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黑暗中根本無法分辨眼前的是什麼。直到萬錦榮輕輕的推開了那扇門。
裡面微弱的光線映出來,我才發現這棟建築的頂部別有洞天。
這是一扇老舊的不能再老舊的門。邊邊角角很明顯的可以看到修補的痕跡。而且顯然是修補過很多次,用了各式各樣的材料。有木頭,有竹板一類東西,甚至還有油麻布。
但修補的還算成功,起碼在它關着的時候,我是差距不到門後是有光的。
我跟萬錦榮走進去,隨手帶上了門。
這時候人的注意力已經無法放在門上了,眼前是一條狹長的走廊,一直通向視線的盡頭。不知道究竟有多長。
走廊的兩側,是數不盡的盈盈閃閃的微光。光線搖曳,昏暗,倒是不閃眼睛。
粗看之下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只知道這些光伴隨着走廊,同樣延伸到了最遠處。
我細看了一下,微光都是很小油燈發出的。
這種油燈類似於我們平常會見到的長明燈,只是要更小。也沒有什麼造型,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圓形或是房型。上頭沒有任何的圖案和雕刻。我沒敢走進,無法確認是什麼材料的。
我看着這些油燈,一時間不敢動作。
我發現有一些油燈已經眼看着就要熄滅了,生怕這麼一動,把油燈帶滅了。會惹了什麼麻煩。
我道,這是什麼地方?這建築根本沒有這麼大啊!怎麼忽然出現一條長廊?
萬錦榮耳朵貼在門上,衝我擺擺手。別亂動,弄滅了燈是會有報應的。
我這下倒是很慶幸,剛纔幸虧沒有輕舉妄動。
這條長廊雖然詭異,但起碼是有光的,總比在下面的黑暗裡讓人舒服。
那我們怎麼辦?要去哪裡找秦一恆和白開?我見萬錦榮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問他。
你急什麼?後頭還有東西在追着呢。萬錦榮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似乎是想用什麼東西把門卡主。無奈手邊空空如也,我只好背過身去,意思是讓他從包裡翻。
我等了一會兒,沒見萬錦榮有動作。倒是斷斷續續的開始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了。
我心立刻提了起來,趕忙上前用肩膀頂住了門。
我能感覺到那些腳步越來越多,來勢洶洶。卻又小心翼翼。
我低頭一看,門上沒有任何的把手或是插銷,唯一能利用上的只有木板上的一個凸起,我想了一下,覺得用腰帶或是繩子之類的東西,倒是可以做一個簡易的門鎖的。
想着我就伸手去摸,萬錦榮的紅腰帶一直還在我身上。
然而這一摸不要緊,手竟然掏空了。腰帶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我本身體型勻稱,褲子一向都很合身,腰帶這東西對我而言裝飾多於實用,所以這一時半會兒沒有發現,到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道,不能總一直頂着門吧?
萬錦榮盯着門道,你把包放下,先走,這邊我來解決。
他話音未落,門上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對方似乎並沒有惡意,敲門聲顯得優雅又謹慎。
弄的我下意識的差點把門打開。萬錦榮猛地重新把我推到門上惡狠狠道,不要命了?你知道外面是什麼嗎?
我被嚇了一跳,外面是什麼?
這個走廊就是所謂的黃泉路,兩旁的燈都是陽間的活人!你看那些要滅的燈,就是人盡燈枯要被收了魂兒的。外面來的是點燈人!陽間一個人出生,這邊就要點起一盞燈!千萬別被他們看見你的眼睛!點燈人可以點燈,也是能吹燈的!看見你的眼睛找見了你的燈,閻王爺也救不了你!
萬錦榮機關槍一樣的說了一通,我人已經被他順手從門邊推開了。
我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萬錦榮按說跟我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可忽然這麼捨身救我,人心都是肉長的,我還有些感動。
快走啊!萬錦榮大聲喊道。我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身人一步一步的朝走廊裡去。
身後我聽見萬錦榮叮叮噹噹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敲門聲也變得越來越急促了。
我沒敢回頭,並不完全是萬錦榮的囑咐,生怕被人看見眼睛。而是我不想又看到一個捨身救我的人。拖了這麼多後腿,我真是誰也沒放過。
人走起來,到不覺得有之前那麼累了。
只是這走廊似乎無限遠,不知何時才能走到頭。
兩旁的油燈,在走了幾十米之後,開始幾何形式的增長了。
起初只是左右窄窄的兩排,後面竟然變得一望無際起來。
我左右看了看,數不盡的燈,數不盡的閃爍。
走在這麼多星星點點之中,讓人有些恍惚。眼前的路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我暗叫了聲不好。這地方的環境似乎會有催眠之類的作用。
人似乎要失去意識。
我拍了拍臉,無濟於事。只能依靠着手指不停的掐大腿來維持清醒。
然而儘管如此,我的眼皮還是一下一下的沉重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所幸我還能保持思考,沒敢輕易的答應和四下尋找,只是用餘光順着聲音來的方向瞟了幾眼。
我的正前方,似乎站着一個人。我沒擡頭,只能看見他的雙腿。
那人沒有走過來,依舊不厭其煩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有些詫異,更多的還是恐懼。這地方人家都告訴我是黃泉路了,有人能認識我?那不擺明了是污穢嗎?!
我後退了一步,完全是出於本能。這下我在地上看見了一樣東西。
是一條很長的紅線,似乎就是之前萬錦榮要我拴在腰帶上的那種。
江爍是我啊!把線撿起來使勁拉。那個人的聲音急促了起來。
剛纔大腦實在昏沉,我這時似乎聽出來了,這聲音怎麼像是秦一恆啊。想着我終於忍不住擡頭一看,果然見到秦一恆被身旁的油燈光照着,臉還在微笑。
你是真的假的?我啊了一聲道,白開呢?
秦一恆用手指着手腕,時間不多了,快點。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撿一根紅線應該不會犯什麼大忌吧,順手就小心的拾了起來。
誰知人剛拿起紅線,秦一恆再那邊忽然有了動作,整個人像是拔河一樣向後倒退了幾步。我頓時感覺手上的紅線像是死死的咬住了我的虎口一般,丟也丟不掉,人就被拽了一個踉蹌。腦袋眼看着就砸向了地板上!
我沒等喊出聲來,忽然覺得眼前一亮。
只見白開的一張黑臉,正俯身盯着我。見我睜開眼大叫道,秦一恆!醒了醒了!你還真他媽厲害!
我側頭一看,秦一恆就坐在一旁的一截木頭樁子上,手上綁着一條紅線,我順着紅線看過來,發現紅線是拴在我的腰帶上的。
我頓時驚愕道,腰帶!腰帶怎麼還在!
白開拍拍我的臉,小缺,怎麼開始說胡話了?你看看這是哪兒?
我這時才發現,我竟然躺在一片荒地上。身下是厚厚的幾層外套,旁邊還有兩團篝火。
我顧不上感嘆,連忙問道,你們倆去哪兒了?我跟萬錦榮去見了陰河!還有黃泉路!有油燈!秦一恆我還看見你了!
這就說來話長了。白開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不過我們發現了一項非常重要的事情。秦一恆還是你來說吧。
秦一恆這才走過來俯下身,我盯着看了他半晌。總覺得他哪裡不對勁,有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可是又死活的說不上來。
秦一恆遞給我一個保溫水杯,江爍,好久不見了。
水杯裡是白酒,我灌了幾口,人頓時暖洋洋的。我道,你們到底發現什麼了?
我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陰河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怎麼找也沒用的。秦一恆也灌了口酒說道,當年那些負責打撈棺材和沉衣櫃的人,他們其實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