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由於雪山位於天的西邊,天亮得很晚;不知是否因爲聶風整夜未眠,夜才如此漫長。寂靜的夜像是思想的懷抱,任憑這凌亂的思緒在懷抱中撒嬌。不是多情的人兒,爲何也會如此沉淪?
誰說沒有讀過書的人,就一定作不出好詩?浪陶陶,雖然我用《人間三千年,夢裡犯桃花》交換了你的瞬間轉移大法,但是這也算我耍奈好了。這孤獨的夜,這難眠的夜,這讓人無限傷感的夜,就讓我替你作一首詩,就算你醒來不喜歡也好,就算你醒不來也好。今夜無眠,讓我替你作詩。
夜深心亂
懸崖兒女惜相依,
任憑萬物空孤寂。
雪山雪土漸消融,
天上月兒夜懷中。
西邊小鬼偷偷笑,
莫念舊時人還小。
我心醉你夜自醉,
無花落淚便成灰。
天邊夜色多冷漠,
苦茶烈酒我自酌。
噓寒問暖無人應,
寒風呼嘯誰痛心?
三更沉淪怎安寧,
五更天色夜未明。
待到日上三杆時,
便扶美人觀花去!
聶風撕開衣杉,寫下上面的血詩。倘若浪陶陶能夠活過來,他便送給她這血詩;倘若浪陶陶一去不復返,就讓這血詩與她同葬。
夜依然是那麼黑那麼孤寂,彷彿它也懂人心。聶風那雙浮腫的眼睛,此時,淚已盡。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是否人到至極時均是如此冷靜,冷靜?
天亮了,夜色已盡!和藹的陽光親吻着浪陶陶水靈靈的眼睛,祈禱她早些甦醒!
浪陶陶被萬物喚醒,她見自己身穿着狐雲衣,躺在聶風溫暖的懷裡,想想昨夜的委屈,也算扯平。她悄悄地從聶風懷裡爬了起來,發現聶風睜着雙眼呆呆地坐着一動不動。想必這呆瓜整整坐了一夜,誰叫你不辭而別。浪陶陶忽然看見聶風手中握有一塊亂布,伸手便拿了過來。
“一塊血書?不會吧,這呆瓜還真以爲本小姐不行啦!呵呵呵——”原本笑着的浪陶陶讀完這血書,便被聶風的詩感動痛哭流涕。
癡呆的聶風被這哭聲驚醒了,立刻激動的跳了起來。
“這是在夢裡,還是——”聶風問道。
“呵呵呵——你個傻蛋,夢裡有這麼明媚的陽光嗎?”浪陶陶破涕而笑。
“哎喲——”聶風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疼得大叫起來,接着說道:“哈哈哈——果真不是做夢!”
“你這人真是傻得可以了!”浪陶陶撇着嘴接着說道:“這破詩是你作得嗎?”
聶風一聽浪陶陶提及詩,便迅速將右手藏於身後,趕忙上前一步說道:“什麼詩?在哪裡?快拿來我瞧瞧。”
浪陶陶機靈得很,想心這傢伙連撒謊都不會,實在是無語。見聶風過來搶血書,浪陶陶自然不會給他,迅速將血書塞入懷中,用手緊緊地護着,說道:“聶少俠向來只對武功心法感興趣,這破詩不看也罷。你的雪蓮找到了嗎?”
