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帶着黑框眼鏡助理模樣的人走上前來, “警察同志,我是武總的助理,武總特意交代要全力配合好警察同志。”
“請問, 現在有什麼能幫忙的?”
趙栩也不客氣, “叫你的人都撤出去, 我們要封鎖安寧孤兒院。”
“當然可以。”黑框眼鏡助理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 十分配合趙栩的行動。
趙栩本來作好跟他磨一磨嘴皮子的準備, 沒想到這麼順利,一時倒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生硬的轉身對張茀和錢多多說:“我找輛車先送你們回去。”
剛纔錢多多報警說的恐怖, 兼而又有警察在現場無法脫身,導致警方以爲事態嚴重一下子派出來三輛車。
趙栩跟西城區這邊也還算熟, 晚上他又是當事人之一, 肯定要配合查案, 況且楊逸的事之前也有警方口供在,趙栩也瞭解, 倒不需要張茀她們在這。
趙栩很快找了個小夥子送她們回去。
張茀和錢多多上了車,說實話她現在腦子還是亂哄哄的。
車子很快就發動,張茀疲憊無力的倚靠在座位上,後視鏡裡安寧孤兒院的燈光越來越遠。
張茀想闔上眼休息一下,餘光間後視鏡裡出現一抹血紅, 漸漸擴大, 似有飛撲而來的勢頭。
張茀猛然驚醒, 急轉回頭去看, 後面除了安寧孤兒院的燈光只剩一片漆黑, 再回頭後視鏡也正常,並沒有什麼血紅。
“怎麼了, 小福子。”錢多多看她臉色很差關心道。
張茀認爲自己受盡過度出現幻覺,“沒事,看花眼了。”
錢多多握住她的手,“你休息一下,待會到了我叫你,我今天晚上陪你睡在小公寓。”
張茀“嗯”了聲,然後疲憊的閉上眼。
......
夜晚光怪陸離的光線在陸衍英俊的面容劃過,他右手支頷看着車窗外沉思,武恩有些興奮想跟他說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坐在他身邊一臉欣喜的看看他又看看他所看的窗外夜景。
武西竟坐在對面,似有似無的視線落在陸衍臉上微微的有些發冷。
加長版豪車的車內空間十分寬闊,這也讓陸衍與武西竟分坐兩邊,竟坐出些對峙的味道。
“大哥跟我們分開這麼多年就沒有什麼話跟我們說?”
陸衍收回視線,對面的武西竟臉上平靜無波,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透着幾分斯文的氣質,若是不說他是武西竟,他絕對不會將他與小時候那個又瘦又黑的二兵聯繫在一起。
武西竟見陸衍沉默,認爲是對他的輕視,臉邊線條驟然緊繃起來,“大哥多年以後搖身一變成爲陸先生,手握全城大部分企業的股份,是本城最低調的投資人,若是你要撤股連天武集團都要傷幾分,如今的大哥哪裡還會想到當年的難兄難弟。”
“我相信大哥一定有他的苦衷的,他如果知道是我們一定不會不跟我們相認的。”武恩急急的爲陸衍解釋。
在徹底弄清武西竟的事之前,陸衍並不打算就此與他們上演感人肺腑的相認大戲。
抱頭痛哭然後追憶往昔暢談未來。
二十多年過去了什麼都變了。
“當年從安寧孤兒院出來只有你們幾個?”
“我們幾個?大哥認爲還有誰?”
