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雷來襲!四波次!四枚!最快一枚!預計二十五秒後與我艦接觸!”
隨着聲吶員老趙的彙報,艇內的氣氛緊張到極點,所有人明明不感覺到熱,反而感覺到一絲寒意,可個個卻滿頭大汗,那是緊張與一絲對於未知死亡的恐懼造成的。
沒有人真正的不怕死,真是不怕死的人,恐怕是死人才不怕,活人都會害怕死亡,軍人也是人,同樣畏懼死亡。
“魚雷艙準備好了沒有!”張波大叫。
“一號魚雷準備就緒!”一艙的也是魚雷艙的六枚魚雷射向F國小鳥號後,到現在僅僅過去不到三分鐘,而一艙的大胖小胖兩人卻已經裝填完畢好了一枚,粗有533毫米長有6米,重達數噸的魚雷,足可見兩人的軍事素質是多麼的高超。
“一號魚雷準備!定時十秒!發射!”
“是!發射!”
大胖一拔髮射手柄,深淵號目前唯一的一枚魚雷發射出去,在水中拐了一個彎,朝最近的那枚反潛魚雷撲去。
十秒鐘後,與那枚反潛魚雷接觸,然後自爆引爆那枚反潛魚雷,爲深淵號爭取了一點點兒時間。
不過死神並沒有走遠反而越來越近。
F國的那兩架反潛機,利用聲吶浮標只是鎖定了深淵號的大致區域,所以他們只能依靠多枚魚雷對那個區域,進行地毯式的轟炸覆蓋,企圖靠高几率擊毀深淵號。
不過,當深淵號發射的定時魚雷後。
由於發射魚雷時,發出的聲吶信號,被海面上的數個聲吶浮標接收,再傳到反潛機上。
機組成員立刻就新接收到的數據,更改了剩下三枚反潛魚雷的參數。
頓時那三枚反潛魚雷,以更加精準的路線朝深淵號確切的位置撲去。
“第一波次魚雷成功攔截!第二波次一枚魚雷將於十五秒後與我艦接觸!”老趙彙報情況,很快魔鬼般的死亡倒計時又響起:“十秒後與我艦接觸!10、9、8、7……”
當倒數剩下最後五秒時,張波故伎重演下令道:“發射幹/擾器!”
頓時深淵號僅剩下的最後兩組幹/擾器中的一組發射出去。
幹/擾器還是很有用的,那枚反潛魚雷稍稍偏離深淵號,在距離潛艇尾部約十米的地方爆炸。
巨震傳來,艇內的衆人又摔成一團,頭破血流的人不在少數。
而最靠近炸點的尾部機輪艙裡面的機輪長老楊幾人更是被震得飛出,直接撞到艙室壁上反彈回來,摔個七葷八素。
失去他們幾個支撐的艙壁破口上的支撐物也在這個時候紛紛散開。
嘙的一聲,180米水下壓力更大的海水急速噴入,把剛剛爬起來的一名戰士衝飛,再一次撞到艙壁上。
咔擦一聲,脖頸脊椎斷裂,當場失去了直覺,估計不活了。
機輪長老楊爆呵,來不及去查看那名戰士是否真的犧牲,也來不及把情況報告艇長張波,帶領着剩下的幾個戰士,重新撲過去,試圖堵住破口,而這時機輪艙裡的積水已經沒過他們的膝蓋了。
“第三波魚雷將於十五秒後與我艦接觸!”魔鬼般的死亡倒計時又響起:“十秒後與我艦接觸!10、9、8、7、6……”
深淵號最後僅剩下的一組幹/擾器發出,魚雷再次被騙過,在左舷僅僅不到十米處爆炸,將左舷潛艇用於沉浮的壓水倉撕開一個不小的口子。
這回爆炸的距離更近,整個深淵號潛艇都要翻滾,差點兒肚子朝上,然後又在重力的吸引下,重新變成正位。
這使得潛艇裡抓握不撈的人,先是狠狠地撞到艇壁上方,再重重的跌落回地面。
當場造成三名戰士犧牲,兩人是頭部撞到艙壁,剩下一人則是太過緊張,忘了潛艇遭到魚雷或者水雷攻擊時的防備要領,把自己的背部靠在艙壁上,結果被巨震活生生的,把他的內臟震碎。
只見他口鼻甚至耳朵眼睛裡都冒血出來,哼都不能哼一下,就沒了氣息。
而機輪艙裡的老楊幾人同樣不好受,再次被震翻,剛剛稍稍堵上的破口再次涌入海水不說。
而且此時機輪艙裡面的積水已經升到了他們的大腿,由於海水是良好的震波傳導介質,所以魚雷爆炸的巨震,震得他們雙腿發麻。
“第四波!一枚魚雷將於十五秒後與我艦接觸!”催命符似的死亡倒計時又響起:“十秒後與我艦接觸!10、9……”
“不用了老趙!你已經盡到責任了。”艇長張波打斷盡職盡責實時彙報的聲吶員老趙,道:“你歇歇吧!大家也都累了!”
