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鋼鐵發生彈動!
原本用力往回勾造成拖割傷害的鐮刃,在機械啓動之下向外繃直,徑直變成了一把類似長柄砍刀的直刃武器!
這種發力方向和武器結構的變化,讓藍恩原本鎖住鐮刃的手法頓時失效了。
這把武器並不是傻大黑粗的正經重型鐮刀,而是跟亞楠獵人們手裡差不多的精巧變形武器!
只一瞬間,就像是藍恩在此前所見到的菊地大介祓除【常世】時的感覺一樣。
眼前這名襲擊者的體力,本來因爲剛纔勢大力沉又迅捷突然的一刀而滑落不少。
但是隻是喘口氣的功夫。
“咻~”
平穩的呼吸聲掩藏在動作帶起的風聲中,【殘心】的技巧讓她在一瞬間裡回覆了剛纔揮灑出去的大半體力!
並且趁着【殘心】短暫而精準的時間節點,她完成了武器的變形!
【薙刀鐮·轉變鋒】!
這種技巧與武器的精湛搭配,讓藍恩都爲之感到側目。
變成直刃剃刀的武器,流暢的從藍恩的臂彎中被抽出來,並且在襲擊者的手中徑直畫了個圈。
藉着將武器拔出對面限制的衝勁,襲擊者也將變成薙刀的武器握柄固定在腰間。
而她整個人則微微跳起,剃刀刀刃帶起了凌厲的風聲,瞬間就轉了三個圈!
被她固定在腰間的剃刀則轉變爲瞬間掄出來三圈的刃輪!
【薙刀鐮·三千風】!
半空中隨着旋轉而呼嘯的刃輪,哪怕壓根沒有實質性的觸碰到地面,光是帶起來的罡風,就已經徑直切碎了這間小屋裡的黃土地面!
留下了猙獰又凌亂的切痕。
要是真讓她無所顧忌的發力,估計這一片房子都要被她一瞬間拆完了!
但好在.“噹噹噹!”
一連三下!
刃風之下銀髮飛舞的藍恩,面色依舊平靜而專注。
他看着從自己眼前刮過去的凌厲鋒刃,恰到好處的提起了自己的左手,以臂甲外緣精準而關鍵的依次伸進去三下!
每次刀刃與臂甲的碰撞都被擠壓、迸發出來圈型的火花!
【水形劍·登鯉】三連!
凌厲的攻勢像是被鉗住脖子的老鷹一樣,兇猛,但毫無作用。
甚至在外部壓力的干擾下,襲擊者原本流暢的動作技巧都已經出現了略微不協調。
一招【三千風】過後,襲擊者竟然發現自己沒法流暢自如的變招銜接了!
身體自動就卡住了!
可是一道清亮的銀光,卻被藍恩空閒的右手從左腰上拉了出來!
如同水銀瀉地,湖女之劍由下至上的一招上撩!
襲擊者的心跳幾乎要停止!
因爲在這一瞬間,對於那把精美而華麗的長刀的長度判斷已經讓她明白。
只要揮砍的過程順暢,那麼這把刀足以從自己的下巴切入,一路豎切到自己的頭蓋骨,並且乾脆利落的將自己的頭臉一分兩半!
但是隨着襲擊者驟然的驚懼,她手上的奇異變形武器卻再度發出了機械咬合的‘咔嚓’聲!
長柄薙刀一樣的武器,在機械啓動聲中猛然回縮。
握柄縮短,刀刃回折。
徑直成了類似亞楠獵人們那未展開的鋸肉刀似的樣子,形似閉合狀態的彈簧刀。
這種狀態下的武器雖然重量不變,但是尺寸變小,操控難度就也會同步變小。
提溜着特大號折刀,襲擊者的腳步陡然更加靈動輕巧起來。
一個恰到好處的轉身滑步,論閃避能力甚至跟亞楠獵人們的神速閃身不相上下!
上撩的阿隆戴特只在半空中留下一個銀色的扇面。
而襲擊者本人,卻已經拉遠了距離,閃躲到刀刃長度之外了。
兔起鶻落之間的交手,接連炸起的火花與尖銳爆鳴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發。
絨布球就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藍恩和襲擊者兩人都已經拉開距離對峙起來了。
房間內的聲量急轉直下,又只剩下了上吊屍體的腰帶,在地面上平緩摩擦的聲音。
剛剛拔出鞘的湖女之劍,在藍恩手中並沒有進一步進攻的意思,相反,藍恩持刀的架勢還稍微鬆散了些。
因爲他看得出來,似乎對面剛纔一腔怒火與殺意的襲擊者,此時也有點平靜下來的意思。
“你剛纔”惡鬼面具之下,果然傳出了已經略顯遲疑的女聲,“是在擋開我的鋒刃,爲了避免破壞屍體?”
說着,襲擊者原本下壓重心,握持武器的姿態也放鬆下來。
“不然呢?”藍恩朝自己身邊還在搖晃的屍體瞥了一眼,“我們離得太近,這房子也太小。你那把鐮刀帶起來的風都能刮掉她一層肉。”
襲擊者的架勢終於完全變成了日常姿態,她猛地把自己臉上的惡鬼面具給推到頭上。
面具下的臉倒是漂亮,嘴角還帶着一顆美人痣。
盯着藍恩,表情是一副雖然不服氣,但是卻好像又反駁不了的賭氣樣子。
而在她的肩膀後面,那隻附身靈體也顯出了完全的姿態。
那是一個以寬大輕盈的透明水母作帽子,蒙着眼,姿態輕盈夢幻的人魚。
“喵!”
