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悝微微側首,斷然沒有想到林玧琰居然這般做,與他而言,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思慮,至於似司寇沈案的直率性格,韓悝並沒有多少顧慮,似公子信那般取巧避重就輕,韓悝自然是不可取,因此幾乎是眨眼間,韓悝便是移了一步,看向林玧琰,回道:“天地有四時變化,此時之強未必無彼時之弱……事在人爲罷了!”
短短的一句話,既是表明瞭如今大秦比起韓國的確是有所不如的實際,但也表露了韓悝有信心將大秦帶向超越韓國的信心!
果然,四下皆是看着韓悝,十分欣賞,即便是秦公也是爲韓悝的豪氣折服……
原本想着憑藉這個問題,讓韓悝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再一次落空,不免讓林玧琰有些失望,不過也是很快釋懷,畢竟韓悝如果這這麼簡單就落入了自己的圈套,恐怕也是不會執掌如今的大秦國相之位。
因此,林玧琰便是提高了幾分音調說道:“大秦和韓國的差距是無法否認的,即便是如此,韓國比起來大秦,還依舊侵越鄭國,毫無掩飾地表露出來併吞其它諸侯的野心,敢問諸位朝臣,這是爲何?”
【爲何?……】
韓悝瞧着林玧琰,嘴角微微上揚,這位殿下總算是沒有讓他失望,接下的要說的,韓悝也是預料的差不多夠了!
果然,林玧琰自問自答道:“正是因爲韓國知曉,韓國之外,還有強雄,還有魏國!還有齊國!還有楚國!甚至是……還有中原!”
“大亂之世亦是大爭之世!”林玧琰定下結論道:“大秦握有四郡之地,難道就安穩了麼?諸公可是忘了,富饒了中原,一郡之地頂上嶺南數郡之地都是不成問題,但是那些大國雄主們,就因此止步了麼?”
“還沒有,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大秦若不強盛,只知守成,恐怕日後免不了再一次被滅國的慘事!”
大殿之上,公子琰的鏗鏘之聲擲地有聲,直擊衆臣的內心,進行叩問!
似國相百里槐、上大夫紇柯皆是沉思,不得不說,這些人思慮非是常人可比,經過林玧琰提點之後,竟然是原先不贊成與吳楚會盟的立場竟然是隱隱有了一些動搖!
正當衆人認爲林玧琰是高潮迭起的時候,卻是沒有想到這位公子琰殿下倒是急流勇退,看到衆人思索之中,便是向着寶座上的秦公說道:“回君父,兒臣的話說完了,至於大秦出兵或者不出兵,全由君父做主,但是兒臣還想提醒君父以及朝中大臣的是,荊國內亂不可避免,吳楚兩國乃是江淮雙雄,若是讓兩國在佔據了楚西、楚南之地,大秦面臨着可不再是簡簡單單的荊國了,而是昔日強大不可一世的楚國,【漢水諸姬……楚盡實之】的楚國!”
聞言,秦公最後一絲心中的猶豫,蕩然無存!
甚至連多數的朝臣,在短暫的驚愕和詫異過後,也是意識到了一件事……
荊國一事,大秦非是要出兵不可了!
果然,秦公站起身來,按着腰間的寶劍,道:“孤心意已決,當修兵甲,訓練軍隊,籌集糧草,準備戰事,郢都富饒,乃是當世少有的天下重城,若是讓吳楚盡數得到,大秦危矣!”
衆多朝臣聞言,此時也是不覺得有多少突兀,故此纔是朝着秦公所在,稱“喏!”
長公子和公子信看着大殿之中的情形,也是極爲複雜的看着林玧琰一眼,他們的本意便是不願大秦出兵,因爲他們已經是預料到了,若是大秦起兵,恐怕最有可能建功立業的,便是如今儲君人手炙手可熱的六子……公子琰了!
至於韓悝,見此情形,也是樂得所在,當下看了林玧琰一眼,心中極爲安慰,很明顯,林玧琰的這般表現,讓其也是省事了不少,實際上,韓悝也是【主戰派】。
就當秦公表露心意,衆朝臣也是知曉大秦情勢乃非出兵不可之後,秦公看着韓悝說道:“籌集糧草一事便是依託給韓相了,如今既然針對荊國用兵,協調江夏、南郡用兵必不可少,大秦的賦稅應該是到了朝廷統一的時候了,韓相,不日奉孤的詔令,前往穎陰、南郡和江夏、將與吳楚結盟的準備通知下去!”
“喏,悝自當竭盡全力!”韓悝應道。
雖然流言說荊國天公已經是到了藥石無靈、病入膏肓的地步,但實際上,即便是荊國天公崩亡,距離荊國的王侯動亂起兵,期間還是需要時間的,正是因爲如此,這也是給了大秦足夠的準備時間,而不至於倉促之間起兵,耽擱大秦國內的如今的直道、新秦宮建設。
倒也是變幻無常,數年之前,荊國的北王軍和壽王軍還是擁兵數十萬,想要染指大秦,卻是沒有料到日後的折戟沉沙,更是沒有想到在數年之後,大秦居然還是向着怎麼謀劃起來怎麼反攻荊國!
既然議定,又是天色已黑,衆人皆是被秦公散去。
韓悝自是不避嫌的和林玧琰出了秦宮便是同行一段路,期間聊的也並非是機密之事,便又是相互告辭。
回到府上的林玧琰,纔是將方纔繞在心頭的許多思緒整理出來,這才驚愕的發現,所有思緒連接到了一起,居然會是因爲一個人……公子羋雲!
不得不說,即便是林玧琰也是很難否認和羋雲之中發生的那些旖旎之事,讓林玧琰在主張大秦出兵荊國後的這一刻,居然會是有了一種負罪感,那一種感覺,林玧琰說不清楚,但就像是當初利用“紙騙取了幾位弟弟的月例”有些稍微類似,但終有不同……
“難道我真的看上那個女扮男裝的荊國公子?……”林玧琰很快陷入到了自我叩問之中,不過很快便是搖了搖頭甩掉心中的思緒說道:“怎麼會!大秦和荊國乃是不可避免的仇敵……不過說起來,這位荊國公子的女兒裝扮相的確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