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裡的張府中,大腿上裹着紗布的張裕躺在牀上一臉的怒色,將侍妾送來的蔘湯一把撥開,將杯子摔了個稀碎。
“氣死我了,劉平那個賊配軍欺人太甚了,拿筆墨來,我要寫信,我要告訴我二叔,讓他好好收拾這個不長眼的雜碎。”張裕滿臉惡毒,咬牙切齒道。
“老爺,如今這北地風雨飄搖,朝廷都鞭長莫及,便是要讓二老太爺幫忙怕也是愛莫能助啊,在這滄州城裡都是那劉平狗賊的爪牙,想要弄倒他卻非易事。”旁邊的心腹管家勸阻道。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受了那混蛋的鳥氣不成?!!”張裕惱怒的望向心腹。
“老爺,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您敢不敢了。”那奴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們,都出去,沒有我召喚,不許過來!”張裕將侍妾婢女全都轟趕出去。“說罷,我聽聽。”
“老爺,您可別忘了,那些糧食可都是郭都管留着的軍糧,上次宗澤的人來您都沒往外拿啊,現在宗澤那邊可是和金人完顏宗望那邊打的火熱啊,哪有空管滄州的事情,我的堂兄昨日給我送來一封信,說易州上次來取糧的軍卒都被那劉平殺了,郭都管震怒,不日便要帶兵前來攻打滄州。咱們就裡應外合,打開城門,嘿嘿····就憑劉平那廝的千把號新兵怎麼會是郭都管的對手,到時候那劉平早就被拿下,您就可以報那一刀之仇啊。”那管家在一旁低聲說道。
“着啊,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到時候我非要好好修理修理那個賊配軍。”張裕冷笑道。
主僕二人又是一番謀劃,想着如何打開城門。
且不論奸主惡僕商量如何打開城門迎接郭藥師的齷齪事,此時的劉平正在自己簡陋的府邸中望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方金芝,旁邊的小豆子不停的掉着眼淚勸阻着。
“方姐姐,不要走了,留下來吧。”小豆子淚眼婆娑着說道。
“豆子妹妹,我也不想啊,可是我還有我的事情要做,等姐姐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我就、我就回來陪你。”方金芝的眼中也是微微泛紅。作爲一起患難的小姐妹,方金芝對這個小妹妹還是很喜歡的。
“咳咳,真的非走不可?”劉平望着眼前已經收拾好行李的方金芝說道。一晃經過十幾天的修養,方金芝此時身上的傷好了很多,高挑的身段加上美麗的容貌,絕對是個尤物,只是劉平這個傢伙整日都沉浸在軍中人馬的訓練中,都沒怎麼回來過,今天聽到小豆子派人找自己說方金芝要離開,自己才匆匆的回來。
“恩,謝謝你的照顧,劉平,我欠你一條命,我遲早會還了你的這份恩情,可是,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官軍,所以,我不能這久留,更何況我還有事情沒有做。”方金芝望着劉平說。
“切,那你怎麼不以身相許。”劉平暗暗道,可是嘴裡卻是說着:“你去哪是你的自由,第一你不是我的妻子,第二我也不是你主人,沒有禁錮你的自由,不過,你一個大姑娘,長得這麼漂亮,恐怕出城門就得被山賊們抓了去。”
“這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我的功夫對付幾個毛賊還是可以的。”方金芝面無表情的說道。“就此別過吧,你好好照顧小豆子,別總是不回家。讓我們··讓小豆子擔心。”說到家這個字的時候方金芝的心裡有一陣悸動。家這個詞,太陌生了,也許自己早就沒有家了。
“你這麼孤身一人,你去哪?外面真的很危險。”劉平皺着眉頭道。
“別鬧了,放下東西,老老實實的在家給我呆着。”說着就要去拿下方金芝身上的褡褳。方金芝一個晃步,側身一轉,一下子躲開,順勢一把扣住了劉平的手腕子,輕輕一帶,把劉平帶的一踉蹌。
“嘿呦,你還敢和我動.......。”劉平話還沒有說完,自己的腰上就捱了一腳,疼的劉平直呲牙。刷的一聲,自己腰間的佩刀如同變戲法一般已經到了方金芝手裡。刀尖指向劉平脖子。
“我說過,我有能力自保,不需要你的憐憫。”噹啷一聲,長刀被扔在了地上,劉平也被推在了一邊。
“對不起,我出手太重了。”方金芝眼中滿是歉意道。
“靠!你這是偷襲好不好!要是真打你肯定不是我對手!”劉平兀自嘴硬道。
“不管怎麼樣,不管你們怎麼勸我,我都是要離開的,感謝你在我受傷期間的照顧。你··是個好人。”說完,方金芝臉上有些泛紅,。
當年父親手下的人才也是不少,卻是沒有一個能讓自己有些心動,而這個相識了不到一個月的劉平卻是一個另類。
“擦,這算是被髮了好人卡了麼?”劉平心道。自己前世也曾追求過心儀的女孩,不過被人家一句你是個好人就給打發了。沒想到自己到了古代居然也被髮了好人卡,還真是夠坑爹的啊。
