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廠房裡太黑了。
那些光看起來比之前亮了不少。
整個廠房之內,都被那種幽幽的詭異的光籠罩着。
實話說,看起來竟然有些夢幻。
我四下環顧了一圈。
之前那些四散亂射的槍手都不見了。
像是一瞬間消失了一樣。
我心說,這怪物這麼厲害?一瞬間就把所有人都吞掉了?那爲什麼單獨留我和秦一恆在外面呢?
想着,我就看向那怪物的頭。
這才猛然覺得有些失算。這怪物太高了。我沒帶繩索。要是它真的對我們沒興趣不想吞我們,怎麼爬進它嘴裡還是個問題。
我道,秦二,你帶繩子了嗎?咱們是不是得爬進去?
秦一恆盯着那怪物的臉,像是在琢磨着什麼。沒吭聲。
我又問道,哎。剛纔咱們是穿越了嗎?那些人不是已經發過信號了嗎?怎麼咱們進來還能碰到他們發信號?
我懂了。秦一恆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句。站起身鎮定的打亮了手電,照着四周道,咱們已經進到那怪物的嘴裡了。難怪外面的衛兵都是擺設,這廠房纔是萬錦榮的防禦措施。
秦一恆這麼一說,弄的我一愣。
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這廠房就是那怪物的嘴?咱們走進來就已經人入怪口了?
媽的難怪萬錦榮敢把這麼一個東西大張旗鼓的藏在廠房裡。
合着壓根他就不怕被人發現,因爲所有進來的人都有去無回了?
秦一恆點點頭道,是。這怪物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啊。剛纔咱們似乎就處在時間空間的亂流之中。所以纔會發生那樣的事。
我嗯了一聲。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我出奇的鎮定。我點起一根菸來,那咱們怎麼找白開?這就是個廠房啊?
用這個試試。秦一恆要我背過身去,從我的揹包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個銅環。
這個銅環是當初白開在那圍城之中拴在我腰帶上的。
我一直帶在身上,如今看到這個物件,更加堅定了我要救白開回來的信心。
秦一恆將銅環在手上顛了顛,隨手就朝着黑暗之中拋了過去。
銅環在地上滾着,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在廠房之內迴盪。
終於搖搖晃晃的停了下來。
我起初以爲秦一恆還有什麼手段。
結果見他竟然也點了一根菸,蹲了下來,盯着那銅環停下的位置。
我心說也是,這怪物之內,根本就不是秦一恆能拿出辦法的地方了。看架勢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乾脆就地坐了下來。
就這麼過了大概十幾分鍾。
我煙都抽了兩根了,可四周還是沒有任何的異樣出現。
弄的我有點心急,想試着喊一下白開的名字,沒準都比這個辦法靠譜。
正在我準備問秦一恆,是否我們要這麼幹等下去的時候。
忽然,從那黑暗之中傳出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似乎很輕,我立刻用手電照過去。只見手電光之下,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小孩子。正輕快的跑來跑去。最後停到那銅環前,彎腰將銅環拾了起來。轉身就朝着廠房的角落跑去了。
這顯然不會是個污穢吧?
我心裡這麼琢磨着。那小孩子約摸着四五歲,雖然看不見臉,但給人的感覺正是天真愛玩。並不可怕。
我聽見他發出咯咯的笑聲,像是對撿到這麼一個玩具很開心。
不知道爲什麼,頓時弄的我有些失神。
似乎已經很久沒聽過這麼純真的笑聲了吧?
跟上。
忽然,秦一恆拉了一把。他已經朝着那小孩子的方向跑了過去。
我用手電追着秦一恆的背影。
正好看到,那小孩子,似乎在廠房的角落裡閃了一下,人就不見了。
等我們跑到地方,只看見了一扇破舊的木頭門。
這廠房之前我們檢查過了,根本就沒有別的出口啊!
正想着,秦一恆已經把門推開了一個小縫。
一股明晃晃的白光,直接從門縫裡映了進來。
我感覺秦一恆做了個深呼吸。
把門全部推開了。
我側過頭,從秦一恆的肩膀看過去。頓時吃了一驚!
好半天我都沒回過神來。
在那扇門的裡面,是一個房間。房間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管,正亮着。
整個房間內,能看到兩排電腦。擺在破破爛爛的桌子上。那些電腦的顯示器還是很多年前的風格,CRT顯示器。就是傳說中的又笨又重的大腦袋顯示器。
媽的!這是一個破網吧?
正在驚訝之餘,就見網吧裡面廁所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瘦弱的人走了出來。
我定睛一看,眼淚差點掉出來。
這是白開!
白開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比現在還白了不少。
穿着個鬆垮的破T恤,一屁股就坐到了一臺電腦前面。玩着一款現在早就落伍的遊戲。
我悄聲道,秦二,現在什麼狀況?他能看見咱們嗎?
還沒等秦一恆說話。忽然就聽見白開罵了一句娘。他眼前的顯示器黑了。
秦一恆猶豫了一下,走進了那房間裡。
我跟着走進去,一股熟悉的彷彿只存在於記憶之中破舊網吧的味道襲來。
我不是一個特別念舊的人。
但此時竟然被弄的很感慨。倘若不是這次見到,我恐怕已經不記得這種味道了吧?
