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氏族舉兵失利,遲遲不能攻克下博山的時候,轉而向着穎陰方向進軍的消息傳到了林玧琰的耳朵裡,其也是不由得眼神跳了好一會兒,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
果然不久,便是有着一則最新消息百里加急由宛城林玧琰的府中客卿溫向衡傳遞來了江夏。
“老氏族敗了!”
老氏族率領的兩萬兵馬,在魯關一帶遭受到了原本在順陽的南陽新軍的襲擊,死傷大半,老氏族最終在逃亡稚山的途中被包圍,一一擒拿住!
老氏族敗得如此之快,實在是出乎林玧琰的意料,說實話,老氏族這種情勢之下,選擇前往穎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恐怕這一點,韓悝已經是預料到了,甚至是有可能故意引誘老氏族前往穎陰,準備在魯關至稚山一帶進行伏擊。
〖引誘……〗
林玧琰猛然想到了這兩個字,然後死死的看着手中溫向衡傳遞過來的那封書信,屏住了呼吸。
這一刻,已經是猛然明白了爲何魯陽君會將次子嬴復送到江夏來的真正原因!
正是在於魯陽君就是秦王宮引誘老氏族向穎陰方向移動的【誘餌】。
只是這誘餌,不爲人知……
恐怕魯陽君將次子嬴復送往江夏,也是在這個時候,讓林玧琰明白他究竟有沒有懷揣着“不臣之心”想要取而代之。
這份算計只爲了保住次子嬴復這一血脈。
原因正是在於魯陽君恐怕在擔憂君父會過河拆橋,畢竟,老氏族利用“奉魯陽君爲秦公”旗號聚兵舉事,其中魯陽君有沒有和秦公達成協議尚未可知,即便是林玧琰也是猜測,若是自己的君父以此爲藉口,清算魯陽君的罪責,即便是宗府太廟想要管,也是管不了。
這已經是叛國之罪。
一想到這裡,林玧琰便是不由得爲魯陽君感到惋惜,能夠預料到這份心計,卻是不得不答應下來,到最後,明明是功勞最大的人,卻又是怕不得不擔憂遭到清算。
這樣想通之後,林玧琰也是嘆息了一聲,畢竟魯陽君作爲先君的嫡長子,對於自己的君父甚至是大秦來說,始終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更勿用說是君父和魯陽君秘傳的私人恩怨。
林玧琰已經是預料到了,魯陽君此次凶多吉少,這一點,魯陽君先知先覺,早已經是預料到了。
這樣一來,倒是讓林玧琰再見到嬴復的時候,情緒甚是複雜。
……
而在穎陰魯陽,聽聞老氏族兵敗魯關,於雉山被圍擒拿的時候,談不出來有多少惋惜的意思,也沒有多少興奮,甚是平淡。
勾烏已經是回到了魯陽君的身邊,帶回來了老氏族消息,見到主公這般模樣,也是默然不語,靜立在魯陽君的身邊,手中按捺着腰間的配劍。
突然響起來了一陣腳步聲,能夠在重重宗府護衛之下不通傳就進來的人不多,魯陽君和勾烏不用擡頭便是知曉,來者正是宗府太廟的宗丞,林逋。
林逋見到魯陽君,卻是走到了一邊,給身後的幾道身影讓出來了路。
魯陽君擡起頭,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似乎是不敢相信,眯着眼睛仔細盯了盯,才確定無異後,這才說道:“沒有想到,送我最後一段路,你居然親自來了……蹈弟!”
來人正是秦公嬴蹈,身邊還有如今大秦的大司馬趙靖以及高錦的內侍,高錦捧着玉案,上面還擺着一副酒具。
“鳩酒麼……”原本還是有些心中忐忑,但是真正見到了秦公嬴蹈的這幅姿態,魯陽君也是有些釋然了:“勾烏,前往內宅將夫人和平兒等家眷帶出來吧……”
勾烏對魯陽君的話言聽計從,當下便是囑咐了一句“主公仔細一些,某去去就來”便是轉身離去。
魯陽君看回了秦公嬴蹈,不知回憶到了什麼,嘆息了幾聲。
秦公嬴蹈看了看魯陽君,說道:“大秦幾代先君,皆是身負勇力,親自領軍身先士卒,唯獨孤,只能夠屈居在小小的一方秦王宮,每至陰雨天氣,孤的這臂膀可算是疼痛的厲害啊!”
聽着秦公嬴蹈這番話,魯陽君也是面色露出來了一絲後悔,緩緩開口告罪道:“年少之時不更事,意氣之爭時候留下的創傷,若是蹈弟你要追責,何必要弄到這副地步呢?!”
“這副地步?!”秦公面色露出來譏笑之色,高錦此時使了使眼色告知其他人,除了趙靖留守護衛秦公之外,其他人紛紛退去,見這屋子內都是當年之事的知情人,秦公纔是咆哮着說道:“武后鴆殺了孤的母后,難道也是非要到那個地步麼?”
提起這件事,魯陽君倒是無話可說了,對此,他也是歉意十足,武后,正是魯陽君的嫡母,大秦上代先君廟號爲武,故此稱嫡後爲武后,當年先君比較寵愛如今的秦公嬴蹈之母,甚至有當時流言說先君要傳位給公子蹈,正是因爲如此,武后才起了殺意,鴆殺了秦公嬴蹈的母親,也是當時頗受秦公寵愛的一位嬪妃。
正是因爲如此,先君纔是起了廢戳之心,以“質子”身份將嫡公子嬴燾,亦是如今眼前的這位魯陽君,送往了晉國作爲質子。
“君父在我走後,讓武后殉葬,難道還不足以抵消你心中的仇恨?!”魯陽君提及了此事,終於是壓抑不住心中的顫抖,怒問道。
秦公並沒有搭理魯陽君的這句話,不多時,勾烏便是將魯陽君的家眷悉數帶到了廳堂之中,等待着秦公處置。
“動手吧……”秦公掃了一眼,便是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聞言,魯陽君閉上了眼睛,高錦捧着“鴆酒”的玉案到魯陽君的面前,道:“魯陽君,這是君上的賜酒!”
魯陽君緩緩地睜開眼,看着秦公的決然之色,說道:“某死後,還請君上以先君公子的身份葬在嬴姓林氏的祖陵……”
秦公面色猶豫,拂了袖子轉身離開,兩步之後,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孤答應你,也算是盡了此次你引誘老氏族的功勞情分!”
聞言,魯陽君自嘲的一笑,見着秦公的背影離去,便是將高錦遞到面前的鴆酒端起來,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餘者,似魯陽君的夫人,宗衛長勾烏,甚至是已經瘋癲的長子嬴平,皆是被灌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