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凱利傑護衛共有七人,他們曾在這座小酒館完成了打敗野法師的成就,在上樓的時候,艾麗婭和他甚至跟一個護衛打了照面......
雖然跟這羣人接觸不多,但是在這個夜裡,藍恩與艾麗婭絕對跟他們算有交集!
而現在,這個女孩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着藍恩的貓眼。
似乎是想不通,從他嘴裡怎麼會蹦出來這麼多自己根本沒聽過的東西。
現在藍恩有點感覺後背發涼。
這不是失血過多或者基因種子植入手術的後遺症。
他的傷勢,甚至是失血,都已經在魔藥的作用下恢復了。
這是一種心理上的發涼。
而也就在這時,在房間的門外響起了一陣悠揚又神秘的口哨聲。
曲調堪稱舒緩,但是在這個樓下還在大聲喝酒、談笑、歌舞的時間段。
穿透力並不強,曲調也並不激烈的口哨,卻好像自動壓過了所有其他聲音,傳到房間內?!
你他媽在開什麼玩笑?!
藍恩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換在故鄉世界,已經相當於去外國當了一個學期的交換生。
他在這段時間裡跟着波爾東見識過妖靈、幽靈犬、魔法詛咒......
但這些東西聽起來虛無縹緲,實際上只要獵魔人找到了剋制的方法。
也不過就是流程麻煩點的獵殺而已。
可現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大規模篡改記憶、將七個熟練的戰士變出來又變消失......
藍恩想不出什麼東西能做到!
激烈的心情波動,帶起了剛剛植入體內的基因種子的活性。
這個統合式的強化器官開始迅速協調藍恩身體內的各項機能。
它無法在脫離其他強化器官的情況下讓藍恩的基礎素質更強,但是卻能讓他現在的各項機能完美髮揮。
獵魔人的洞察力開始驚人的提升,呼吸自動轉變爲緩慢且深沉的模式,爲血液提供了更多氧氣攜帶量,沒有做任何準備活動,但即使是全身肌肉在下一刻直接繃緊也不會產生不適......
不知不覺,藍恩在口哨聲響起之後,直接在驚異的心情下進入了戰鬥狀態!
一雙貓眼緊盯着房門,他的手開始向着自己放在一邊的劍摸過去。
那扇房門哪怕對於一個拿錘子的普通人來說都是一錘就碎,但是在緊張的心情下,藍恩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把它當成了第一道防線。
而就在這種備戰一般的對峙之中,艾麗婭好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樣。
自然而然地小跑着就去開門。
“等等!艾麗......”
藍恩甚至沒來得及阻攔,房門就被打開。
在木門“吱呀呀”的響動中,映入貓眼豎瞳的,是那個銀鷺酒館的前臺酒保。
他依舊是那副打扮,亞麻布的上衣下衣,只不過在左肩搭了條毛巾。
禿着的腦袋,保持微笑的面容。
他的手上端着一個木質餐盤,上面是豐盛的附送晚餐。
“小姐,您的晚餐已經送到。”
酒保將餐盤送到艾麗婭手裡,女孩自然而然地接過來,放在房間內的桌子上。
而赤裸着上身的藍恩,此時卻在短暫的猶豫後,完全放棄了去拿劍的舉動。
反而眼神緊盯在對方身上,緩緩走到了酒保的身邊,跟他一起看着小女孩端餐盤的背影。
“我跟艾麗婭做過吩咐,
讓她在下面吃好了再上來,可沒說過讓酒保送餐......你們應該不會爲此多收服務費吧?”
藍恩站在酒保的身邊,說話的語氣輕到像是怕驚醒了某種怪物。
兩人都知道,在這個場景,沒人在乎什麼狗屁“服務費”。
酒保的語氣一如他在前臺的時候,禮貌又殷切。
“不不不,請別怪罪艾麗婭小姐,誰能忍心看着這麼一位高貴的小姐忍飢挨餓呢?”
“但她剛剛還跟我說,在下面大廳都有點吃撐了。”
“是嗎?”酒保慢慢轉過頭來,微笑的看着藍恩的臉龐。“那一定是小姐記錯了,你看......”
“她現在可是餓壞了。”
等藍恩轉過頭去,艾麗婭就像是已經餓了好久,胃口大開一樣。
迫不及待的開始掰起麪包,泡在菜湯裡吃下去。
藍恩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很清楚,艾麗婭雖然調皮好玩,但確實是出生在公爵之家的孩子。
現在,旅館房間的門口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她跟隨的“騎士”,而她就在這種情況下,跟餓急眼了一樣開始大吃大嚼。
這根本!根本不正常!
沉默片刻後,藍恩沒有再繞彎子。
“我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啊哈!又是一次出乎意料!”酒保沒有迴應藍恩的問題,反而歡呼一聲,揶揄的看着獵魔人。
“我本以爲,像您這種嫉惡如仇的人,在看見侍從被影響的那一刻就拔劍砍人呢!”
“我有助人情節和利他主義,這我不否認。但同時,這也不意味着我是個傻瓜,酒保先生。”
藍恩現在乾脆雙手抱胸,倚在門框邊上看着對方。
他裸露的胸口上還有嫩紅色的新生血肉的痕跡。
“我清楚地記得,在你給我們講述史凱利傑護衛的時候,大廳裡衆人的反應,他們深以爲然。而在我經過那個史凱利傑護衛時,同樣路過的旅客對此表現得習以爲常。”
藍恩伸出了兩根手指。
“修改現實,或者大範圍修改記憶。”
“這兩個無論是哪一個,我的反抗對你都無足輕重,對吧?大法師?”
酒保耐心的傾聽着藍恩的推測,只在最後插了句嘴。
“我可不是什麼‘大法師’,這類尊貴的人物,先生。順帶一提,如果哪個大法師能做到無聲無息的修改周遭上百人的記憶,那他一定也就不會只滿足於做個‘大法師’了。”
這種語氣,這種對於第二種猜測的不屑,相當於直接承認了自己修改現實。
藍恩沉默片刻,抱胸的手突然伸出來拍拍額頭。
“啪-媽呀,這世上居然還真有伱這種怪物?我本以爲惡魔、神明什麼玩意兒都是騙人玩的。”
年輕人的語氣並不因爲對方能夠修改現實,就自發地卑微起來。
相反,這種無奈的語氣,跟獵魔人接到了個難辦的委託沒什麼差別。
對於一個能給自己心臟下刀且毫不猶豫的人來說,這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讓他無奈。
但真沒多少東西能讓他害怕了。
而酒保也始終保持着有趣的眼神,看着無奈的獵魔人。
“行吧,酒保先生......尊姓大名?”
藍恩向酒保伸手,做出“請”的動作。
禿頭的酒保略微一躬身,作爲回禮。
“本人,剛特·歐迪姆。時常以倒賣玻璃、鏡子爲生,所以大多人會叫我外號,‘鏡子大師’、‘玻璃小子’之類。請您自行選擇喜歡的稱呼吧,我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