我和秦一恆站到了白開的身後。
現在看架勢,白開是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的。他重新把電腦重啓,又開始玩遊戲。
突然,不知道爲什麼。白開玩着玩着竟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這下弄的我有點緊張,看白開的眼神似乎是發現了我們啊?
“老闆”白開喊了一聲。
一箇中年人就從收銀臺的後面站了起來。一臉惺忪,似乎是剛纔在睡覺。
你信我吧?白開笑着對那中年人說道,我告訴你啊,我是懂行的人。這樣,今天你運氣不錯,碰到我了。你網吧裡有兩個污穢,你給我充兩百塊錢會員,我今天幫你把這污穢幹掉。咱們兩清。划算吧?
出去!中年人似乎對白開很不爽。
白開嘖了一聲,沒多說話。起身就走。
我像是聽到了白開悄聲的罵了句什麼。
還沒等琢磨,白開已經推開網吧的門出去了。
跟着。秦一恆提醒我道。
兩個人就趕緊跟了出去。
打開網吧門的一瞬間,那老闆的罵聲追了出來。我他媽看你像污穢。
推開網吧的門。
不出意外的,眼前並不是一條街道。
而是一個矮牆圍起的院落。院落裡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不知道聊着什麼。
我從人縫裡看過去,看見人羣中央站着一個蓋着紅蓋頭,穿着紅裝的新娘子。
這應該是個婚禮。
我心說媽的白開還結過婚?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很嚴肅。一點都不像是在操辦喜事。反而個個面色凝重,像是在辦喪事一樣。
其中一個白髮老者說道,今晚上,就能把事情解決了。你們不用擔心,也不要出來看。令郎......
說到這兒,忽然那新娘子把蓋頭揭開了。媽的竟然是白開。
白開插話道,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家那淫魔,今晚上可享福了。你們放心啊,我一會兒嫵媚點,保證......
住嘴!白髮老者怒道,別亂生事。
白開聳了一下肩膀,又把蓋頭蓋回去了。
就見白髮老者賠笑道,別介意。行話講,嘴生三怨,我這徒弟啊,學本事倒不錯,但嘴就沒個分寸。
其他人就對老者禮貌的客套。連連點頭。
一箇中年人看着應該是家裡管事的,握着老者的手哭腔都出來了。
就靠您了。我家孩子走了兩年,夜夜回來。您看。
中年人隨手一指,院落的地上堆着一大推女人的鞋子和裙子之類的。
這要是一直往家裡拿東西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他開始害人了啊。鄉里的姑娘,去趕集早上天不亮出門了。您說竟然死在我們家的水井裡了。這我沒法跟姑娘家里人交代啊!這孩子還沒結婚就走了,是個色胚啊。家裡人都疼他,可是他也不能這麼鬧啊。
他們聊着聊着,就見老者從人羣之中看向了我和秦一恆。
忽然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各位回房休息吧。夜深,小鬼也喜歡看熱鬧。
他這一句話之後,人羣立刻就散了。
這院落裡,有好幾間房。就算是在農村,也應該是個有錢的主。
人羣散去之後,院子裡就剩下了那老者和白開。
老者囑咐道,你萬加小心。
白開在蓋頭裡學着女聲道,知道了,官人。啊不對,是師父。
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在白開的身上,批了一件衣服。轉身也進了房。
我這才終於確信。
這個老者就是白開的師父。碰倒白開這種徒弟,也是倒了他老人家八輩子血黴了。
剛纔他們聊得,我大體也聽明白了。
這應該是在幫事主處理事情。看情況還是個色鬼。
讓白開裝新娘子引它出來呢。
以前,我都是當事人。很少有能這麼輕鬆看處理污穢的時候。
如今作爲局外人,我看的還挺開心。
不好,要出事。忽然,秦一恆在我耳邊說道,那老頭子給白開披了麻。
喪喜同天,人鬼無界。
說着秦一恆解釋道,喪喜是犯大沖的。喜事是應該讓喪事的纔對。那老頭這麼一折騰。一會兒污穢來了,可就不是調戲新娘子的事了。他會覺得,這是家人燒來的新娘子,可以帶走的!
我一聽就啊了一聲。
反正也不會有人聽到。
媽的這麼說白開被他師父整了?
這是在故意害白開?
正這麼想着,我就瞥見白開穿着的紅裙子,被風掀起來一個裙角。
可是這院落之中,似乎並沒有風啊。
白開對這一切無動於衷,一動不動的坐着。我眼見着裙角被緩緩的掀了起來,像是有人用手輕輕地拽一樣。露出白開的一雙黑腿。
然而白開,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悄聲問秦一恆,白開怎麼還不動手啊?這是要上他身了吧?
他在等機會。畢竟穿了紅,污穢還沒有完全接近。
秦一恆話音剛落。就見白開的裙子猛地像是被人發狠拽了一下似的。
這一下弄的白開差點從凳子上跌落下來。
果然是個色鬼?這是要做什麼不可描述的行爲了嗎?
