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身體並不代表不靈活。
親眼看見藍恩現在表現的人們,對此應該毫無疑義。
那巨大的黑色斗篷,在空氣中翻滾時隱約能顯露出來內裡之人的身體。
壯碩、挺拔、甚至是富有美感。
而如此壯碩而高大的身體,完全不像是尋常傻大個那樣笨拙。
當藍恩掠過空中時,他身上的斗篷被氣浪卷的翻滾起來,布料的彈動、抻拉聲幾乎像是一道炸起的雷霆!
“呼啦!”
斯凱奇本人甚至都沒機會往後多退兩步。
他的尖頭靴子纔剛在泥地裡‘吧嗒’後退兩下,那一團巨大的黑影幾乎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脖子上被橫着插上一根弩箭的海豹皮帽男,他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在失血中倒下。
緊接着他的頭蓋骨就被一隻大手給捏在了手心。
撲出來的藍恩轉了個身,像是運動會上扔鐵餅一樣,藉着轉身的離心力,一手捏着屍體的頭蓋骨,將屍體甩了出去!
這是一團重量在九十公斤上下的屍體,雖然肌肉和脂肪具有緩衝性,但是等這具屍體被藍恩以如此速度扔出去後,這點緩衝能力還有什麼用就難說了。
人類就算是以正常走路的速度撞到牆上,都足以造成眩暈或者鼻樑骨折
所以像打保齡球一樣,被摔出去的屍體撞在了聚在一起的人堆裡。
骨折聲、慘叫聲開始迸發出來。
但這還沒完。
藍恩身上的斗篷在急停與極速啓動的過程中,再次因爲布料的抻拉、彈動而爆發出炸雷般的爆鳴。
扔出那具屍體之後,他壓根連一瞬間都沒停。
就像是一團閃動着的黑影。
閃現着出現在一名打手的身前,接着手掌推上他的胸口。
這是爲了不用拳頭打穿對方的身體。
但即使如此,被他在衝刺中猛拍胸口的打手,基本心和肺也都被撞裂了。
倒飛出去的屍體再殺掉更多人
這斗篷在急速運動中發出的炸響也就四五次,代表着藍恩急停又啓動了四五次。
而在這四五次之後,在這個骯髒的小院子裡,除了那些被嚇得躲進建築裡的妓女、租客之外,只有斯凱奇還站着了。
“啪啪。”
藍恩的手伸出斗篷拍了拍,那附剛甲片皮手套的外側還沾着粘稠的血糊。
可惜這裡沒有乾燥的沙土,不然搓一把就差不多了。
院子裡完全陷入了一片死寂。
躲在屋子裡的人們不敢摻和,而響應幫派老大的命令出來的打手,則已經都在爛泥地上陷着了。
歪七扭八,全身像是沒骨頭一樣的癱着。
藍恩走到了斯凱奇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
他的動作很平靜,但是那斗篷每次輕微的掀動一下,發出‘呼扇’的聲音,眼前這個黑幫老大的身體就顫抖一下。
超人恐懼症。
他患上了跟索登山上的尼弗迦德倖存者們一樣的病。
讓他從一個心狠手辣,殺人殺到眼神麻木如同死魚的黑幫老大,到如今這個心理疾病的患病者。
藍恩只用了攏共不到五分鐘。
暴力、壓制力、衝擊性畫面.在安排好計劃之後,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對藍恩來說實在談不上難。
當藍恩站在斯凱奇面前時,這個五分鐘前還在幫派駐地的大屋裡壓制手下,說一不二的老大。
現在嘴脣顫抖着,喉結艱難的上下滾動。
“問題只有一個。”
藍恩沒有過多的廢話。
“你剛纔對馬什強調:重要的是半身人,就算不要錢,也要找到半身人。”
“爲什麼?對你們這種黑幫來講,居然會說出‘就算不要錢’這種話?”
“說了,能、能放過我嗎,大人?”
斯凱奇顫顫巍巍的說着。
“說吧,斯凱奇。”藍恩語氣溫和的說着。
但他什麼都沒答應,“說出來就好。”
斯凱奇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頹然而恐懼的說着。
“半身人嘟嘟·比伯威特他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錢,那批貨我們沒指望能賺多少錢。重要的是,永恆之火的一個神殿守衛頭子。”
斯凱奇嚥了嚥唾沫,磕磕絆絆的繼續說。
“那神殿守衛頭子讓我們逮住嘟嘟·比伯威特,要活的,交給他。我們只是個小幫派,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力。”
“神殿守衛頭子.”藍恩的嘴裡咀嚼着這個身份,“他叫什麼?”