錯過了剛纔一瞬間的交鋒,反應過來的絨布球立刻跑到藍恩身邊,對着襲擊者做出兇狠的表情。
艾露貓呲着小虎牙的同時,在絨布球身邊也在一陣迷幻的光芒中,蹦蹦跳跳的出現了那個大貓球。
大貓球跟絨布球一起,狀似兇狠的看着對方。
“穿盔甲的貓忍貓?”襲擊者發出茫然的聲音,並且一聲比一聲茫然,“還有,貓的【守護靈】??”
【守護靈】?這種附身靈體在本地的說法嗎?
藍恩在心裡想着,可是一擡頭,就看見對面這個拿着大鐮刀的女人。
正把鐮刀掛到背後的掛鉤上,全身肌肉放鬆,然後往自己的小腰包裡掏着什麼東西。
這已經是很沒有敵意的表現了,於是藍恩也就等着看她在幹什麼。
而在之後,只聽‘颯’的一聲。
一片白色泛黃的砂礫狀物質就被她從腰包裡掏出來,並且謹慎地朝着對面的獵魔人和小貓撒了過去。
這些東西撒到藍恩和絨布球的盔甲上,發出連綿又細微的碰撞聲。
一人一貓的動作十分同步,都有點懵的低頭看了看,然後又擡頭。
“那個,嗯.這是鹽?”
藍恩不太確定的說着。
純度不太高的鹽,大多會泛黃,並且結塊,跟細鹽在外觀上有顯著差別。
用鹽驅邪是很常見的說法,就算是在魔幻中世紀,獵魔人也經常對看得順眼的僱主透露這種小竅門。
而在往對面身上撒了一把鹽,並且看着毫無異象後,這個擁有【守護靈】的女人明顯是更放鬆了下來。
“當然是鹽啊,驅邪,很貴的!”
她嘟嘟囔囔的說着,臉上有點不好意思卻又強行不承認的感覺。
“對、對不起,我把你們當做是”
“被【殘穢】吸引來害人的妖怪?”
“就是這樣。”她的目光不好意思的遊移着,“畢竟你們倆,看起來完全不正常嘛。”
她嘟嘟囔囔,知道認錯卻不太好意思大聲說出來的樣子,倒是讓藍恩一巴掌拍上額頭。
“我是藍恩,這是絨布球,還沒請問?”
獵魔人有點無語的樣子。
“無明。”
“.這是真名嗎?”
“當然啊!”
長相還挺好的無明,梗着脖子跟藍恩對嗆着。
“無明,狩獵妖怪的楚葉矢衆首領!正是爲了清除這座巖村城裡城下町的【殘穢】與妖怪,纔會在這裡看見你們倆進來啊。”
“那還真是.”藍恩一臉不知道說什麼的表情,“藍恩,獵魔人,跟你算是同行吧。我也是接到委託纔來到這裡。”
自知理虧的無明低頭不說話,只是腳步僵硬的埋着頭從藍恩身前走過。
伸手開始將仍在搖晃着的老婦人屍體接下來。
動作利索又輕柔,看着像是想用替藍恩幹活兒的方式,來表達自己不想再從嘴裡說出來的抱歉。
雖然有點衝動和嘴硬,但好像意外地是個淳樸的人。
藍恩接受這種無聲又倔強的道歉,將湖女之劍收回刀鞘,還跟她一起幹起來。
兩人將老婦人的屍體放下來,她不再搖晃了,可是臉上那恐怖的表情卻始終不曾消退。
藍恩退後幾步,他本以爲本地的獵妖人,既然敢幹這份工作,那麼一定也有相應的消除【殘穢】的手段。
不然自己殺得妖怪多了,自己身上不也在神秘學的層面上‘髒’得不行了?
所以才退後幾步,想要給無明讓開進行儀式的空間。
他還想知道,無明身上會不會像是十三櫻村的神官村長一樣,帶着一堆進行驅邪儀式要用的零碎呢。
但是結果有點不太一樣。
無明只是默默低頭,然後捏了個手印。可是從藍恩的【靈視】中看過去,這個手印也更接近於自我暗示或者習慣使然,並沒有什麼力量上的真實作用。
真正起作用的是她身後的人魚【守護靈】。
這條人魚在半空中優雅的遊曳着,在屍體上方轉了個圈後,就又回到了無明肩膀的後方,接着隱去身形。
而在那地上的屍體,原本詭譎又沉重的氣氛似乎也因爲人魚【守護靈】的搖曳,而驟然清明瞭許多,更接近於尋常屍體了。
似乎【守護靈】在逛了一圈之後,就非常高效的祓除了【殘穢】,比神官或者僧侶的儀式還要方便得多。
但是藍恩看着無明一副完事兒收工的樣子,卻皺起了眉頭。
“等一下,這就完了?”
“完了啊。”無明一臉不解,還以爲是藍恩仍舊在埋怨她,“你也可以讓你這隻忍貓的【善擦】去她身邊再滾一圈,如果你對我不放心的話。”
“不,我沒有對你不放心的意思,我只是說:你就按照處理尋常【殘穢】的標準來對待這個【殘穢】嗎?”
“什、什麼意思?”無明有點被藍恩問懵了,“這不就是尋常的【殘穢】嗎?”
而見到眼前的獵妖人這麼說,藍恩的眉頭卻越皺越深,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妙的事情。
他試探着,對無明詢問道:“讓我確定一下,無明”
那雙貓眼認真的看着對方。
“你是專程來調查這家人沾染的【殘穢】的嗎?”
“這家人?不是啊。”無明擡手指了指東北邊的方向,“這片住宅區,出了事的不是.丙字十六號那一家嗎?這裡都是壬字二十號了啊。”
聞言過後,獵魔人的臉色徹底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