媽的!老子穿的是裙子。你想辦事用不上脫老子衣服!就聽白開罵道,人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蓋頭也不管了,隨手就一丟。另一隻手隨即就從背後掏出一個什麼東西,猛地向面前撒了一大把。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我猛地就感覺一股風從白開的身邊吹了過來。
帶的白開撒的東西亂飛。
是五穀殼。白開手下留情了。秦一恆解釋道,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沒等細問,就見白開撒腿就往屋子的方向跑去了。
他這一鬧,立刻驚動了屋裡的人,我依稀看見好多人都趴在裡面的窗戶往外看。白開猛地砸門道,快把門打開!這污穢有問題!邊說邊一邊把自己裙子脫了下來,裡面穿了一身白色背心短褲。
誰知道里面不知道是被嚇壞了,還是有什麼忌憚。死活就是不開門。
這下白開氣的罵了句娘,轉身又往院子裡去。
人剛走兩步,我就聽見白開唉了一聲。他唉的同時,就見那被白開脫落在地上的裙子,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拽走了一般,在地上飛速的亂竄。
這場景看起來有些可笑。
白開這下反倒不做聲了,盯着那裙子看了半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伸出手來一指,一隻巨大的耗子就從院落的角落竄了出來。
那耗子徑直撲向裙子。
一下子就鑽到了裙子裡面。
讓人驚訝的是,耗子進去沒多久,那裙子就不動了。只看見耗子在裙子下亂竄,裙子鼓起了一個動來動去的凸起。
又過了半晌,白開見耗子也不動了之後。
就走過去,將耗子取了出來,用紅線在耗子的脖子上栓了一個扣,順手就吊到了院子矮牆上一塊突出的磚上面。
出來吧。沒事了。沒勁。白開衝裡面說道。
白開的師父開門走了出來。表情似乎很欣慰。
白開就衝他師父擠了一下眼睛,師父。不是說好了是個色鬼嗎?是不是您擺我一道?
他師父就笑。不說話。
白開就又道,幫我進步是吧?行吧,咱師徒共同進步、共同進步。那就您老人家給事主解釋吧。
他師父無奈的搖搖頭,你去。日後你出師了,這種事早晚都要你自己解釋的。
哎。白開嘆了口氣。衝裡面要事主出來。
之前的那個中年男人就走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在裡面人太多熱的。出了一頭的汗。
白開也沒廢話,當即就衝那事主道,恭喜,恭喜啊。你們家這公子,不是個淫魔。啊,今天就算是幫他伸冤了啊!爲什麼會這麼說呢?你肯定想問是吧。就是因爲本人,人見人愛。剛纔那新娘妝一穿,我都想糟蹋我自己了。可您家的這公子吧,對我沒什麼興趣。
哎!白開的師父叫了一聲,像是提醒白開注意分寸。
白開就點點頭又道,開玩笑,開玩笑。這麼簡單說吧,剛纔污穢來了,也動手了。但它對於我身上的行頭,反而更感興趣。您要不要回憶一下,您家孩子在世的時候,是不是喜歡女人的衣服啊?
這話問的事主非常尷尬,可能在農村裡,這樣的事如同家醜一般。事主本能的就搖頭。
人都走了。你就不能給他個心寬嗎?那是你兒子,不是你的面子?成嗎?白開又問道,污穢就在牆頭掛着,您下葬也行,丟了也行。我們就不管了。但至少,我們都給您交代了,您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事主這才很不情願的點點頭,是的。他是喜歡他姐姐的衣服。
這就對了。白開衝衆人說道。這家裡鬧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色鬼。而是一個積怨已久,無法解脫的苦孩子啊。您家公子,生前就覺得自己更適合當個女孩子。可這種事在您家裡,是不是處處當做變態來對待啊?鬧的您孩子死後,對這件事都放不下。生前做不到,死後抱着這執念不撒手啊!這纔有了您家的那些女人的衣服,這是在表明個態度啊。
白開見師父終於對他點頭。聲音就更大了起來,後來,作爲您家的孩子。即便做了鬼,還被當做家裡的敗類和不孝子。這才越來怨念越重,害了別的姑娘。您也不想想,您真相信您孩子生前那麼想當女人,死後就突然變成了另一個樣子?不是!他是想用井水,溺死姑娘,佔了姑娘的身子。圓了自己的一個夢。
剛纔那污穢一來,見到家裡出現了個小媳婦兒。十分羨慕。
結果掀開本人的裙子一看,是個大老爺們。你說他能不激動嗎?
他在家中被家人排擠侮辱,不得自尊。就是因爲愛穿女裝。死後家裡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可以大搖大擺的這麼幹。他能不氣嗎?
這纔像玩命的扒我裙子啊!
現在你們懂吧?我告訴你們啊。人生禍,都是自作孽。你們好好反思一下吧。
說到這兒,白開衝師父喊道。走吧師父,該上路取經了!
轉身給那家人留了一個背影。
他師父道,走什麼走?
白開又回過頭來,怎麼師父?他們賴賬不給錢啊?
不是。白開師父無奈道,你褲子還沒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