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的慕容冰雨,她在愛情面前還是無法控制自己。
我就像個兩難的、尷尬的人,十七歲的糾結。
我說:“雨姐,你太傻了。我怕我照顧不好你,只有回到家族,你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我這一出雲嶺森林,未來很無定數。”
“我是傻了,因爲愛情的面前,男人和女人都是傻瓜。”她淺然一笑,竟亦風情嫵媚到極點。
你說,就她這笑容的迷人程度,我能帶着她行走天下嗎?不,是逃亡!
我只有一個理由,不再說我要逃亡,而是說我要洗清冤屈,我要讓張高付出慘重的代價;如果她只有一年的生命,我希望她還活着的時候能看見。
她還是冷靜了,同意了我的說法。她告訴我,本來可以讓家族保護我,但已經不可能了。慕容家族不是想象中的一團和氣,從她的成人禮中。只有她的父母、三叔參加,而其他的親人一個都沒來。
我已經是a+通緝犯,慕容家族已通告發出,取消我與她的三年期約,我已出局。慕容家族準女婿人選,處於等待選之中。這在我來說,似乎是解脫。但似乎又心有不甘。
就算我想送她回雲嶺森林邊緣的離塵山莊,但她也不會允許,因爲我一去,很可能要受到劫難,也許會有人要揭發我。離塵山莊,十公里之餘內有安保眼錢,人力和科技手段都有。
而且。阿森中了張高手下的槍,發槍人在暗處,根本看不見在哪裡。阿森能中槍,也許源自於慕容家族內部的不穩定,存在着內鬼,泄露了她的行蹤。
我也同意她的說法,講出在她成人禮上張高的變化以及水晶球失竊的事情。她表示理解,明白回到家族後,會着意這些東西。她說她不傻,身在大家族,她知道怎麼去識透人心,保護自己。
她說有一個巨大的陰謀,讓我們都深陷其中,但她只能感覺。但不能抓住證據,就講不出所以然來。
這一次,她本來是隨家族到江城做夏季旅行,隨行的人並不多,但也有二十多人,都是至親、近表親。而她則是帶上保鏢組八人,由阿森領頭,悄悄來蒼龍嶺寫生畫畫。畫畫可以讓她的身體得到好處,至少身心能安寧下來。
可她沒想到張高帶着很多男女隨從到來了,辦了盛大的表白儀式,在蒼龍嶺上萬的遊客面前。她拒絕之後,張高便使出了歹毒的計劃,將她和保鏢組隔離開來,只有阿森貼身跟隨。結果,阿森遇難,中槍掉入長礱江,而她開始逃跑,絕不跟張高一路回去。
我說我曾經見過張高,見識過他的變態、邪惡和歹毒。我說如果我那時告訴她,她會不會相信。
她說,她不會相信我,因爲在她眼裡張高還是個完美的人,她當他是哥哥一樣,只會相信張高,不會相信我。而如今,她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她是幸運的。
她表示,真的從未喜歡過張高。不帶一絲絲的男女感情的那種喜歡。
我們聊了很多,平靜的,交心的,甚至聊到了我的師傅,聊到我的訓練、關押生涯,以及以後的化名程雨生。
慕容冰雨很心痛,甚至將我抱在懷裡,說我真是能扛,能頂過那樣的磨難,纔是真正值得她愛的男人。
她也震撼,說師傅是一代奇人,狂放不羈,無所不能,邪惡中有正氣。她希望師傅還活着,甚至分析我所看到的遺體,說存在着漏洞。
我也希望是漏洞,師傅還活着,但也很難說。
她也說,程雨生這個名字挺好。若是我能在外面找對路子,還可能弄到合法的身份,那樣行動方便,逃亡也不那麼辛苦。最重要的是,我現在的容貌變化有些大,若不是看到我的眉毛,她也不會認出我來。
我說我的眉毛怎麼呢?
她看着我的眼睛,說:“你的眉毛很像一個人,或者說是一模一樣,突棱崢崢,平飛修長,眉頭雙峰各有隱漩,這也許就是遺傳吧?”
我說:“哪個人?會不會是我的父親?”
