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列的百里營,與銳士營諸多將士不同,其皆無長戈,在冷兵器交戰之中,一寸長一寸強。
黃列百里營之所以選擇長劍,大刀之內的短兵,皆是因爲受到了林玧琰的將令,需要百里營在這石門山之中披荊斬棘,爲後續的銳士營將士開闢一條通往鹽氏的石門山路。
至於用意,公子琰亦是沒有瞞着黃列,究其原因,乃是公子琰不欲與魏國直接是撕破臉,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南秦的兵馬皆是不與魏國兵馬正面交鋒。
所以這石門山之中開路的任務,便是交給了黃列的百里營。
百里營凡遇峻危之處,鑿山開路,搭造橋閣,以便軍行。而後續的銳士營亦是披堅執銳,各帶乾糧繩索進發。
這石門山中,銳士營的將士雖是在黃列之後,然則,山路艱辛,雖是有着黃列所部在前面開路,後續的士卒亦是稍有不慎,便是跌落至深谷之中。
如此,在石門山中足足是行了四日的時間,率先出發的公孫起終於是到達了一處絕地,其上,黃列的百里營亦是沒有再行進半分。
這處絕地乃是石門山之中的一道天塹,懸崖峭壁,有着數百丈之深,對岸的山嶺亦是在十數丈開外,看着便是覺得此地不能夠跋涉而進。
公孫起趕了過來,當下向着黃列問道:“繞過此地可行?”
“倒是可行,不過其中需要多耗費兩日的時間,恐怕已經是來不及了!”黃列如實相告,隨後亦是補充了一句:“行過這道懸崖,再走十里路,便是能夠出了這石門山,到達魏國河西的無鹽境內!”
公孫起見狀,當下便是打消了從此地繞行的辦法,但是這道懸崖峭壁,有絕非是輕易能夠過的,當下公孫起左右掃視,又是目測這對向懸崖,略微估算了一下距離,公孫起終於是將目光落到了石門山中那茂密的竹林之中。
公孫起當下是言道:“伐竹取道!”
伐竹取道?
即便是黃列亦是不能夠理解,不過見到公孫起已經是有了主意,自己又是無計可施,便是遵循了公孫起的建議。
所謂的伐竹取道,乃是將周圍的毛竹斬斷,削去其扁小的部分,這石門山此處的竹子,已經是千百年來無人問津,此時此刻,遍地的毛竹都是寬如碗口大小,即便是削去了扁小的尖端,剩下的毛竹亦是有着三四丈之長。
公孫起又是讓人用麻繩將兩根竹子的中半處捆了一個結結實實,如此周而復往,便是捆了七八根竹子,這些竹子已經是長達了十三四丈之長。
似這般綁成的的竹子,在諸將士的分工之下,僅僅是半個時辰,便是綁了十幾副,當下,公孫起便是讓數百名士卒列成豎排,將這長竹勾到了對向的懸崖之上,果然是勾上了。
當下,十幾條長竹便是橫亙在這懸崖峭壁之上,公孫鞅亦是收上來麻繩,對衆將士言道:“某先行出發,爾等隨後!”
“公孫將軍!”見此,黃列亦是知曉,公子琰殿下十分看重這公孫起的,眼下雖說是竹子搭建上了對向的懸崖,但畢竟還不穩,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便是大爲不妙了!
公孫起伸出手阻止黃列的勸解,亦是言道:“某心意已決,黃列將軍不必多言!”
是故,公孫起便是身系麻繩,伏在這長竹之上,便是爬了過去,每行兩丈之遠,便是解開一段麻繩,固定住前段的長竹,如是幾番,這懸崖峭壁之上,已經是多出來了半丈之寬的竹橋。
而公孫起亦是爬到了對向的懸崖之上,且是穩固好了那竹橋的落腳地點。
半日後,當胡傷和宣冉各自率軍前來,已然是見到了這懸崖之上的竹橋已經是寬達數丈,那黃列的親衛營已經是過去了大半,聽聞到公孫起在這裡的所作所爲,又是瞧了這數十丈之深的懸崖。
當下即便是胡傷,亦是表露了自己的欽佩之意,隨即便是踏上了竹橋,先行宣冉所部一步到達對岸。
如此一來,右軍銳士營的數百里奔襲中最爲艱難的一段道路終於是完畢,而此時魏國河西富饒的鹽氏城邑距離銳士營的兵鋒已經是不足十里之遠了!