“平哥哥,想想辦法,別讓方姐姐走了,好不好。”小豆子一臉淚水的拉住劉平說道。
“小豆子,不是哥哥不想辦法,而是你方姐姐一心要走了,我能關她十天十個月,可是關不了一輩子啊。要走就走,隨她去吧。”劉平無奈道。
“你還有什麼要求?”劉平衝着方金芝道。
“給我一匹馬。”
“好。”劉平痛快的答應道。
方金芝收拾好的行囊,騎上劉平給配的馬匹,一抖繮繩馬蹄疾奔,便離開了滄州城。望着方金芝的身影,劉平一陣失神,心中暗道:“都說女子心狠,確實是如此啊。”
小豆子淚眼婆娑的哭個不停,一直要讓自己去吧方金芝追回來。劉平無言的望着小豆子,拍了拍頭說道:“強留是留不住的,傻丫頭,等你方姐姐辦完了事情,自然就會回來了。”劉平蹲下身子,對着小豆子安慰道。
“真的麼?”小豆子一臉相信。
“當然是真的。”劉平保證道。劉平知道,這個方金芝心中有很多的事情,就連她的身世都不曾告訴過旁人,劉平也曾暗自猜測,可是卻是不敢妄下定論。要知道,窩藏欽犯,也是大罪啊。雖說現在朝廷的管控能力已經近乎於沒有了,可是名義上,自己可是還屬於大宋的官。
“派兩個機靈點的,跟着方小姐,省的出什麼問題”劉平對着身邊的護衛楊三多說道。
“是將軍。”楊三多應聲道。便吩咐旁邊的侍衛騎上我遠遠的跟隨着。
“卑職參見劉將軍。”一聲響亮的唱喏讓劉平回過神來。
“哦?”原來是張校尉,怎麼有什麼事情?”劉平發現是張俊,張俊原來是守將張偉的侄子,所說有些心高氣傲,可是腦子也靈活,西北邊軍出身,敢拼敢打,劉平覺得是個人才,便放在自己的營帳中,現在歸在斥候營當個都頭。手下也有幾十號人。雖說校尉的官職幹着都頭的職責,不過卻是沒有半點怨言。劉平也挺滿意。
“將軍,探馬來報,易州方面有異動,自從兄弟們把那些死了的易州軍卒腦袋扔在城下後,就發現城內的軍隊調動頻繁,可能要對我們出手。”張俊說道。
“呵呵,恐怕此刻郭藥師已經在路上了。”劉平冷笑道。“多派些探馬,探聽虛實。再告訴林營衛和嶽營衛,做好戰鬥準備,郭藥師既然有膽子來,那咱們就陪他好好玩玩。
“末將遵命”張俊拱手應道,帶兵去傳令。
一隊人馬此刻正緩緩的從易州方向向着滄州趕來,足有三千多人的隊伍,中軍之中,郭藥師一身明光甲,頭上戴着獸頭鐵兜盔,腰畔掛着一把三尺青峰。坐在馬上,一臉的輕鬆。
“五臣”郭藥師喊道。
“都管,末將在。”一個高大的漢子騎在馬上從後方的隊伍中奔了過來。正是甄五臣,到了近前忙問道:“都管,有什麼吩咐?”
“五臣,還有多久到滄州?”郭藥師問道。
“再有兩個時辰就到了。”甄五臣回答道。
“恩,讓兒郎們加把勁,走快點,等到了滄州城裡,我好酒好肉管夠,女人管夠。”郭藥師一臉的興奮之色,馬上就可到了滄州城,城裡所有財富都應該是自己的。那個劉平?哼哼,殺了我的人,暫且讓你再活幾個時辰,等某家到了滄州,再取你狗頭!
“快快!!都管有令,加速前進,加速!打進了滄州城裡,好酒好肉管夠!女人隨便睡!”甄五臣揮動着馬鞭在隊伍中大聲喊道。
只是迴應之人卻是寥寥無幾,只因爲常勝軍長期缺糧,多數軍卒食不果腹,上級統領剋扣糧餉,許多的常勝軍軍卒都心生厭倦,只是苦於軍法太嚴不敢逃脫。否則早就散夥了,宗澤和完顏宗望對自己有戒心,根本就不會給自己糧餉。爲了維持軍中開支,郭藥師也是想盡了辦法,這也是郭藥師這麼急衝衝的前來搶掠滄州的原因。缺錢缺糧啊。
隊伍中有些軍卒竊竊私語着。
“知道嗎?這次要去滄州,聽說是和打贏了金人的那個劉平廝殺。”一個軍卒道。
“聽說了嗎?那個滄州守將是個泥腿子出身,厲害的緊呢,金人兇不兇悍,嘿,愣是一口咬死了金人的先鋒大將烏延蒲盧渾。”另一個軍卒道。
“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是一刀劈死了那金人大將。”
“我不管他是咬死的還是劈死的,總之是條漢子,要是能投在他麾下,總比在這常勝軍中安逸。直娘賊,老子在這常勝軍裡幹了快七年了,先是跟隨着遼人去打金人,遼人敗了,又投在金人手下,每日吃都吃不飽,餉銀也不按時發,自從董小丑死後咱們更加不好活了,金人不要咱們,宋人更是避而遠之。就看這郭都管能把咱們帶到什麼地步吧。”一個年長的軍卒發牢騷道。
“呦,老哥哥,小點聲吧,留心讓甄家兄弟聽見,到時候小心挨棍子。”一個軍卒好生提醒道。
“打便打罷,打死得了,總比餓死強。老子早就受夠!”那老軍卒怒氣衝衝道。
“不錯,老哥哥說的對,老子也受不了。”
“就是,在這受這份鳥氣,不如直接去南邊,過了白溝河,聽說大宋那邊可是遍地黃金,總比這食不果腹強。”
“啪!”一根皮鞭凌空抽下,徑直的抽在了最後說話的那名軍卒身上。軍卒們四下散開,只見一匹駿馬立在行進的隊伍旁邊,馬上坐着一員身着鎧甲虎背熊腰的將領,身後揹着一把長弓,上大聲喊道:“這羣潑才,背地裡瞎議論什麼,不怕老子拔了你們的舌頭,再有胡亂嚼舌的,休怪某家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