“這雪蓮並非普通藥材,豈能說找到便能找到?”聶風見那浪陶陶活潑亂跳的,看來是無大礙了,深深吐出一口氣來,頓時心裡舒暢了不少。
“那還不快快找,不然你那什麼女子性命可要擔憂哦!”浪陶陶說畢,便向那雪山深去走去,
聶風跟在後面,兩人的背影消融在雪茫茫的大地之中。
一個時辰過後,眼前出現雪山的主峰——玉女峰。這玉女峰方圓九千里,高萬丈。平常人等需要數月才能到達雪山之顛,浪陶陶與聶風亦需要好幾天的奔波。
腳底的積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響,混着呼嘯而過的寒風,耳邊好似響起一陣陣特別的音樂。浪陶陶與聶風在漫山遍野的雪地裡,好比兩團移動中的風景。
慢慢地,雪山上出現了一大片樹林。聶風爬上樹,摘下不少野果,這野果自然是上好的野味。累了便躺在雪地上休息一會,餓了便吃些野果或者烤幾隻雪兔。這樣一過就又是三天,但他們仍然不見雪蓮的蹤跡。
正午的時候,他們終於翻過冰天雪地的雪山之西,來到了四季如春的雪山之南。這裡萬里無雲,萬物叢生,一片生萬物競爭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
“那雪蓮一般不會在生物繁多之地生存或逗留的!”浪陶陶說道。
“那我們還是回去吧?”聶風說道。
“我有點累了,去叢林休息一會再走不遲。”浪陶陶說罷,便向叢林走去。聶風只好跟了過去。
一柱清香之後,找到一處遍地開滿各種各色的小花叢。這裡空氣溫潤,陽光充足,粗壯的雪杉直聳雲霄,滄桑的不朽木藤密佈着整個叢林,像一張天然編織的大網。頭頂上鳥兒動人歌聲,宛如一陣悠然而綿長的號角。四周天然而成的靜謐讓人陶醉,於是浪陶陶與聶風停止了腳步躺下來。
一羣花蝴蝶飛了過來,圍着浪陶陶翩翩起舞,然後又慢慢遠去。浪陶陶被這羣蝴蝶勾了魂似的,追了過去。聶風叫喊着,但她沒有注意,一門心思地追逐着蝴蝶,慢慢地消失在眼前。聶風追了上去,竟然來到了一個小山洞。
那羣花蝴蝶一入洞中就不見了,浪陶陶這才甦醒過來。
“這是那裡?我怎麼來這到山洞裡了?”浪陶陶打量着山洞。
這山洞很小,可很特別,處處都是青煙,空氣無比溫潤,好比三月細雨之後的清晨。前眼有一座一丈寬的石臺,石臺那邊流溢出陣陣綠光。浪陶陶走了過去,發現石臺那邊有一個小水池,水池中央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冰綠色的花瓣,在厚而碩大的銀色枝葉的映襯下格外靈動。
“啊——這不就是雪蓮嗎?”浪陶陶望苦苦找尋的雪蓮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時,聶風走了近來,一見這雪蓮便奮不顧身地向雪蓮撲了過去,誰之被浪陶陶一手拉住。
只見浪陶陶將其玉指緩緩地置於微起的脣前,輕聲噓了一聲。
“輕點!不要把它嚇跑了。”浪陶陶輕聲細語地說道。
“聽你義父說需要用真情感化它,怎麼個感化法?”聶風放低嗓門說道。
“你必須真誠地說出你採摘雪蓮的理由,如果能夠打動它,它便會將花蕾綻放開,那時纔可以採摘。否則,你一碰,它便消失了,無法摘取!”浪陶陶解釋道。
“我試試!”聶風說着便走了過去,面對雪蓮。剛開口,本想說什麼有一女子與曉曉一模一樣,而曉曉是自己已亡的妹妹,故不忍心那女子又離去等,突然一陣微風吹過,聶風便唸了起來:
“倘若我是一株雪蓮,我早就讓人採摘而去好了,與其獨自孤苦一生,倒不如早死早解脫。還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日重生定是個好處去……人間多美好,有美酒沒煩惱,有美人相隨,遨遊大千世界……你不醉來花自醉,花自醉者有青天,青天之外是何處,問君到底想不想去——”
聶風迷迷糊糊地亂說一氣,誰知那雪蓮聽的經脈盡裂,藍色的血液滲透到整個花蕾,瞬間便開放了。
浪陶陶樂呵呵地採摘下來,誰知一株摘下,眨眼間又冒出一株,這樣一連採摘了九株。
聶風醒來一看,見如此多雪蓮,十分納悶。
“這——這——這麼多!”聶風嚇傻了。
“這就不知道了吧?”浪陶陶笑着說道。聶風盯着雪蓮,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剛纔我向你施了讀心書,你把我的催死訣用上了,結果那雪蓮便一口氣吐出九朵來,連老命也光光了。呵呵呵——”浪陶陶解釋道。
“你好象懂得不少法術?”聶風好奇的問道。
“這個自然,所以以後給我小心點,否則我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滅掉你!哈哈哈——”浪陶陶放肆地大笑起來。
“瞧你這小樣,哎——看在你幫我一舉獲得九株雪蓮的分上,就讓你損一回好了。”聶風美滋滋地說道。