此時的深淵號,幹/擾器已經發射完了,而魚雷艙裡的大胖小胖兩人雖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裝填魚雷,不過魚雷畢竟不是子彈,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要完成重新裝填根本來不及。
任何防禦手段都沒了,那麼只能把生死交給命運。
“兄弟們,我們可能就要死了,我想問一下,我這個艇長合格嗎?”在這最後的時刻,張波突然這樣問道。
“是!你是世界上最最好的艇長與大哥!”一干艇員嘶吼着帶着哭腔回道。
“兩位兄弟,我曾經跟你們發過誓,有姑娘先讓給你們,有子彈給你們擋着,現在我也問一下我的兄弟,我這個做大哥的做到了嗎?”很快就要死了,夏侯也問兩位兄弟郝棟與董酌到。
“大哥你做了!你在克什米爾!滾雷場、炸坦克的時候!就已經做到了!”兩人大吼,抱住夏侯吼道:“大哥!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仍舊做你的兄弟!”
“能認識兩位兄弟!人生之大幸啊!好兄弟!哈哈哈……”夏侯突然在這個時候大笑起來,吼道:“兄弟們!哥三個上路了!”
“誓死跟隨大哥!下輩子還做兄弟!走起!殺呀~~”郝棟董酌兩人齊聲嘶吼到。
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反潛魚雷以100節的高速,向深淵號撲去。
不過魚雷畢竟不是人,沒有人那麼智能,只會按照着集成電路的數據計算,唯一的命令就是擊中敵艦,至於擊中什麼地方,魚雷不會選擇,也不能選擇,只要擊中就可以了。
所以這枚魚雷擊中了深淵號,不算最致命的地方——艦橋。
潛艇的艦橋不同於水面艦艇的艦橋,最大的區別就是潛艇的艦橋裡面沒有人,而是各種設備,如潛望鏡、通氣管和通信天線等等。
同時艦橋有兩層隔艙的艙門,一個在艦橋的頂部,一個與艇身連接,只要艇身連接的這個艙門不破,就不會大量進水。
被魚雷擊中艦橋,對於整艘潛艇來說,是最好的結果,當然這個所謂的“好結果”只是理論上的。
轟!!!
潛艇裡面的人,只覺得五臟翻騰,不少人直接口鼻噴血,接着燈管一滅,陷入黑暗。
各種電路短路的火花四濺,接着安靜了。
即使有人還活着,也被震暈了過去。
時間好像纔過去一秒或者過了一分鐘,亦或者過去了一輩子。
在伸手不見五指,猶如地獄般黑暗的暗黑裡,不知道是誰,不自信的自言自語道:“我還活着嗎?”
當他確認自己還活着之後,又帶着些許劫後餘生的興奮與害怕,害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活着,身邊沒有一個同伴的孤獨恐懼感,帶着一點兒哭腔弱弱地問道:“還有人活着嗎?老趙?艇長?活着的都喘口氣啊!”
“這裡還有喘氣的。”這是夏侯,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摸兩位兄弟,然後推醒他們。
“這就是地獄嗎?好黑啊。”這是郝棟醒來的第一句話,接着這傢伙又罵道:“他媽的!死了也覺得疼嗎?我的腰啊!”
“覺得疼,就證明你還沒死。”董酌一貫的睿智。
“你丫的!老子沒死也被你踩死了!”這時傳來張波的聲音,他罵道:“你個混小子!還不把腳拿開!踩着我手了!”
活着的人陸陸續續的醒來,很快發現除了黑暗,還感覺潛艇在進水。
面對這樣嚴峻的情況,在黑暗中張波命令道:“九艙小周!彙報受損情況!恢復電力。”
電瓶與氧氣交換艙的小周,鼻青臉腫的爬起來,摸了半天才找到手電。
打開手電檢查了一下艙室後,彙報道:“艇長,艙室在漏水,都把下面的兩組電瓶給淹沒了,估計不能用,而上面的兩組,有不少電瓶被震碎了,不知道還有多少可以用!”
