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林玧琰沒有絲毫的猶豫,範離也是頗爲驚詫的看着林玧琰,他自信能夠說服秦公子贏琰能夠與吳國聯手,達成暗盟,但是卻是沒有料到,秦公子贏琰答應的居然如此之快!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了範子一副吃驚的神色……”注意到了範離臉上的驚詫之色,林玧琰也是打笑着說道,然後纔是看着範離,換做了一副嚴謹的神色道:“無論是佔據了漢水一帶的大秦,亦或是躍躍欲試在吳越之地的吳國,楚國的位置難道就不像一套枷鎖,或者說是牽制大秦和吳國難以寸進中原的掣肘麼!”
往昔的時候,林玧琰還是視線僅僅侷限與南陽,甚至若非是楚國一力促成了新蔡會盟,依照韓悝作爲中原士子的國之策略,根本不會將視線落到了大秦之南的蠻夷之地。
但是如今看來,漢水諸姬大部分都是已經被併入了大秦的國境之內,而荊地也是在新蔡會盟的諸侯面前即將分崩離析,如今已經是不難看出來,荊國落亡之後,河南之地江北成爲三國鼎立之勢,其中由東向西,分別是吳國、楚國和秦國。
除此之外,似巴國、蜀國,荊楚之地南部的那些百越部落,與此三國相比,要麼遠離中原勢力的爭奪,要麼因爲所處偏僻,皆是不可能與此三國爭鋒!
但是這三國似乎是有所不同,秦國和吳國乃是新興的大國,即便是爭位制霸中原,亦是會一步一步的謀劃,唯獨楚國制霸中原的途徑乃是鼓吹“恢復楚國先代霸主之治”作爲噱頭的,而此處亦是表明了楚王的心態,荊地只是楚國恢復霸業的第一步,其次似秦國佔領的江北之地、漢水諸姬的地盤,還有吳國佔取的吳越之地以及部分江淮之地,皆是楚國的盤中之肉。
吳國能夠料到吳楚之間必有一戰,大秦也有國士料到了楚國的野心已經是囊括了大秦的半壁江山!
再說,吳國和秦國根本目標乃是一致的,荊楚之地終究是蠻鄙之地,尚未完全開化,簡直是和上古三代野民並無多少區別,無論是吳王,還是秦公,但是有識之士,皆是認爲當今的爭霸之資乃是在中原問鼎!
昔時的楚國何其利害,握有數千裡的寬闊的荊楚之地,帶甲之兵有百萬之衆,但是在中原諸侯看來,不過終究是一個小小的南方蠻夷之長,還未有參與到中原諸雄的爭霸之中,既至楚國莊王時期,退避三舍大勝中原霸主晉國,問鼎中原,飲馬黃河,亦是被當時已經是勢弱的姬周王室逼得自稱蠻夷。
因此看來,無論是在荊楚之地獲得了多大的霸業之資,也是很難夠得到中原諸侯的承認。
因此荊楚之地對於吳國來說,至多隻是錦上添花,算不上必得之物,但若是有一個楚國擋住了吳國和秦國北上中原的大計,則就是另說了。
範離看着林玧琰點了點頭:“本來某以爲如此眼界唯有縱橫之士方能夠看出來,即便是那些自稱爲中原雄主的諸侯,也是需要縱橫之士的口辭勸說,沒有想到公子琰居然能夠省了某的這一番口舌,實在是意料之外!”
林玧琰點了點頭,算是接納了範離這般看法,不過林玧琰此番答應了範離,與吳國結成所謂的暗盟,就不可能似前番一般包容吳國的隱瞞了,因此林玧琰也是直接問道:“既然我已經是拿出來了大秦的誠意,還是請範子拿出來吳國的誠意吧!”
範離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
隨後範離指着林玧琰面前桌案上的那副郢都佈防圖問道:“某聽聞秦國當初南樑之戰,將韓國的穎川軍五萬士卒付之一炬,其火勢似是如同天火,不可撲滅,不知……”
“大秦確有此物!”林玧琰點了點頭,那從泌陽中陽山開採出來的黑油,大秦對其利用已經是發展到了更爲嫺熟的地步,也是有了一個專門的稱呼,即【猛火油】。
見到林玧琰直接,範離也是點了點頭,似是對林玧琰這副豪爽的態度極爲滿意,剛是笑了笑準備再說的時候,卻是被林玧琰直接是澆了一盆冷水:“範子難道是不好奇,爲何大秦擁有如此攻城利器,南征之戰卻是極少運用?”
“這……”範離也是疑惑了起來:“莫非是此物對秦國來說,也是極爲少有?”
