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這一句嚇了我一跳。起初我以爲是詐屍了,想了一下覺得不對。這詐屍還會說話了?媽的就算會說話他不高喊幾句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什麼的,喊老子名字幹什麼。
我尋聲看去,發現竟然是秦一恆。他人這時候已經從炕上坐了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身衣服,整個人都灰不溜秋的。難怪剛纔我沒發現他。
我靠你還挺有情趣,這屋裡都要鬧翻天了泥在這兒玩裝死?我走過去想把他拽起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我猛地發現秦一恆的鎖骨上也穿了黑線。而且臉上不知道塗了什麼東西,像是有一層厚厚的石灰。
我指着黑線問,你這怎麼回事?
秦一恆撇撇嘴,江爍,一會兒那個老頭肯定還會來趕屍。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聽了這話,我明白了秦一恆似乎是想渾水摸魚。於是我說,你告訴我你要幹什麼,不然一會兒我恐怕真的會出賣你。
秦一恆看了看門口,似乎擔心有人進來。低聲說,我找到了陰河的位置,江爍,以後這些事你不要再來摻和了,陰河你也不要再找了。那不是你應該找的。
我怒道,媽的誰說老子要找陰河了!老子是來找你的好嗎?你自己看看,你他媽好好看看!這深山老林跟他媽這麼多屍體在一個屋,我他媽是爲了陰河?我知道陰河是什麼,陰河知道我是什麼嗎?!!
秦一恆想起身,無奈鎖骨上的黑線讓他動不了。只能不停的衝我擺手,你別生氣,你聽說我...
秦一恆一句話沒說完,宅子外頭忽然響起了一聲口哨聲。
隨着口哨聲,炕上所有的屍體一下子都坐了起來。我急忙後退一步,媽的這次是真的詐屍了吧!
沒等我開口向秦一恆確認,外頭的聲音忽然就嘈雜了起來。夾雜着很多東北口音的喊聲,我從窗戶向外看去,雪地裡已經亮起了好幾個手電,正在晃來晃去的。
就在這個功夫,那些炕上的屍體一個一個的都下了炕,站在地上沒一會兒,就朝外走。
秦一恆也在其中,連那種僵硬的姿勢都模仿的很到位。只是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江爍,你聽我的,千萬別去找陰河了。
這時候我也沒辦法跟他多說了,畢竟不管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應該出賣他。只得目送着一行背影,一個個的走出了宅子。
我跟着走到了大門口,小心的在門縫裡看了一眼。外頭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看架勢應該都是村民。那個老頭這時候也在人堆裡,不知道臉上什麼表情。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出去。這種情況下但凡有衝突,是很容易被誤傷的。
倒是白開從另一個屋裡踮着腳小心靠了過來,低聲說,小缺,你別哭啊,我沒找到秦一恆。
秦一恆混在那些屍體裡。我指了指門外說,你快點分析分析,他這是要幹嘛?
白開咦了一聲,搖了搖頭說,看一看就知道了。你甭擔心,秦一恆的本事在哪兒擺着呢。
倆人盯着外頭看了半晌,奇怪的是,外頭那些東北村民特有的大嗓門沒有了。一羣人像是在有意避着我們一樣,悄悄的聊着什麼。
我有些等不下去了,問白開,老馮兩口子呢?讓他們帶咱倆出去,起碼能證明我們是好人。
也沒找到。白開又搖搖頭說,可能是被嚇的躲到哪兒去了,唉你看!
白開伸手一指,就見萬錦榮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出現在了視線裡,朝着人堆走了過去。
頓時有幾道手電光照在他身上,萬錦榮的軍大衣非常的明顯,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我有些緊張,我不知道萬錦榮跟秦一恆會不會有衝突。我想秦一恆之所以要僞裝,肯定不是爲了躲我跟白開的,他需要躲着的人恐怕是萬錦榮。
我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想着只要開打,我第一時間就衝出去。
然而我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聽見外頭又響起了一聲口哨。然後人羣立刻就慌亂了起來。一時間我都沒分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人下意識的就要向外衝。白開猛地拉住了我,你急什麼?要幫忙肯定是要幫的,先看看形勢。
白開話音剛落,外頭的人堆一下子四散開來。村民的喊聲再次的響了起來,我一聽就覺得不好,這是在逃命啊!
