活着的希望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我猛地就吸進來一口氣,接着我猛地就坐了起來,心臟開始跳動,我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生了鏽的機器一樣,我開始試着轉動自己,很快,我的胳膊能擡起來了,我的脖子也開始轉動。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開始緩和了下來。緊接着我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隨即就恢復正常了。
我推開門走了出去,一出來就是一條通道,我沿着通道走到了一扇門前,我去推門,但是門是鎖着的。不過在門旁邊有一扇窗戶是開着的,我從窗戶爬了出去,落地後看到的是一個院子。在院子裡停了很多的警車。我知道,這可能是在公安局的某個部門,應該是解剖屍體的地方吧。
我沒有心情研究這些,而是順着牆根在黑暗的陰影裡前行,最後我踩着一輛車的引擎蓋子翻牆到了外面。腳剛一落地,我就想起了老婆來,忍不住就蹲在牆外捂着臉痛哭了起來。這一哭直接就哭到了凌晨,腦海中都是老婆和我的點點滴滴,我哭的在這裡暈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陽光很刺眼,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蹲在一片小樹林裡。陽光透過樹枝照射進來,在地上打了一個個的光斑。我突然就覺得餓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走出了樹林。
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正當我在路邊發愁的時候,一輛越野車停在了我的旁邊,接着,車窗落下,我看到胡十三手握方向盤坐在裡面,他一擺頭說:“上車!”
我說:“你這個殺人犯!”
胡十三看着我一笑說:“邢大哥,現在我倆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難道你不想救回你的家人了嗎?難道你不想找回你的孩子了嗎?邢大哥,你離不開我!”
“什麼?還能救回我老婆嗎?”我的眼睛突然就恢復了神采,滿是希望的看着胡十三。
他一擺頭說:“上車再說!”
我繞到了車的那邊,拉開門上了副駕駛的位子。往後一靠就覺得特別的累,已經筋疲力盡一樣。胡十三把車開了出去,然後在102國道邊上的一個小飯館門前停下了。
當我見到食物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成了豬一樣,開始不停地吃,一直吃了八碗大米飯,滿滿一桌子菜。之後纔算是緩解了飢餓感。我一口氣灌了一瓶啤酒,這纔看着在一旁的胡十三說:“你這車是哪裡來的?不會是偷的吧!”
胡十三說:“不是偷的還能是哪裡來的?我要是有錢,我能戴綠帽子嗎?”
我一聽就呆住了,看着他說:“你這個賊,我要報警!”
“你報警吧,看公安會怎麼對你。”他這時候看着我說道:“你試試自己的心臟吧,你還活着嗎?”
我一聽樂了,說:“胡大師,你在和我開玩笑嗎?我怎麼就沒活着?難道我是個死人嗎?”
但是,當我去摸自己的心臟的時候我愣住了,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雖然在跳動,但是間隔卻很長。我的心率只有10左右。
胡十三這時候不屑地說:“邢大哥,我覺得我們還是趕快去找回佳佳吧。她身上有着很多的秘密,不只是你死了老婆,我老婆也死了。而且我老婆是被我親手殺了的,她是那麼的反常!”
我說:“大師,那麼你說我算什麼?我是個怪物嗎?”
胡十三看着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麼,但是起碼你還活着。你能在這天地間自由行走,起碼你就不算是鬼。”
我站起來,點了一支菸走了出去,站在陽光下看着國道上車來車往,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但是當我去摸胸口的那塊玉的時候,那塊玉卻不見了。我解開了襯衣去尋找,這才發現,我胸口這時候多了一個印記,和那塊玉一模一樣,這是一個雲中月的印記,和棺材上的花紋是一樣的。
我突然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我想起了我和老婆的名字來,我叫邢雲,我老婆叫戴月。這和這印記竟然如此的巧合。
我倆重新上了車,胡十三把車開到了北山下的一片蘋果林旁邊。他把車停下之後打開了所有的車窗,往後一靠說:“睡會兒吧,晚上我們去找佳佳。”
“我老婆是怎麼死的?”我問道。
“她沒有死,只是被困在院子裡了,你父母也不是絕對意義上的死了。”胡十三說道:“也許我們能找到辦法救他們出來。睡覺吧,晚上我們還有行動呢。”
“你知道佳佳在哪裡嗎?”我問。
“在那個女警察的家裡,那個女警察是法醫。對了,估計這時候發現你的屍體不見了,正到處找你的屍體呢吧!你想想,當她調取監控,發現你站起來之後會是什麼表情呢?那一定好玩死了。”胡十三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不得不覺得,他這人心真的很大。我這時候淡淡地說道:“我有一種擔憂,也許還會死人。那次從棺材裡拿出來的,除了那塊白玉,還有一個手鐲,一條項鍊,一個戒指,一副耳環和四個金鈴鐺。現在白玉在我這裡,手鐲和兩個金鈴鐺在佳佳那裡,項鍊在你這裡,還有一個戒指,一副耳環和另外兩個金鈴鐺呢!老胡八成是給賣掉了。我們找回佳佳後就去一趟錦州的黃店屯,老胡說有東西要給我,我覺得和這件事有關。”
胡十三說:“這個老胡似乎不簡單,你和我說說他。”
我和胡十三說了一下老胡的事情,包括他往屍體的嘴裡放鋼鏰的事情。胡十三說:“這個老胡是懂道術的,他找你應該是有話對你說。不過我很奇怪,他爲什麼要求我們週六去呢?我很想盡快見到這個老胡。”
“也許他最近沒在黃店屯吧,誰知道呢!”我將菸頭從車窗彈了出去,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說:“我困了,我要睡一會兒!”
