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我聽了一愣,反問道:“活佛,據我所知,你們喇嘛閉關修行。只爲修那一道智慧氣,閉關三年三月,就可以把控一生的智慧氣了。您這也已經閉關三年有餘了,按說也應該有所成。怎麼我看您愈加蒼老。我想您閉關之前不是這樣的吧?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這三年,您過了三十年一樣?”
達西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小友說的不錯。所謂的智慧氣。老衲也有所領悟。只不過因爲其他的事,影響了我的修行。”
“其他的事?您說一爲修行,一爲等人,一爲懺悔。如果是其他的事,要麼是等人,要麼是懺悔?”
“等人就是等你。我這三年因爲等你,所以才導致急速衰老。不過這衰老對於我來說不是壞事,也許功德圓滿之後,我纔會洞悉其中的好。”達西說道。
我撓撓腦袋,“活佛,你都把我說糊塗了。我說過了,我來西藏只不過一個星期,再說了,我決定來西藏也只不過是不久前,你卻說等了我三年了。難道你三年前就知道我會來到這裡?別告訴我您會未卜先知,你是喇嘛,是活佛,但是你不是算命的方士啊。”
達西活佛擺擺手,“老衲的確不會未卜先知,但是它會。”
說着達西用手一指那掛在牆上的唐卡。
“人皮唐卡?它?未卜先知?”我一愣,不解達西所說的話。
達西袍子一甩,變戲法似的,那唐卡旁邊的一盞長明燈就亮起了。
我估計是有風颳過去,將那一直藏着的火種點燃了。
那長明燈一亮,就將那唐卡照的清晰真切。
顯然達西是想讓我過去仔細再看一看那唐卡。我也想看看它到底怎麼個未卜先知。
我走過去,那唐卡在燈光的映襯下,金光銀暈,但是吸引我的不是那金銀線,而是在那唐卡上的畫。
我已經大體瞭解了這種佛像唐卡,一般都是在唐卡的正中畫着佛像,或者是德高望重的活佛,而在唐卡周邊,圍繞那佛像的周圍,畫着用來敘述的圖案。
一般都會在唐卡上畫着一個完整的故事,留給後人。
而人皮唐卡,之所以能夠一直流傳下去,也是因爲這種警示後人的內容,很珍貴。
而我眼前的這幅人皮唐卡,也是如此。想必活佛讓我看的也是畫卷周圍的這些圖案。
我從右上角開始看起,一共有那麼幾幅。這幾個圖案的主角都是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喇嘛的打扮,穿着紫紅色的僧衣。另外一個人是俗家。
我從頭看了一遍,感覺這幾幅圖案之間並沒有什麼關聯關係,好像都是獨立地存在的。主要表達的是那個喇嘛和俗家的人,在一起交談。
幾幅圖都是這樣,所不同的是,他們談話的地點各不相同。
有的是在一間禪房之中,有的是在山間清泉旁,有的是在花叢之中……
我看了一會沒看出任何的端倪。
我轉身問活佛,“這上面的畫是什麼意思啊?那個喇嘛還有另外的俗家的人,都是誰啊?”
“仔細看。”活佛說了三個字,就不再理我了。
“裝神弄鬼。”我心裡暗自發了一句牢騷,卻不得不再去看那人皮唐卡。
這次我看的更仔細些,果然又發現了問題。
就在那幾幅圖案的最後一幅,似乎和我當前所在的環境差不多。
那似乎也是一個洞穴之中,有個喇嘛盤膝打坐,正在閉關,和達西頗爲相似。而在他旁邊立着一個人,雖然那人的服飾和我身上的並不相同,但是顯然和我現在所處的環境能夠靠得上。
難道這畫中的人是我?
達西活佛說這幅畫會未卜先知,難道早就註定了,我會在這山洞裡和達西活佛相見交談?
這有點太不可思議了吧?說起來如此神奇,像是做夢一樣。
我回身跟活佛說道:“我看出來了。這裡面的這幅畫,畫的是我和你吧?這人皮唐卡是誰畫的,他怎麼知道會在多年以後,出現我們同處一室的情景?”
“這唐卡……有六百多年了……”達西說道。
“六百多年?這更是離奇了,六百年前,就有人知道我們會在山洞裡相見?打死我都不信。”我苦笑了一下,說道。
“小友。你看的還不仔細,繼續看。”達西指着那唐卡,說道。
“還不仔細?”我一愣,不得不再次回到那畫前,盯着那唐卡,繼續觀察。
果然,在看過去,我又發現了一些細節。
就在那張人皮唐卡上面,盤膝打坐的的確是一個紅衣喇嘛,但是我清晰地看到在那喇嘛的手裡捏着一樣東西。
而我面前的達西活佛,手裡卻是空空如也。
這就是兩者的區別。難道達西讓我仔細看,看的就是這個?