浪陶陶將雪蓮裝入隨身攜帶的寒絲袋中。據說寒絲袋乃天山天蠶修煉成精時吐得仙絲編織而 成,具有冷藏保鮮之說。一般藥莊都知道,但就是難得。聶風這土豹子自然不知,見這冒出縷縷清煙的袋子,拿在手中又無分量,於是上下打量起來。
“這袋子雖是難看了點,但拿在手中無一絲分量。那來的?可否借只聶風上山採藥一用?”聶風好奇的問道。
“呵呵呵——這個不知怪不得你,就是華佗在世也得向本小姐請教!暫時借你用用罷了,休想打什麼歪主意!”浪陶陶傲慢的說道。
“看你說得,一個破袋子簡直更寶似的。不要也罷!”聶風說着,便把寒絲袋甩到身後,大步向山下走去。
一個時辰之後,夜幕降臨。浪陶陶與聶風在半山腰密密麻麻的樹林中找到一個洞穴。
“眼看天就要閤眼了,不如到這山洞躲過一夜?”浪陶陶問道。
“恩,你也累了吧!”聶風說着走進洞穴。
這洞穴口徑三丈有餘,進入洞中,裡面一片烏煙瘴氣,看不清裡面的光景。浪陶陶與聶風沒有深入,只是停在洞口。數天的雪山攀越,兩人早累得半死,元氣大傷,不然早一個瞬間轉移大法便回去了。浪陶陶與聶風一躺下便昏睡過去。
悄悄地,聶風進入夢鄉——
聶風感覺有東西在慢慢地靠近自己,於是,他微微張開雙眼,發現眼前隱隱約約站立着一個人影,但看不清面孔,只知道那人影在對自己微笑。
聶風努力睜開雙眼,可眼睛不聽使喚,視線仍然模模糊糊的。那人影招了招手,聶風便起身向人影走去。人影開口說些什麼,聶風聽不見,卻不能自已地回答了幾句,說些什麼,聶風自己也不清楚。
接着那人影走近過來牽給他的手,聶風有意識地看了人影一眼,只見那人影瀑布般的秀髮遮住了面孔。正當那人影回頭與他說什麼的同時,聶風又把頭收了回來,想在看那人影面孔,頭卻又不聽使喚。
那人影把聶風帶進了煙霧繚繞的洞穴深處,眼前出現一堵石牆,人影拉着聶風穿了去過。頓時,眼前的人影多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一個接一個地飄過來向聶風說些什麼,聶風也不停的答覆着……一眨眼,聶風感覺空曠的洞穴全站滿了人影,那些人影都不停地飄來飄去,彷彿在相互轉告着什麼。
那人影把聶風帶到了一個懸浮於空中的人影面前站住了。聶風自發地雙膝跪地,向那高高在上的人影磕了幾個響頭,這聲音聶風倒是聽的很清楚:一下、兩下、三下。然後那高高在上的人影向聶風說了些什麼,聶風笑着走了上去,感覺像是踩在雲朵上,接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影伸手過來,聶風握住那隻模糊的手便一下子懸於空中。
聶風與眼前的人影走地很近很近,近得能聽到人影的心跳聲:嘭——嘭——嘭……聶風與那人影交流着什麼,忽然,聶風一頭埋進人影的懷裡,那人影用溫暖的手撫摩着他的頭,然後吻了他的眉。聶風聞到一種極爲熟悉的氣味,可又說不出這是什麼氣味。聶風離開人影的懷抱,那人影便從懷裡取出一件東西,然後掛到了聶風的脖子上。
聶風拿起一看,是一塊石頭,一塊普通的石頭,普通到隨手從地上拾一塊就是。可聶風並沒有失望,反而無比高興。
就在聶風握着那石頭津津有味地打量着時,突然,他感覺全身晃動起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擡頭卻看見眼前的人影又向他招手,聶風回過頭,看見地上無數的人影都在向自己招手,轉眼便消失了,眼前又回到一片烏煙瘴氣。聶風馬上回過頭來,只見那人影漸漸遠去,聶風想向那人影追去,誰知一邁步,那人影已經消失了。
聶風猛地睜開了雙眼,只見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是浪陶陶,她雙手還不停地推聳着自己。聶風向洞外斜了一眼,見天已亮堂堂的,這才醒來。原來夢幻一場!聶深呼吸了幾下,從地上坐了起了。有意無意地發現自己脖子上果真掛着一塊石頭,一塊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石頭。
“你這死豬,在這荒山野嶺黑燈瞎火的洞穴裡還能睡得如此香甜。我可殘了,一整晚沒閤眼過,瞧人家這雙眼,難看死了!”;浪陶陶在耳邊嘮叨着。聶風擡頭一看,那浪陶陶的雙眼果然紅腫得厲害。
“那裡難看了,聶風我第一次看到你如此動人的眼睛哦!”聶風趕忙安慰道。
“嘭——就會取笑人家!”浪陶陶一邊向聶風胸膛餵了一拳,一邊撇起小巧的嘴說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該趕路了。”聶風說着,便拉起浪陶陶向山洞外走去。
洞外陽光明媚,光線從樹木間斜瀉下來,那飄渺的白務消散了不少。聶風回頭看了一眼山洞,便拉着浪陶陶大不流星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