“瑞圖,瑞圖·曼吉。還有個兄弟叫迦勒·曼吉,也在神殿守衛裡當官,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藍恩在兜帽下點點頭,隨後沒有再讓斯凱奇更多的沉浸在恐懼之中,被恐懼折磨。
他的手掌握成拳頭,以常人不可見的速度掠過了斯凱奇的腦袋。 斯凱奇失去了腦殼的整個身體都被一拳打的在半空中繃直了轉起來。
“嘭”的一聲,黑幫頭子的死法跟他的手下大差不差。
現在這個院子裡徹底沒有除了藍恩以外的活人了。
依附於黑幫生活的妓女們、看着癮君子吸食麻藥粉的‘服務生’們,都驚恐地從門縫裡看着那宛如一陣席捲而來的噩夢的高大斗篷人,又重新進入了被射了一輪弩箭的屋子裡。
本就光照條件堪憂,現在更是連燭火都被剛纔的混亂所熄滅的房間中,現在卻並不昏暗。
因爲一團超自然的光,正從角落的女巫手上發出來,照亮房間。
特莉絲周圍堆起來的桌子,上面插着好幾根弩箭,箭頭深入實木,桌面被崩起來木片和木刺。
但特莉絲沒什麼事。
只求保護自己的話,那麼在這種混亂又危險的情況下,術士其實也沒那麼容易出事。
這也是有的術士們會傾力培養幾個信得過的高端戰士的原因。
血液浸潤了嘎吱作響的木地板,把木板陰染成了棗紅色。
藍恩再次踏入這裡,除了女術士之外,只有牆角處的一堆人還活着。
弗朗西斯·貝蘭的那一堆人。
光頭男人身後的手下們,看見藍恩再進來之後已經不用老大推了,他們一羣人就像是受驚嚇的小姑娘一樣,朝着角落裡擠。
這反而把弗朗西斯給突出來。
這個男人抿着嘴脣,帶着橫肉褶子的臉上很緊張,但是又能看出一股強行的鎮定。
“你們沒亂跑,很難得。”
“因爲就算是跑,我們也絕不會比幾萬尼弗迦德人士兵還能跑,公爵大人。”
弗朗西斯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你認出我了。”藍恩的表現並不驚訝。
“這世上或許有很多強大的法師。”弗朗西斯謹慎地向藍恩行禮,見他沒有拒絕,才隱約鬆了口氣。
“但是像您這麼強大的戰士,我想不出第二個了。辛特拉的藍恩大公。”
“沒有封地的大公,還是別說出來了。”
藍恩無所謂的擺擺手。
“我對你其實有點好感,弗朗西斯,就算你是個我最看不上的黑幫。因爲在過來的路上,你在還沒認出我的情況下,似乎是想要把我和特莉絲從馬什手上摘出去。”
“能說說怎麼回事兒嗎?這年頭幹黑幫的竟然還有善心了?”
藍恩給弗朗西斯從地上拽過去一把椅子,光頭男受寵若驚的板正坐下,只有半拉屁股挨着椅子。
他帶着橫肉褶子的臉囁嚅兩下,表情尷尬的小聲說了什麼。
藍恩在兜帽下略帶驚訝的挑了挑眉頭。
“你說什麼?”
弗朗西斯還以爲對面是真沒聽清,又想想藍恩的武力值,於是深吸口氣,破罐破摔的大聲說着。
“我說.我也不經常幫人。”
“我也沒辦法,先生。我這人天生就喜歡幫人,喜歡得到感謝。但是我又身處一堆爛攤子裡,我得表現得夠狠才能保住自己,於是我基本兩三年纔會順應內心一次,幫助別人。您只是剛好趕上了,而且說實話,我也沒幫上忙。”
這下,除了談話的兩人,就連舉着魔法光源的特莉絲,還有弗朗西斯躲在那邊的小弟都驚訝起來。
顯然,他真的在這爛泥一樣的環境裡,將自己高尚的衝動控制的很好。
藍恩的兜帽在上下點着頭。
“我聽馬什說.”
藍恩回頭想指指那位帶自己過來的混混頭子,但很可惜,這位先生在剛纔一陣齊射的箭雨中已經不幸罹難。
現在正癱軟在地上,流出殷紅的一灘血。
於是藍恩無所謂的甩甩手:“關於將城裡的乞丐、邊緣人當做情報網的構想最先是伱想出來的?”
“這也正是我想對您坦白的。”
弗朗西斯忐忑的看着藍恩隱藏在兜帽陰影下從沒露出來的臉。
“我把這計劃全給您透個底,能換兄弟們一條性命嗎?”
藍恩抖了抖斗篷,沾着血的拳頭漏了出來。
弗朗西斯在椅子上打了個擺子,接着乾脆利落的把老底都給漏出來了。
關於他在路過乞丐與妓女、小偷時的關注、不忍,接着延伸到他怎麼意識到這羣人在城裡是如何的不被關注、不被重視。
他們又如何能利用這種不被關注,在陰暗的街角聽到各種密談和計劃他們是街頭‘隱形’的觀察者。
城裡很少有人會在這些憔悴而卑微的可憐蟲面前謹慎言辭。
如果弗朗西斯跟尋常的黑幫一樣,從不把這些人當成人來看,那他絕對沒法發現這些人的潛力。
可他不是,所以他現在發現了這力量。
“是個人才。”
藍恩看着拘謹坐着的弗朗西斯,聽完他的思路後輕聲讚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