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重活的意義
張彥臉色鉅變,心窩子處一陣難言的刺痛。
柳氏只顧抱着女兒哭,也沒看到張眉妍惶恐之極的臉色。
她本就處處比不了三妹,原來是仗着母親管着中饋,才能維繼表面風光,而如今繼母親被奪了管家權之後,祖母竟還要斷了他們的中饋……她不敢想象日後的日子會過得多麼拮据窘迫!
父親一個月纔有多少俸祿?且那俸祿還是要交到中饋裡去的!
換而言之,他們只能慢慢地啃母親這些年偷偷存下的老本兒了……
想到此處,張眉妍也哭得更大聲了。
“此外,從今日起,沒我的準允,柳氏不得離開院子半步!好生反省思過!俗話說事不過三,再有下次,便自領了休書離去。”張老太太又道,語氣斬釘截鐵。
緊接着,她看向張彥。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受了柳氏矇蔽,可治家不嚴更是大過!”
若於此時再生風波,那結果必將不言而喻。
興許這纔是重活的意義——而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上一世那般獨自一人苦苦支撐到死,卻也沒能護得住鶴齡他們,起初她只怪自己。可到了最後,轉念一想——咦?憑什麼怪她啊?
她原本也不是那塊料兒,即便重活一世,卻也只有這一雙手而已,而沒有取之不竭的力量。
這處罰當真讓所有人都驚了一驚。
張老太太看向宋氏和張敬夫婦。
張眉壽點頭。
張秋池朝着宋氏恭敬地喊了“母親”,又向張敬夫妻行禮。
他自認父親出了遠門,他爲長子,理應擔起一份責任。
那樣該多累啊。
但凡鶴齡他們爭氣一些,家人同心協力之下,怎能落到那般境地。
張彥低下頭沒吭聲,卻又聽那道嚴厲的聲音講道:“翰林院你先不必去了,且住在祠堂裡反省,何時當真覺得自己錯了,何時再回翰林院!”
上一世在她眼中,祖母雖看似強硬,卻一直將家門顏面擺在頭一位,是向來不會感情用事的——但今次,她才知道,祖母雖不會感情用事,卻底線分明。
張眉壽頗爲訝然。
“不必再說了!你既還喊我一聲母親,既還在這家中過活,一日還沒分出去住,我便還做得了這個主!”張老太太語氣複雜地道:“子不教父之過,你父親瘋瘋癲癲,也怪不了他,那便只有怪我了——這段時日,你在祠堂反省,我也隨你一同閉門持齋!”
哪怕實在倒黴得厲害,卻也能相互扶持鼓勵,不至於心中那般無助荒蕪。
待分開而行之後,張秋池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宋氏才若有所思地對女兒說道:“你祖母今日是真的動怒了。”
“二嫂客氣了,這本就是二哥出門前的交待。”張敬道:“況且,幫理而已。”
張眉壽靠在宋氏懷中,察覺到她的手在輕輕拍着自己的背,不由彎了彎脣。
單是被關在祠堂裡還不夠,竟還要時時面對母親的說教?
而祖母此番將大伯與大伯孃分開禁足,將大伯束在祠堂之內,顯是有心要幫着大伯反省,想盡力挽救如今家中兄弟即將分崩離析的局面——但祖母註定要失望了。
張秋池便鬆了口氣。
這兒子當真不管不行了!
……
雖說……三妹那古怪的腦袋,他頗有些難望其項背。
想到母親一點一滴的改變,父親的振奮,甚至是大哥上一世未曾有機會表露出的真誠純粹、赤子之懷,以及三叔一家的相助,張眉壽忽而覺得分外安心。
卻在院外見到了張秋池。
單靠一個人出頭,十次百次,拖到最後,即便是拼出命去,也是不夠的。
有的夫妻會在挫折中越發緊密,但大伯和大伯孃顯然不是那一類,且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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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母親,這可不是兒戲!無故缺職,那是要被嚴辦的!”張彥這下子再也維持不了沉默了。
“今日母親罰得委實不輕,想來他們定能安分一陣子了。餘下之事,待二伯回來之後,再細算也不遲。”
她記憶中,似乎從未與母親這般親密過。
拋開祖母此時的心境不談,經此一事,大伯孃和大伯,必然也要越發離心了。
次日,張眉壽從私塾歸家之後,剛要讓人去找阿鹿過來,卻聽阿豆來稟,道是客嬤嬤來了家中作客。
老太太向來最爲重視家族顏面前途,可如今竟爲了讓長子留在家中思過,寧可不讓他去翰林院當值。
他剛要再開口時,卻聽得下人進來通稟,說是郎中到了。
“我當然知道!你且頂着這頭上的傷去告了病假,那翰林學士還能不允?缺職不過百日,尚且革不了你的職!”張老太太正色道:“家不齊,身不正,還考慮什麼仕途?大靖自開朝以來,最爲重視官員私德,朝堂之上有御史虎視眈眈,暗下又有錦衣衛步步緊盯——我這也是爲了防你日後在官場上鑄下大錯!”
張彥臉色大寒:“母親!”
當晚,張眉壽睡在了海棠居,與宋氏同眠。
“時辰不早了,你們且回去吧。”
紀氏又寬慰了宋氏一番。
“聽聞家中出了些事,放心不下母親和三妹。”張秋池如實道。
誰讓她活得久且老呢。
張彥聽得心急如焚。
“怎麼等在這裡?”宋氏語氣平靜地問。
“不必擔心,已經化險爲夷了。”張敬笑着說道,語氣意味深長。
路上,宋氏與張敬夫妻二人道謝。
她本想獨自護着母親,卻不曾想,母親如今也學會保護她了。
真管不成,她寧可不要了!
不過啊,她還是要做得更多才行。
堂中一時恢復了寂靜,柳氏和張眉妍也不敢再哭了。
如今擺在祖母眼前的,不單是兄弟母子間隔心;更有大伯一家暴露出來的行徑,已經嚴重背離了祖母維護家宅的初衷。
今日祖母的反應,實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大山倒塌之日,就在眼前。
先前苗姨娘之事,祖母不讓她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實則是想給兩房之間留有一絲餘地。但如今大房非但沒有改好的跡象,反而愈發過分,祖母便絕了一味粉飾太平的想法。
宋氏點頭。
張眉壽跟着母親一起行禮,離開了氣氛沉如水的松鶴堂。
這麼快便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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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