……
此時的咸陽城之中,已經是陷入到了龐繁之戰中戰勝魏國河西郡的狂歡之中。
那可是魏國的六萬士卒啊,雖然是知曉龐然之戰斬殺的魏國敵首,大多乃是臨時徵召的民夫青壯,然則對於老秦來說,亦是狂喜不已的。
洛陰、大荔、元裡,杜平、合陽、少樑,龐繁之地這些往昔老秦人的河西城邑再一次迴歸到了老秦的手中了,且是更北的籍姑、龍門乃至是孟門山幾乎已經是在老秦人的囊中之物了!
一道道捷報,讓在焦急之中等待着的老秦公君終於是放下來了心中無比巨大的壓力:“奪取了少樑、龐繁便是意味着老秦扼守住河西,利用崤函山險,穩守住函谷關,魏國,便是再也不能侵犯老秦!”
咸陽城內的官署,已經是準備與征討魏國的軍隊交接,爲的就算是籌算戰功。
即便是此戰爲傷及到魏國河西軍的筋骨,但畢竟是數十年來老秦對魏國取得的最大勝利,前後幾番交戰,魏國傷亡在此戰之中的人數不下十萬之衆。
幾乎是九成九的老秦人皆是認爲,此戰已經是結束了,老秦已然是大勝將歸!
長公主嬴珏亦是聽聞到了龐繁之戰的消息,闖入了老秦公君的殿中,問及這那秦公子贏琰究竟是在龐繁之戰中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
老秦公君無言以對,但也是如實相告:“自老秦大軍東出函谷關討伐魏國以來,公子琰便是率領右軍屯集在懷德一帶,前幾日,率軍奔赴河西陰晉。”
嬴珏回道:“陰晉可絕非是主戰場。”
“此戰之中,這公子琰的確是表現不盡人意……”老秦功爵亦是不得不承認此事。
然則長公主嬴珏卻是怒道:“何止是不盡人意,女兒看來,這般的南秦公子就是一個酒囊飯袋,虛有其名罷了,不只是女兒,連王兄都是寫信過來直言高看了其!”
嬴珏極爲不滿,字裡行間皆是對老秦公君言明“這般無用的南秦公子,女兒不嫁!”
最後,嬴珏拂袖而去,不久之後,一封來自龐城的書信送到了老秦公君的面前。
還再對嬴珏無可奈何的老秦公君亦是攤開來了竹簡,自討伐魏國之日伊始,每日最少有三份來自前線的戰報送到老秦公君的面前,這已經是讓其見怪不怪了。
這竹簡的落款,乃是國相公孫鞅所寫的,乃是言明:“河西軍主力未傷,老秦仍富有餘力,可角逐於大河東岸一戰。”
這讓老秦公君十分疑惑,河西郡主力未傷,這乃是事實,然則老秦仍富有餘力?……
據老秦公君接到的消息說,龐繁之戰雖然大勝,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老秦的傷亡亦是有數萬之數,能夠固守住打下來的河西重城已經是殊爲不易,更何況是與魏國決戰於大河東岸?!
富有餘力……
老秦公君轉回頭,對着身後的地圖上不斷的掃視着,終於,像是想到了什麼,老秦公君的面色一滯,隨即便是將視線落到了懷德一帶。
那裡乃是右軍的駐紮之地,自老秦出兵討伐魏國的大戰開始三個月以來,右軍未出一兵一卒,如今卻是奪了於大局無關緊要的陰晉……
老秦公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之後,沉思了十數息時間,當下便是讓宦人取來了竹簡,言道:“孤要給國相寫一封密信,取來毫筆與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