果不其然,甚至還有一個村民慌不擇路的朝我們的方向跑了過來,跌跌撞撞的衝進了門。一打眼看見我跟白開,嚇得他又轉身跑了出去。
門這次徹底被撞開了,我跟白開也藏不住了。乾脆一併跟了出去。
只見雪地上這時候已經打了起來,好幾個人影亂作一團。也分不出哪一個是秦一恆。
倒是白開反應很快,半路拉着我朝另一個方向跑,倆人跑到了宅子的外牆的另一邊。
我生怕耽誤時機,衝白開喊,媽的不去幫忙跑這兒躲什麼啊!
呸!還用幫忙嗎?你瞪大眼睛看好了!白開不爽道,萬錦榮被制服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見萬錦榮似乎被一羣人給摁住了。因爲換了個角度,加上比之前更近了,這次看的要清楚很多。地上恰好還有不知道哪個村民丟下的手電,光正好能照見萬錦榮的軍大衣。
我越發的不解了,難不成是村民覺得萬錦榮不是好人,自發的給摁住了?
仔細一想覺得不對,那些村民四散時候的樣子,顯然是看到了什麼嚇人的事情。這麼想着我再次去看,終於發現,那些摁住萬錦榮的黑影,原來都是老頭趕來的屍體。
難怪村民會跑了,大半夜的集體詐屍,換誰都得跑。
我拍了下白開,秦一恆要抓萬錦榮?
白開點點頭,沒做聲。示意我自己看。
我再次看去,這時那羣人已經押着萬錦榮朝林子的方向走了。跟在後頭的還有兩個人,從身影上看應該是秦一恆跟那個老頭。
過了一會兒,眼見着那羣人要消失在視線外了。白開才說,走,跟着。今晚上說不定能聽到什麼大秘密。
帶着我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我們始終跟人羣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太近了容易被發現,太遠了這畢竟是夜裡,容易跟丟了。
不過自從那羣人進了林子,我們就不得不把距離縮短到了二十米左右。即便如此,有幾次也還是差點丟了目標。
這麼跟了十幾分鍾,我已經有些要體力透支了。一是因爲沒穿外套,整個人凍得已經僵硬了。二是要保持着潛行的姿勢,非常累。
不過所幸,我跟了這一段路,發現對方根本就不在乎後面有沒有人尾隨。再後來乾脆就放開膽走了。
路眼瞅着越走越遠,我越發的肯定,這路線是要奔着冰宅去的。
這麼一想我有點沒信心,如果要走那麼遠的話,我八成會凍死在這深山老林裡。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那羣人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了。
一開始我以爲是萬錦榮掙脫了,他們在重新試圖控制住他。然而等了半天,那羣人也沒動地方。
這要是走起來還會好一些,一旦停下來,這冷風是如刀一般的往脊樑骨上戳。
不一會兒我人就不停地開始打哆嗦,到後來連話都很難張嘴說了,上下牙不停的碰。
白開覺得不能這麼等下去,要我先留在原地,他悄悄的迂迴摸了過去。
過了好一陣子纔回來,表情很僵硬。
我問,什麼?
我已經冷得不得不把要說的話精簡到了最少的字數。
白開嘆了口氣,別跟了。剩下的都是屍體。秦一恆,萬錦榮還有老頭都不見了。咱們被甩掉了。
我這才明白了一路上爲什麼對方根本不在乎身後有沒有人跟着。想必一早就打算來招金蟬脫殼了。
我哆嗦道,咋辦?
咋辦?你當他們會我就不會?白開壞笑着伸出兩根手指,放到嘴裡吹了個口哨。就見那人羣又再次的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