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了雙眸，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杜九卿擡起頭卻發現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正疑惑的時候又聽到外頭傳進來了說話聲。杜九卿皺起秀眉往聲音源走去。
邢牧野趁着杜九卿睡着的時候想要去替她蓋件被子。進了病房後才發現單曉彤已經不在了。
牀鋪收拾得整整齊齊，而且就連衣櫃裡的衣服也被收拾走了。邢牧野意識到單曉彤可能是走了。
從部隊裡出來的他耳朵自然要比平常人好很多。雖然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外面確實有滾輪的聲音。
邢牧野追了出去，拐過一個彎果然看到了單曉彤。他輕籲一口氣：“你打算一聲不響地走嗎？”
單曉彤拖着行李箱的手顫了一下，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離別是痛苦的。九兒既然已經原諒了我，那我也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了。不告訴她也是爲了她好。”
那一刻邢牧野突然意識到其實天下的母親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哪怕自己受傷也不願讓孩子知道後承受痛苦。
而他當初堅持不把小九交給九兒，恐怕在那時她的心就已經被他傷得千瘡百孔了。現在他們倆人之間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全都是他所造成的。
“那你第一站想要去哪？”邢牧野眼底一片暗沉，沉默了好一會才說。
單曉彤深吸一口氣：“我打算去倫敦。當年我和他約好了，如果我們有錢了就一起去倫敦。可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了。”
她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讓她看起來恍惚回到了當初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們兩個人的第一次相遇。
“好了我要趕緊走了，四點的飛機。我走了之後你要幫我好好照顧九兒，不然我就算化成灰也會回來找你的。”
單曉彤叮囑邢牧野，說完之後不捨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她狠下心不再去看房門，拉起杆子轉身就走。
“媽！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要走！爲什麼要把我矇在鼓裡！”杜九卿眼疾手快地拉開門，大吼。
一時間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杜九卿含着眼淚走向單曉彤，哽咽地開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單曉彤愣愣地看着杜九卿不說話。邢牧野拉過杜九卿：“這裡是醫院，九兒你冷靜點。”
“好啊，我不鬧。媽你說啊，爲什麼你還是不肯留下。”杜九卿咬着下脣又問了一次。
旁邊已經有一些被杜九卿吼聲吸引而來的病人，他們有些不明所以地竊竊私語。
“我們回去再說吧。”邢牧野見狀提醒道。要是聚集了更多人難保單曉彤還能走出醫院。
單曉彤同意了邢牧野的建議。
單曉彤跟着邢牧野一同回到了病房。杜九卿環住雙手，一動也不動地盯着放在她面前的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單曉彤開了口：“九兒，飛機要趕不上了。”她的聲音裡帶着焦急。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要走。”杜九卿覺得她好像有些悲涼，明明已經認回了親人而親人卻要再次離她而去。
單曉彤幾次想要開口卻又咽了回去。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才說：“不說也是爲了你好。要是你知道了還會讓我走嗎？”
她不會。杜九卿心底默默地想，若是單曉彤真的告訴了她，她一定不會讓她走。
但是單曉彤已經時間不多了，她再怎麼自私也不會讓她抱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話，那你就要讓我去機場送你走。否則一切免談！”
杜九卿強硬的態度讓單曉彤十分爲難。她的本意是不打擾任何人自己單獨離開，而她要是不答應杜九卿，自己絕對不可能離開了。
猶豫再三，單曉彤勉爲其難地答應了。杜九卿一直盯着單曉彤的行李箱許久才收回目光，連邢牧野都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所幸邢牧野的車技很好，愣是闖紅綠燈提前了十分鐘到達機場。幸虧車上的單曉彤除了有些暈車並沒有其他的什麼事。
“尊敬的乘客，前往英國倫敦的xx號飛機即將起飛，請尚未登機的乘客做好登機準備。”甜美的提示音迴盪在偌大的飛機場。
每個人都抓緊了時間道別，因爲沒有人知道下一次相遇會是什麼時候。
邢牧野看了一眼杜九卿，發現她出奇得平靜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有點渴了。”杜九卿開口。邢牧野自然知道她是想要支開他。他答應了一聲去買飲料。
等到邢牧野的身影消失到看不見之後，杜九卿不由分說地撲向單曉彤：“媽，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單曉彤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嚇了一跳，退了幾步才穩住腳跟：“你可千萬不能哭。忘了你爸爸說過什麼了嗎？他說女孩子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這樣纔不會被人欺負啊。”
她溫柔地拍了拍杜九卿的頭，慈愛的眼神卻注視着遠方走開的邢牧野。把九兒交給邢牧野，她很放心。
單曉彤輕輕推開了杜九卿，點了點頭。從邢牧野的手中接過行李，又看了倆人幾言便轉身去登機了。
邢牧野將水遞給杜九卿，發現她沒有接便擡頭看向她。杜九卿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咬脣，鮮紅的血已經順着脣角滴了下來。
邢牧野驀地瞳孔一縮，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擦掉她嘴邊的血跡。
誰知杜九卿不但沒有鬆口反而咬得更加用力。邢牧野的臉陰沉到了極點，連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鬆口。杜九卿你給我鬆開口！”沒想到杜九卿完全不理睬邢牧野。經歷了那麼多他第一次對杜九卿發了火。
杜九卿全身顫抖了一下，後知後覺地任由邢牧野掰開她的嘴：“怎麼了？”
“杜九卿，你要是不想活就別在我面前死！我看着礙眼！”邢牧野這次沒有壓抑心底的怒意，直接對着杜九卿低吼。
杜九卿這個該死的女人不就是單曉彤離開了嗎，至於咬脣自殺嗎！
“什麼要死……喂！”杜九卿還沒反應過來邢牧野已經不再看她，邁開長腿離開飛機場，車子如離弦般的箭衝了出去。
天邊有一架飛機飛過，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杜九卿看了許久嘴角揚起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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