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狠心的小姑娘
對她有用？
苗姨娘一時有些怔怔。
她有些無法相信這些話會是出自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之口。
可她偏偏將張眉壽的神情看得尤爲清楚——那種認真，半點也不似小兒戲言。
面對苗姨娘，張眉壽此時也無半點想要掩飾自己真正企圖的意思。
“姑娘想要我怎麼做？”苗姨娘眼底含着一抹探究與試探。
“這座宅院便是爲姨娘置下的。”
小姑娘的話語中透着不合時宜的闊綽，苗姨娘驚愕不已。
“姑娘要我長留京中？”不怕她再給張家帶來後患嗎？
不是出於對張家的愧疚，也不是被張眉壽的救命恩情所脅迫，而是真正的沒有選擇。
說得出狠話，也做得出狠事。
這些還是上一世她從祝又樘那裡聽來的——名震大靖的大國師繼曉，上一世便被揭露以蠱蟲控制門下弟子。
苗姨娘心底微鬆，對張眉壽產生的驚異感卻愈濃。
人人都怕死，她自也不例外，可同死比起來，於她而言更可怕的卻是無法目睹池兒的安危。
“姨娘，您教我下蠱吧。”張眉壽忽然說道。
苗姨娘凝神片刻，臉色微變。
“湘西與苗疆乃蠱毒起源之地，姨娘如此精通醫毒之理，絕不可能會不擅下蠱。”張眉壽語氣篤定。
這可真是個狠心的小姑娘。
那麼，在這種不信任的前提之下，這狠心的小姑娘就不怕她被逼急了而傷及她嗎？
這是要讓“苗氏”永遠地死去了。
張眉壽點着頭道：“蠱分三類，毒蠱，蟲蠱，念蠱。”
絕不會是張老太太，也不可能是二太太。
“如此不也全了姨娘的心願麼？我知道，姨娘也並不想離開京城。”甚至是張家。
爲人母者，最大的念想不外乎只是想守着自己的孩子罷了。
而這一切，在此之前，面前的小姑娘似乎都已經替她考慮完備了……
若叫她獨自離開京城，遠遠地苟活着，哪怕能平安終老，她此生只怕也無法安心片刻。
“我們都只當姨娘已經死在莊子上了。”
“姑娘欲拿蠱來控制何人？”面對面前嬌小稚弱的小姑娘，苗姨娘竟可恥地生出了忐忑之感。
小姑娘的語氣很淡，像是在敘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且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告知她。
“頭一個當然就是姨娘你了。”
難道姑娘在暗下結識了什麼身份手段了不得、或是知曉她真正來歷、別有居心之人？
張家有什麼好值得她這般留戀依附的？
是了，她死於明處，活在暗處，確實比真正死去或遠去，來得有用的多。
她如今極想試着去看透張眉壽。
換而言之，她們日後將會是‘互幫互助’的。只是在她設法救下了苗氏的前提之下，註定了掌握所有主動權的人會是她。
可苗姨娘忽然很好奇。
苗姨娘震驚地看着她。
苗姨娘神情僵硬。
可她仍按捺不住內心的驚異之感，凝聲問道：“不知是誰讓姑娘這般做的？”
從上次在海棠居內，父親揚言要將苗氏逐出府時，親眼得見苗氏的驚慌之時，她便看出來了——無論父親的態度如何，在張家的日子又將如何艱難，苗氏統統是不在意的，她只在意能否繼續留在張家。
苗姨娘隱約聽懂了。
“姑娘怎知我會下蠱？”
這言論聽似大膽荒唐，可細想之下，她竟是毫無選擇的餘地。
但苗姨娘在她面前卻再也放鬆不下來了。
果真如張眉壽方纔所說，這條命不是白救的……以德報怨，她沒有那般好心。
“姨娘有本事對我下手，可有那個本事善後嗎？日後若沒有我這個外力相助，姨娘在京城必是處處束手束腳，舉步維艱。這樣得不償失，對姨娘沒有絲毫助益之事，姨娘會做嗎？”
她想盡可能近一些守着池兒，守着張家，想要清楚地瞭解到每一絲風吹草動。
“論武，姨娘在我帶來的人面前，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張眉壽看了看堂外，又道：“論毒，姨娘此時恐怕傷不了我分毫——看來必是那假死藥的藥勁兒還未完全消散去，若不然，姨娘豈會察覺不到我身上多了一件東西？”
她若想繼續留在京城，若想假死的秘密不被暴露，便只能選擇聽從張眉壽的安排。
她着實無法再將張眉壽當作一位普通的小姑娘來看待。
“萬一我真的會呢？”苗姨娘再次反問。
要跟她學下蠱，然後再將蠱下到她的身上……
她對張家亦揹負着愧疚。
心思幾乎被人看穿，苗姨娘不知能說些什麼。
那麼……
憑她那一身醫術毒術，離開張家之後，自保和生存都並不是一件難事。
女孩子的語氣聽不出一絲嬉笑，可因音色柔軟，總讓人覺得是孩童稚言。
倘若上天無眼，當真到了那一日，她也能隨時做好赴死的準備，拼儘自己的全力來彌補這一切。
既然張眉壽提出要對她下蠱，顯然也是認爲一切的愛恨恩情皆靠不住，唯有將對方的生死牢牢掌握在手中才是最穩固的關係。
而二爺如今又不在京中，只怕根本不知近日之事……
姑娘竟連這些都知道！
“姑娘不怕我對你下手嗎？”她問道。
而她，要以新的身份留在京城——不，確切來說，是留在面前這個小姑娘的身邊。
轉瞬間，苗姨娘設想良多，可這些猜測下一刻便被張眉壽全然否定了。
“今晚我與姨娘的談話，絕不會有三個人知曉。”
卻見張眉壽毫不猶豫地點頭。
“姑娘知道什麼是蠱嗎？”苗姨娘神色格外慎重。
而今，張家是回不去了，既僥倖保住一條命，若有可能繼續留在京城，她想，苗氏定是求之不得的。
再擡起頭，看向張眉壽時，苗姨娘的眼神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女孩子搖了搖頭。
這本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義。
經了張眉壽提醒，她才嗅出了一絲熟悉而淡極的香氣。
“這珠子怎會在姑娘身上？”她雖是發問，語氣卻藏着嘆息，彷彿無需張眉壽回答，已經猜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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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