她說不知道名字,只在相片上看到過。那張相片還是她母親的私密相冊裡存在的。她的母親一生都恨這個人,也許就是恨我的父親,但她真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她還小的時候,看到母親對着相片流淚,問過。但母親不許她再問,只說她永遠恨這個人,甚至將這個人的相片眉毛用針扎過了很多的小眼。
而現在,她看到我的面目,越來越覺得我以後會很像那個照片中的人,只可能臉會小一點。
當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真的有些吃驚。因爲世界上找不到兩對幾乎雷同的眉毛。她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會認出我來,所以刻意保護過我。
和她聊了很久,因爲一時也無法離開。長礱江水太急,過不了對岸去,師傅的柺杖還在對面的山洞裡。而我無法揹着慕容冰雨爬上陡峭的新天刀峰,那樣太有風險了。
看那情況,只能等江水退去之後再說。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都待在洞裡,飲食也只有紅山果可以吃,吃得最後牙都有些痠軟。個人衛生問題不難解決,我在採山果地方的更前面砍到了一些長藤,做成了軟梯,可以下到崖下的。
白天,我們聊天,總是有很多話題。或者,她看我訓練,看得入迷,神情裡透着一種享受。她甚至說,她在見證一代梟雄的成長,希望看到我成功那一天。
有她在,似乎訓練成績提高得很快,全身的力量更洶涌到變態。師傅說對了,女人是男人成功的巨大動力。
我真希望她能找到合適的心臟供體,能夠活下去,哪怕目前這種手術的成功機率也很小,但有希望總是美好的。
夜裡時分,無法述說,歡騰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激動。她也主動,就那樣,我拒絕不了一年的期限。雖然不能帶她在身邊,但我答應做她一年的愛人。她甚至希望我們就在那裡,永遠也不出去。
但到了第四天,江水開始消退,我能在崖底的亂石叢裡捕到擱淺的大魚。做一燉烤魚吃。
第七天的中午,江水徹底回到原來的水位,森林的夏日再次熱烈。我們在崖壁上留下了字跡--雨緣洞,然後我揹着慕容冰雨,遊過了長礱江。
她一直沒有發病,也許是因爲沉浸在幸福之中,所以身體素質還算不錯。可能那枚龍禁果也起到了作用吧?所以。過江溼了身,也不打緊。
但是,揹她順藤爬上對面山坳,我還是鑽木取火,讓她烤乾了身上,再找回師傅的柺杖,揹她繼續上路。她赤着嫩腳。不如我老繭腳,也只能我揹她行走,她說希望就這麼一直在我背上,一直走,直到生命的盡頭,聽來就讓人心裡生疼。
多日的相處,我不疼愛她,是不可能的。
沒多久,我在她的眼前捕殺了一頭野豬,硬生生追上這野物,殺死。她爲我鼓掌,帶着自豪的笑容。她是我的女人,我是她眼中的唯一。
十天後,八月中旬,寬闊的長礱江匯江口就在眼前。遠方,繁華的城市影子倒映在江中。我們穿着獸皮衣物,腳穿獸皮靴,這些都是慕容冰雨用牛筋藤製作的,她的手藝比我這個做過服裝廠員工的人差了些,但一針一線,是她的心意。
遙望遠方的城市,慕容冰雨緊緊地抱着我,眼睛溼潤了。她不捨,我又如何放得下?多日翻山越嶺,朝夕相處,纏綿悱惻,如何不生情?
她依舊主動,就在高峰林子裡吻了我。我們站在那裡。盡情地訣別,直到落日在遠江水面之上,倒映半江殘紅。
我爆發之後,留她在山上,自己下了山,到江邊漁村偷到了男人女人的衣物鞋子,順利返回。我記下了主人家的地址。一定會奉還所竊。
樸素的着裝穿在我們身上,我覺得慕容冰雨依舊美麗傲然。十日的風餐露宿,不減她的韻味,反而在滋潤之下,嫩如初生,線條起伏得讓人眩暈,眉目含情。她有時候自己都在溪水邊照照。說從未那麼美過。
她看着我,說小雨是大男人了,更堅毅、堅韌,充滿了雄性的魅力,一入塵世,一定也要頂天立地,早點歸來,她在離塵山莊等我。
吃過最後的肉乾,喝了些山泉,我最後一次揹她,下了山,穿過低矮的丘陵,進入江邊的郊鎮。
她早已用黃石花抹了臉,又是寬大衣物,像個平凡的村女。我們走在街上,沒人注意她。倒是注意我的人多一些,因爲我一頭亂髮,光着腳,衣物普通,拄着柺杖,像個搬磚的瘸子,慕容冰雨也說像極了,因爲我一手的老繭,指節粗大。
不多時,到達江邊的休閒公園。我將慕容冰雨安排在公園靠近水邊,人跡少處,柺杖留給她,關鍵時候可以保命。而我,一瘸一拐地,弓着背,又像個可憐的流浪漢,離開了公園。混世的形像,逃亡的最好隱身裝扮,就是我這一套,沒辦法,我師傅就是個瘸子。
我得去找錢,並且聯繫慕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