“是是是,只有我們幾個一直在一起,還有丁丁和三義。”武恩急急的替武西竟回答,只要大家能在一起,他覺得什麼都不是問題,大哥和二哥之間大概有點誤會,但是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冰釋前嫌,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果然,跟名冊上完全對的上。
“沒有別人了?”陸衍說這話的時候,話音裡有一絲沉痛,當年的情景他是見過的,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去回憶,能留下四個已經是驚喜,但是忍不住希望更多。而且更重要的是,最近的事情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隱隱約約跟當年的事有着不小的聯繫。
他怕當年的人又會牽扯進來,所以想了解更多一些。
“大哥當年當了逃兵,以爲大家都跟你一樣,就算是我們四個也是運氣好,爲此小五還摔斷了腿。”
“我的腿不關大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武恩爲陸衍辯解,“當年瓦斯泄露是意外,這件事又不能怪到大哥身上。”
“可是當天晚上他逃走了是事實,如果他沒有逃走而是回來了就會發現這件事,孤兒院也不至於死了這麼多人,我們也不會因爲着急翻窗,讓你摔壞了下半身。”
這些事陸衍當然知道,等他醒來回去的時候孤兒院看到的就是許多車停了半條街,不斷的有擔架被擡出來。
後來他從雲鬆道長的口中知道的,因爲王安公寓失火案,這件事就只是被當成意外,加上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匆匆處理過後便再沒人提起。
“我相信大哥離開一定是有他的苦衷的。”武恩聲音低了下去,依舊堅定的爲陸衍辯解,“況且當年在孤兒院大家都希望能過上好日子,大哥能過上好日子也是好的。”
“孤兒院的日子雖苦,卻沒虐待過我們,他自己貪慕虛榮前腳見王安集團董事長王衛國過來,後腳自己巴巴的就跟上去了。”
“當年大哥不是跟王衛國走的。”武恩有些激動,對他來說幾個人能聚在一起就好了,當年究竟是何種種也沒必要去計較,他真的不想再聽了。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爭了,不管過去的事究竟如何,到底那時候還小,也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大哥走或不走對我們當時的生活都不會產生變化,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爭執這個事情了。咳咳咳...”武恩激動咳嗽,一隻蒼白無力的手抓着陸衍,另一隻伸向武西竟。
武西竟臉色微冷,但是沒辦法拒絕武恩,吸了口氣緩了下,這才坐過去,“好了,都聽你的,不說了。”
武西竟朝陸衍伸出手,語氣幾近生冷,到底吐出一句,“大哥。”
陸衍眸色幽暗幾許,看着這個已經全然陌生的二兵,緩緩伸出手,“阿兵。”
......
車子最後停在安城聞名的別墅羣,與山路邊蜿蜒而上的別墅羣不同,這幢別墅獨佔一個山頭,居高臨下,俯瞰安城全景。
陸衍站在露臺清楚的看到天武集團總部,在燈光璀璨的夜城中,圓柱形的天武集團總部天台沒有燈光就像一個黑洞,似乎有將四周吞噬的力量。
陸衍想到張茀所誤以爲的頂樓天台水箱裡的女屍,神色驟然收緊。
“大哥。”武西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父親想見見你。”
“武老爺?”
回來的時候武恩將他們這幾年的經歷簡單的說了下,當年安寧孤兒院意外後,也有知道情況的好心人士想來領養他們,但他們四個小孩誰也不肯離開誰,誓要永遠在一起,後來來了一位武姓富翁,膝下無子便將他們都收養了。
“對,父親知道我們的感情,你是我們大哥,父親也想你留下來。”
“我是該當面感謝武叔叔當日對你們的收養之恩。”
武西竟似乎冷笑了一聲,再開口已經是淡淡的語氣,“走吧,父親身體不好,要早點歇息,別讓他久等了。”
武西竟帶陸衍走進客廳,武恩已經坐在客廳裡。
“我帶大哥去見見父親。”武西竟交代,“你也早點睡,我知道你心裡激動,但是大哥既然已經回來敘舊的日子還長着。”
“嗯!”武恩嘴角翹起,心情十分好,眼睛晶亮的看向陸衍,“大哥,我明天再來找你說話。”
陸衍走上前,按了按武恩的肩膀,“早點睡。”
傭人上來將武恩推走,陸衍這纔跟着武西竟上了三樓,走過長長的走廊,武西竟停在一間房間前,擡手敲了下門。
門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出來,“大少爺。”目光越過武西竟跟陸衍打了聲招呼,“陸先生。”
“來了。”房門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陸衍跟着武西竟進門,視線落在房間中間的大牀上,牀上躺着一個的人看不清面容應該就是收養他們的武紹存。他跟着武西竟走近,武西竟在牀邊蹲下,握住牀邊的手。
陸衍這纔看清牀上的人,牀上躺着的是一個滿面皺紋的老人,不同於一般老人的皺紋,他臉上的皺紋十分密集,以至於連本來的面目都看不清,似乎是因爲病導致的。
老人的手鬆開武西竟的伸向陸衍,“你就是他們常說的大哥?”
陸衍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手不同於臉上密集的皺紋,而是皮膚開裂一道一道像是蛇蛻皮,出於尊重,陸衍上前握住老人的說,“是,謝謝您這麼多年照顧他們。”
老人似乎確認了,臉色一下子放鬆起來,“他們這麼多年一直想找你回來,現在總算如願以償了。”
“我剛纔聽阿竟說,你現在也很有成就,不過我想不管多有錢總歸是要跟自己家裡人在一起纔算圓滿,你如果不嫌棄就住下來,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跟家人在一起的時光是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
“武老爺,您要養病,我也不便打攪,現在既然已經相認,經常聯絡走動就好。”陸衍緩緩開口,口頭客氣了一下。
“不行。”武紹存驟然激動起來,抓着陸衍的手不自覺的加大力度。
陸衍一怔,這力道實在是不像一個久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