“非也!”林玧琰搖了搖頭否認道:“是此物有傷天和,當初南樑之戰,不僅僅是此物將整個南樑城化爲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南樑臨岸的汝水,亦是在其低窪處,毒死了不少的魚蝦,汝水數年之內不再可用,禍及汝水兩岸的數十萬百姓!”
“當真是可以讓土地不可再行耕種?”
林玧琰點了點頭,應道:“最起碼是百年之內,被猛火油燒過的土地,無法生長出來任何耕作物!”
聽到了林玧琰這樣說,範離不憂反喜,看着林玧琰直接是一拍桌案說道:“真是天助某也!秦公子,若是秦國真有足夠的猛火油,這郢都幾世幾年之積累,皆是落於你我兩家之手!”
聽聞了範離這樣是說,尤其是聽聞到郢都之內的積累的鉅額財富,亦是讓林玧琰動了心,當下不免是問道:“足夠的猛火油,不知曉究竟是需要多少猛火油,如何運用,難不成是你我兩家聯軍反攻楚國?”
“反攻楚國?”範離搖了搖頭,說道:“畢竟是有着新蔡會盟的制約,即便是有心如此,恐怕有中原諸侯的虎視眈眈還由不得我們如此做,此事應當是交給荊國!”
“荊國?”林玧琰略微吃驚:“難不成你就打算將此物交給了那荊國!”
“有何不可?”
“範子,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可將能夠滅掉楚國正軍的猛火油交給荊國,對秦國和吳國的也並非是明智之舉!”
範離卻是笑了笑:“原來秦公子擔心的是此處……大可不必,荊國的確是可拉攏,但絕不可信任,故此給予荊國的猛火油應該是隻能夠擋住楚國一日的時間,而趁這一日的功夫,足夠你我兩家派軍入郢都,將郢都內的積累盡入吳國和秦國之手!”
“原來是打算如此!”林玧琰點了點頭,隨後又是說道:“猛火油還需要從大秦南陽直接用水路運過來,至少是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你能夠確定郢都能夠在三國圍郢都之後,堅持半個月之久?”
“哈哈……秦公子莫要小瞧了荊地的賢才!”範離笑道:“那東柱國羋負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名將之才,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楚國擋在了衡山之東數十年,再者那荊地南王恐怕也是非池中之物,兩者聯手之下,即便是沒有吳國和秦國的暗中協助,未見得荊國沒有復興之機!”
說起來那位荊地南王,林玧琰還未接到宛城的回信,不過應該就是這兩日便是能夠接到消息,屆時這位荊國的南王是不是大秦前國相汯祍佄,便是基本是可以判定了!
見到林玧琰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範離也是將地圖再次推到了林玧琰的面前,對着林玧琰提醒道:“無論是郢都,還是荊地,留在這戰場之上廝殺消耗雙方的國力,纔是對吳國和秦國最大的利益,正是因爲如此,不妨明面上吳國和秦國乃是夜以繼日的攻城,但是實際上不妨將整個郢都的兵力都堆積到楚國的對立面之上。”
“沒有了腹地的拉扯,此戰楚國即便是勝,也是慘勝,故此當日若是荊地兵馬想要撤退,在城東降下天火,阻擋楚軍進入郢都內,只需要一日的時間,郢都之內的珍貴之物恐怕便是輕易之間落入你我兩家之後,之後迅速撤兵,吳國退回豫章,秦國再歸江北,將一座空蕩蕩的郢都丟給秦國,豈不美哉!”
楚國雖然是當世一等一的強國,雖是丟失了楚西之地,但是作爲昔日河南霸主的餘味尚且存在,但是在範離的謀算之中,直接只是將楚國作爲了一個算計的對象罷了!
無愧於國士的風度,正是因爲如此,林玧琰纔是有些可惜此等人才卻不能夠爲己所用,若是其他人,林玧琰直接是打算將其拘禁在秦國之內,但是範離,無論是看在和範離的私交之上或者還是鄭旦的份上,林玧琰皆是不可能這般做。
當下林玧琰應道:“那……日後的亡楚呢?”
範離回道:“如範離先前所言,荊楚之地於吳國或秦國來說,終究並非是必得之物,只可做北上中原的錦上添花罷了,只當衡山爲界,吳國只取楚東之地,甚至是隻需要佔了壽郢,作爲北上與齊國爭霸的重城罷了!”
“至於楚西之地,以及衡山之南,不瞞秦公子,地處偏僻,道路遙遠,難以治理,於吳國稱霸無益,吳王必不會覬覦此處,若是秦國願意取,儘管去取便是,吳國絕不說二話!”
“當真?”
“絕無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