如果失去了唯一的電力,什麼都完了,沒有電就意味着沒有光,看都看不見,什麼都幹不成。
張波臉色一暗,道:“去幾個人!幫小周搶修電力!要快!”
命令就是一切,危機就是動力。
呼呼幾個人跑去九艙維修去了。
其餘的人則找手電,維修短路的地方,意圖最快恢復電力供應。
九艙的小周等人很努力,只過去了幾分鐘燈亮了。
人的視力瞬間恢復,這纔看清了艙室內的全部情況。
情況很不好,到處噴水,猶如淋浴室裡面的噴頭般,使得艙室內霧氣濛濛,同時腳底下的積水,有些地方已經沒過腳掌。
“各艙彙報受損情況!一艙!”張波最擔心魚雷是否穩定,剛纔沒被震爆,不代表現在就不爆,一旦發生殉爆,全都玩完。
“艇長放心,魚雷穩定。”燈還沒亮的時候,大胖小胖兩人就用手電檢查魚雷,所以很快彙報,“要不要重新裝填魚雷?”
“不用,你們幫忙修理管損吧。”張波道:“五艙!老趙!”
“聲吶正常!我們國產的聲吶經受住了考驗。”老趙道:“不過由於艦橋被毀,通信沒用了。”
“這個先不管它,九艙,小周!”
“電力恢復不到三分之一,有兩組電瓶被淹短路損壞了,剩下兩組碎了一半多。”小周說着有點帶着哭腔,道:“還有艇長,我們的氧氣交換機壞了,短時間內無法修復。”
“哦?”沒有氧氣補充,人活不了多久,張波道:“按照目前艇內的氧氣濃度,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不超過三個小時,而氧氣交換機的損壞程度,沒有三個小時我們不可能修復。”小周說:“更要命的是還有電力,目前僅剩下的電量,最多能夠維持兩個半小時。”
“搶修氧氣交換機,能多快就多快。十艙,彙報情況。”十艙就是尾部機輪艙,雖然現在在水下,發動機不能用,但機輪艙先前漏水,張波很是關心,“老楊,你們怎麼樣了?”
機輪長的老楊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張波了,他口鼻冒血跟幾個同樣口鼻冒血的戰士抱在一起。
先前反潛魚雷擊毀艦橋的時候,積水已經沒過他們的胸膛,所以他們受到的傷害,跟那個直接背靠在艇壁上,活活被震碎內臟的戰士差不多。
此時破口涌入的海水已經沒到他們的脖子,幾人放棄了繼續修理破口,因爲已經來不及了,也沒有力氣了。
其實他們無論是現在還是先前,都可以走,離開這個艙室,不過沒有人走,更沒有人提出要走。
因爲他們都明白,如果要走,那麼就必須把隔艙的艙門打開,那樣的話。
機輪艙裡面的積水,就會涌進小周所在的九艙,把那裡的電瓶組全部淹沒,深淵號徹底失去電力,也徹底失去最後的自救希望。
所以他們沒走,把希望留給別人,把死亡留給自己。
“老楊哥,我…我害怕。”就快淹死了,一個比小周大不了一兩歲的戰士緊緊地抱着老楊說:“我才二十二呢。”
“別怕,楊哥在這裡陪着兄弟呢。”
“楊哥,我是家裡的獨子,我死了,我父母可咋辦啊?”又一個戰士哭着說道。
“別哭,剩下活着的兄弟會把我們的父母,當做他們的親生爸媽來孝順的,放心吧。”老楊還叫別人不哭,其實他也哭了。
因爲他也是家裡的獨子,而且家裡還有一個沒見過面的孩子,一個僅僅六個月大的兒子和一個結婚不到一年的媳婦。
以後,他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啊?
想到這老楊心如刀絞,不過爲了兄弟,他硬忍着不流淚,把眼淚往心裡流。
“楊哥,我還沒媳婦呢?就這樣光榮囉,是不是有點虧得慌。”另一個戰士說道。
老楊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緊緊地抱住三人,說:“別怕,也別哭!因爲楊哥跟兄弟們在一起,永永遠遠在一起!”
“是,楊哥。我們永遠在一起,永永遠遠……”
說完,海水就淹沒過他們的頭頂,不過幾人沒有任何掙扎,甚至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定格在淹沒前的一刻,而機輪長老楊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因爲他跟兄弟們在一起,並且下輩子還要繼續做兄弟!
……
ps:本章獻給,爲了共和國安全穩定而犧牲的所有人!
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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