天黑下來之後,胡十三這個傢伙給越野車換了車牌,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開着車進了市區。他將車開到了一個小區的門口停下。
胡十三從車上拿了一把傘和一個手電筒,一直帶着我到了一個單元樓前,他說:“佳佳就在七樓了,這裡是那個女法醫的家。”
“佳佳就在這裡待着也是不錯的。”我說道,“起碼比跟着我們安全。”
胡十三一聽搖搖頭說:“要是佳佳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兒,那麼你說的沒錯。可問題是,她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難道你忘了那條幹枯的邁進你家的腿了嗎?那不是針對你們去的,而是針對佳佳去的。”
我們正說話的時候,突然從下到上十二層樓梯間的燈全部亮了起來。我感覺到了詭異,轉頭看看胡十三。胡十三這時候長長呼出一口氣說:“我們來晚了一步,那傢伙已經找來了,我們上去。”
他一拉我就進了樓梯間,我倆快速的跑到了七樓,胡十三已經氣喘吁吁,但是我發現,我只是心跳加速了一些,沒有一點累的感覺。身體也只是有些微微發熱而已。
當我們出了樓梯間到了電梯間的時候,這裡的燈是滅着的。我看到了一堆黑影站在一扇門前,胡十三這時候拿着手電筒一照,頓時這些黑影變得清晰了起來。這是三個傢伙,他們轉過身的時候,我驚奇地發現,這正是樓上的老頭和他兒子、兒媳婦三個。
他們臉色煞白,表情怪異。尤其是他們的腳上,老頭子穿着一雙帶着鮮血的鞋,那雙乾枯的腿就像是麻桿一樣戳在這雙鞋上。而那兩口子,都沒有穿鞋,渾身都溼漉漉的。胡十三一擡手就撒出去一把大米,這些大米打在了這一家人身上之後,竟然化作了一團團火苗。這三個傢伙頓時化作了一團黑影朝着我們撞了過來。
胡十三這時候猛地打開傘,就聽砰砰砰三聲,這把傘竟然幫我們擋住了這三個黑影的撞擊。他合上了傘,拉着我就到了女法醫的家門前,敲門喊道:“快開門!”
此時,那三個黑影就在我們的身後。就像是貼在我的後背上一樣,我嚇壞了。
門瞬間就打開了,開門的是佳佳!頓時光就屋子裡噴了出來,直接就照向了我的身後。我轉過身看了一眼,發現那三個傢伙看起來就是三個影子,而我能看清那老頭的臉,那是一張慘白又扭曲的臉。
胡十三一拉我就進去了,隨後就關了門。而此時我看到,那女法醫手裡拿着一把手術刀,顫顫巍巍地站在客廳裡,她見到我們的時候尖叫了起來,喊道:“鬼!鬼!”
我立即過去安慰道:“不要怕,鬼被我們趕跑了!”
女法醫卻一刀朝着我刺了過來,直接就刺進了我的心臟,這把手術刀太鋒利了,插進我的心臟根本就沒有一點的痛感。我低頭看看手術刀,又擡頭看看她。
這時候她說了句:“你,你是鬼!”
我這才明白,她說的鬼,是我!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說話。但是屋子裡的溫度越來越低,當我感覺到有些冷的時候,胡十三搶着去打開了窗戶,頓時,外面溫熱的空氣撲了進來。
此時,我的手在捂着自己的胸口,手術刀從我的手指縫裡露了出來,就像是我在用手指夾着這把手術刀。鮮血往外涌着,順着我的襯衣浸淫開,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
鮮血在冒着熱氣,這情景令這個法醫有些無所適從了,她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着急,一伸手就把我胸口的手術刀給拔了出去。頓時鮮血就涌了出來。但我還是沒有感覺到疼痛。我看着她說:“你在做什麼?大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怕她再次給我插上,嚇得往後挪了挪!
胡十三這時候在廚房喊道:“你們家沒有米的嗎?”
很快,他抓了一把黃豆出來撒在了門口,說道:“凡是這些東西陽氣都是很盛的,鬼很難靠近。”
我低頭看着黃豆說:“不僅鬼不能靠近,就算是人靠近了也要摔個他媽的七葷八素啊!這是你用來磨豆漿的吧!”
女法醫一愣,呃了一聲說道:“是啊,你在和我說話嗎?你沒事吧!”
我慢慢鬆開手,此時的血已經止住了,我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生命危險,只是這手上的血腥熱無比,我沒有搭理她,而是進了衛生間,關了門開始清洗自己的身體。當我脫光了,用水沖掉了胸口的鮮血的時候竟然發現,我胸口的傷口竟然癒合了,毫無痕跡。我反覆用手摸自己的胸,都沒有找到剛纔那一刀留下來的口子。
這令我有些不可思議的同時,又開始覺得興奮。
以前看那些不靠譜的編劇編的電視劇裡,一旦有人有了自愈的能力,成了一個不死不滅的傢伙會非常的痛哭,想方設法成爲一個普通人。他或者她會因爲這件事很自卑。我就說,這樣的編劇一定是個白癡。會有人成了不死之身還想當普通人的嗎?
電視劇裡的理論說,自己不死不滅,看着自己喜歡的人一個個的死去很痛苦。這編劇不是不懂人性就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看着朋友死是很痛苦,但怎麼也痛苦不到自己想死的地步吧!正所謂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