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皇帝的好奇心
“您此番太疏忽了,怎能讓大老爺獨自去上任,也不挑兩個合大老爺眼的丫頭跟去伺候……”
大靖官員外放三年內不得帶家眷,大太太必是去不得的,可挑兩個丫鬟伺候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合他的眼?除了自個兒的媳婦,他看誰能順眼?”
這些年下來,張老太太已經看破一切。
婆子一噎。
“再者,他如今兒子都三個了,又不必爲子嗣着急,我做這個惡人圖什麼?給自己添堵嗎?”張老太太瞥了婆子一眼。
究竟還有沒有一點兒眼力勁了。
“話是這樣說,可大老爺到底也是男人……此去湖州非一月兩月,至少須得呆上三年呢。”婆子語氣擔憂。
別的倒不怕,就怕到時在外面胡亂地找了不知根底的女子,那纔是最麻煩的。
她瘋了纔會上趕着給兒子身邊送女人。
她撲了空,本已窩了一肚子氣,偏偏被皇上派去貼身保護太子的陸塬對太子在湖州的經歷隻字不提,哪怕是她的兄長、陸塬的頂頭上司錦衣衛指揮使寧通出面,陸塬也沒吐出半個字來。
閻王殿一月遊嗎?
想到大太太的性子,婆子不免憂心忡忡。
“這樣吧,愛妃先將人請進宮來,待朕見了之後再作定奪。”
委屈委屈……這些狗男人怎麼那麼容易就委屈上了?
這些體貼的小動作,自昭豐帝幼時起,她便一直在做,多年下來,對她的依賴,已在昭豐帝心底紮了根。
等她真正老了,還得指望着兒媳婦們孝敬她呢,這得罪兒媳婦的事兒,她說什麼也不幹。
皇上這是閒出毛病來了吧?
想到這裡,寧貴妃心下重新恢復了安定,方纔對昭豐帝忽起的那一份未知的敬畏,也登時消散了。
……
張老太太絲毫不覺得是自己天真。
昭豐帝連理由都想好了。
皇上素來看重陸塬,此人作風又滴水不漏,她多番叮囑兄長將人趁早收拾乾淨,都沒能得手。
“愛妃錯了,這張家姑娘,功勞極大,是非賞不可的。”
這是不是皇上的授意?
且瞧着吧,大老爺如今是一個人走,待回來時只怕就不止一個人了。
別說什麼小姑娘立了功理應召見,這回立功的人那麼多,怎不見皇上召見別人?
當初皇上跟他說太子去了南方遊歷,可她派去的人連個影子都沒追着,她還來不及細想是怎麼一回事呢,太子竟然又安然無恙地回京了!
就連妻子每月那幾日不方便時,還要想着別委屈了丈夫!
他現在不想被舔,只想有人幫着出個主意。
普通人家納不起妾室的,怎麼也活的好好的?
她再一問,竟被告知太子去了湖州!
和尚們更是一個賽一個地長壽呢!
妻子有孕,大着肚子還要看他睡小妾;
這一刻,寧貴妃忽然忍不住懷疑——皇上真的有表面看來那般寵愛縱容她嗎?
“先前在湖州被百姓傳得神乎其神的張家姑娘——朕一直還沒想好要如何賞賜她。”
張老太太主意拿得極穩。
“這便是皇上的心事?臣妾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寧貴妃渾不在意地道:“先前不是已經封賞過張家人了麼?她一個小姑娘,難不成還要另行封賞?”
寧貴妃只有忍着內心的不耐,答應下來。
剛過五旬,養得滿身橫肉的寧通語氣散漫倨傲地問道。
“如何?那和尚可答應了?”
莫非又是夜裡吃丹藥吃多了,一宿沒睡?
“皇上有心事?”寧貴妃繞到他身後,替他輕輕揉捏着太陽穴。
這世道,妻子不在身邊,要給丈夫置小妾;
她也是爲了日後考慮。
“咳,朕就是想看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小仙子,究竟是什麼模樣。”昭豐帝誠然道。
“皇上要見她?”
況且,皇上身邊的人暗下這般與她較勁,倒像是在有心提防她。
且這些男人,只睡還不夠,又要生庶子,讓孩子們一出生就有高低之別,矛盾不斷……說到底還不都是他們好色惹出的禍?
人人都能像她家兒子這樣,世道興許能太平不少呢。
真能活活憋死?
這世道,難道還能指望一個男人替妻子守節不成?
“愛妃,你說朕究竟該如何賞賜張家姑娘?”
可對方是姑娘家,他也不便單獨召見。
太子前去湖州,皇上怎能不知情?
……
時至黃昏,錦衣衛百戶孫止,進了寧府求見寧通。
寧貴妃近來心情不大妙,此時正閉着眼睛倚在美人榻中,由小宮娥捏着肩。
昭豐帝聽得皺眉。
心裡卻在嘀咕,皇上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往常這個時候,只怕還沒起身呢!
還有皇上身邊的掌印太監劉福……個個都對她陽奉陰違。
“你多慮了。”張老太太語氣篤定:“他向來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且苗氏的前車之鑑還在這兒呢。”
“娘娘,皇上來了。”
婆子聽得哭笑不得,頭一回覺得自家老太太透着莫名的天真。
整整三年啊。
寧貴妃聽得一愣。
呵呵,那叫遊歷?
不,若皇上真有心提防她,憑她做過的那些事,她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寧貴妃睜開眼睛,起身行禮。
要她說,都是給慣的!
“愛妃,朕最近有一樁心事。”昭豐帝在一旁的羅漢牀上坐下來,下意識地擺出打坐的姿態。
“那皇上看着賞便是了,天恩浩蕩,無論您賞賜什麼,都是她幾輩子的造化。”
皇上還是將她當作自己人來看待的……單從他昇仙的同時還想拉她一把這上頭來看,已足以確認了。
近幾年來,甚至許多人暗下都說,她兄長寧通只是個擺設而已,全因皇上爲了全她的面子,纔給了兄長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而真正得皇上器重的,從來都是陸千戶。
一名宮女進來稟道,話音剛落,就有珠簾被打起的聲音隨之傳入寧貴妃耳中。
“過幾日便是中秋,到時由愛妃設宴,將其請來,豈不妙哉?”
寧貴妃一聽湖州倆字就來氣。
“既是大人的意思,國師又豈敢不遵從?”孫止笑得諂媚:“大人放心,一切都辦妥了。”
寧通聞言,眼前閃過畫卷上花骨朵一般漂亮的女孩子臉龐,脣角多了一絲晦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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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