我把眼睛都快要貼到那唐卡上了,想看清那喇嘛手裡捏着的是什麼東西。
那人皮唐卡的質地是人皮,雖然不如紙張作畫精細。但是那畫工實在是太過精湛,儘管那捏着的東西很小,但是我幾經辨認,終於看出個端倪。
那喇嘛手裡捏着的,竟然是一枚銅錢。
而我也只能看到這些,那銅錢是一枚什麼錢,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了的。
我指着那畫,問達西活佛:“活佛,你手裡不是應該捏着一枚銅錢嗎?”
達西苦笑了一下,“王錢已不在,徒留兩手空。世事皆磋嘆,一孔一從容……就是因爲失了王錢,我才變得如此模樣的啊……”
我一愣,“王錢?你說那銅錢是一枚王錢?如果是開元通寶王錢的話,現在應該在巴衝的手裡啊,他不是你的弟子嗎?你要回來不就行了?”
“世事難料啊……不過佛祖憐見,讓我再垂死之年,得遇小友,伽楞不滅,復興有望……”
我撓撓腦袋,這喇嘛說話,雲山霧罩的,一番話又把我給繞糊塗了。
我指着那唐卡上的喇嘛,問道:“活佛,上面的喇嘛,是你嗎?”
“正是老衲。”
“那……上面的那個俗家的,是我嗎?”
“正是小友。”
“那……另外幾幅,都是什麼意思?”
“這幾幅畫,就是跨越了六百年。第一幅畫上說的是六百年前發生的事,最後一幅是我們現在的事。中間的那些就是在這六百年之中發生的。”達西解釋着。
“六百年?那畫中的喇嘛,也是這伽楞寺的嗎?”我問道。
“當然是伽楞寺的,因爲那畫中的喇嘛,都是我……”達西活佛笑着說道。
“噗……別鬧……開什麼玩笑?”我聽了擺擺手,不以爲然。
“老衲這麼一把歲數,哪有閒心和小友開玩笑?”
“啊?……你……別扯了,六百年,你別告訴我你六百歲了。你這是修佛修成仙了啊?能活六百歲?”我也不避諱,想到哪裡就說了出來。
而達西顯然也不會因爲我的言語和我計較,只是笑而不語。
我看着達西,雖然蒼老無比,但是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他已經六百多歲了。
達西眯縫着眼睛,看着我,突然笑了。
我擺擺手,“你笑我也不會相信你六百歲了,你編造東西,也弄個像樣點的啊。”
達西突然冷臉,斥了一聲,“老衲是佛門中人,怎可臆造?你來西藏之前,就沒聽過轉世靈童一說嗎?”
經過達西這麼一說,我突然想到了。關於藏傳佛教的轉世靈童,有很多傳說。在很多書本上也有過介紹。
我對這個雖然研究不深,但是確實絕對有所耳聞的。
我知道轉世靈童是藏傳佛教特有的傳承方式,在活佛圓寂之後,會有一幼童接受活佛的傳承,被定爲轉世繼承人,從而達成活佛轉世。這樣,活佛就會代代相傳下來。
怪不得達西說那畫中的喇嘛也是自己,感情是通過轉世靈童,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活佛的傳承代代不滅,自然這六百年間的活佛,就相當於都是一人了。
想到這裡,我又指着那畫上的俗家之人,問道:“那這上面的人呢?你別告訴我也是我,或者說是上輩子,上幾輩子的我。我可不是什麼轉世的靈童,我就是一普通人。”
達西點頭,“你的確不是轉世靈童。那上面的人也不是你的前世,但是卻是和你有密切的關係。”
我又是一愣,問道:“活佛,爲什麼這麼說?”
怪異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讓我有時候還沒弄懂上一件事,下一件離奇古怪的事件就接踵而來。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亂掉了。只能是碰上什麼,先問明白再說。
“因爲他們都是姓樑。你說和你是不是有密切的關係?”
“什麼?這畫中的俗家之人,都姓樑?難道他們是我們家的祖先?歷代的樑家人?”
“確切地說,他們都是相宅師。你們樑家,不是每隔幾代,就會出現相宅師嗎?他們,就是你祖先中的其中幾位,都是相宅師的傳人。”
“活佛,相宅師……”這兩個聽起來互不相干的名詞,居然在這人皮唐卡里被組合到了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