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前世地動（感謝鄞州客卿瑾陌萬賞）
待進了十一月中，京城內外，一日日更是冷了。
這一日清早，張眉壽裹着披風出了門。
棉花趕着馬車，輕車熟路地來到青雲街後的別院前。
“姑娘慢些，當心腳下。”
阿荔小心地扶着張眉壽。
老於這過分勤快的性子，饒是大門外亦是一早就灑掃過了，青石磚上沾了水，便結了一層薄薄的麻花兒冰。
阿荔上前叩門。
“吱呀——”
硃紅色的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年輕的僕人見着阿荔，咧嘴便笑了：“原是阿荔姐姐，快進來。”
“張姑娘。”
張眉壽無奈嘆了口氣，解釋道：“前幾日同他吵了兩句嘴——”
她隱約記得，前世便是這幾年中，泰山忽然地動——而那時，他剛被廢去太子之位。
泰山古往今來，向來有神山之稱，許多帝王都曾有過泰山封禪之舉。
說是下錯了，可他嚴重懷疑夏神醫每每都是打着‘方纔腦子有些不清醒’的旗號在故意悔棋——
“張姑娘，今日我們公子也在呢。”僕人跟上前，在一旁說道。
茫茫塵世間，萬丈繁華中，只要有小皇后在的地方，無論是張家，還是這座別院——都叫他覺得像極了‘家’。
此時，內間又傳出了夏神醫一聲冷笑來。
這些日子，許是宮中事忙，她已是甚少能見着他了。不成想今日這一大早，他竟在這別院中。
邊問道：“公子今日怎麼得閒過來？”
僕人忽然就覺得冷颼颼地，遂縮了縮脖子，趕忙將兩扇大門合上。
聽她言辭間，彷彿還要他評理的模樣，祝又樘不禁微微笑了笑，道：“確是怪夏神醫不好。”
僕人進去通稟道。
而上一世太子被廢，泰山忽而地動，便被大靖上下認爲是神罰之象——
還陪着夏神醫下上棋了？
“你家公子此時在何處？”
張眉壽便也不再逗他。
見她帶着阿荔等在堂外，少年人立即溫聲催促道：“等着作甚？快些進來。”
彼時，即便她尚在閨閣中，亦感受到了四下激昂起伏，民心大震的氣氛。
待將原本的殘局收拾乾淨之後，裡間隱隱傳出了夏神醫扯呼的聲音。
張眉壽邊走，邊向那僕從問道。
但不停悔棋又如何，這一局下到現在，不還是落了下風麼?
“泰山？”
張眉壽神情一滯，擡頭看向他：“……泰山地動，是哪一年？”
邊坐下，邊說道：“本也怪不得我，那樣冷的天兒，他脫了上衣，非要跳進後院那塘裡去。我使人攔了他，他不服氣，就同我吵了起來。”
她本就不是什麼善軟的性子，這些日子見他油鹽不進，已是心中憋了氣，當時被他氣着了，就沒顧上許多。
大靖雖廢除了泰山封禪之制，可若遇太平盛世，依舊會有帝王前去祭祀天地。
但他一直也未曾放鬆過警惕。
張眉壽和祝又樘同時看向對方，而後相視一笑。
張眉壽聽得有些訝然。
說着，忙又向張眉壽行禮。
她哪裡會不知道，夏神醫既那般模樣，必是犯了神志不清的病。
因此，祝又樘不單很快便被複立，更被認定爲乃天選真龍、明君出世之兆。
“年關之前，怕是都輕易出不得宮了，今日便特地來同你說一聲。”少年聲音低低，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不着急，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定是姑娘前幾日同老於說定了今日來看夏神醫，老於傳到了殿下耳中，殿下這才一早在此等着姑娘過來吧？
夏神醫又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張眉壽微一點頭，走了進去。
去年雲妃娘娘中蠱之後，她便偶也有些記掛對方的安危。
張眉壽先落了子。
張眉壽微微點頭。
阿荔悄悄抿嘴笑了。
“公子，張姑娘來了。”
張眉壽一路來到夏神醫住着的院子裡，果然見得二人於堂中對弈，清羽一臉鄙夷地站在一旁看着。
今日外面的風有些大。
“一切皆好。”祝又樘察覺到她的憂心，語氣更溫和了幾分：“許是見失了手，一時未敢再妄動——”
祝又樘看着她，眼裡心裡都透出暖意來。
張眉壽踏入堂中，朝着祝又樘行了禮，視線便看向夏神醫。
“可下棋嗎？”祝又樘開口問道，語氣裡透着閒適。
祝又樘手下落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了過去。
單看夏神醫那時而神志不清的架勢，這棋下起來，怕是需要不少耐心。
“近日禮部與欽天監提出年尾祭祀，父皇有意前往泰山祭天地。”祝又樘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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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荔等人皆去了外面守着。
但他清楚小皇后，說是生氣，多半也是不忍心見老人遭罪。
祝又樘瞧得一愣。
雖說自從得知了殿下的真實身份之後，這糖嗑得有些硌牙，並心驚膽戰——可老太太一把年紀牙口不好了，都還在苦苦堅持着，她又有什麼理由輕言放棄呢？
張眉壽這會兒早已不氣了，聞得這道聲音，反而忍不住想笑，卻又強忍了笑意，提高了聲音說道：“他若再這般，我怕是要將我家祖父請來，好好地給他驅一驅邪，再比一比高低了。”
張眉壽有些意外。
張眉壽道了個“好”字，坐到了夏神醫原本坐着的位置上。
夏神醫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卻是“哼”了一聲，二話不說，起身朝着內間走了進去。
說話間，不禁覺得那畫面必然像極了兩個孩子吵架。
棉花也跟了進來，在與那僕人擦肩時，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
但若說具體是不是這一年，她卻不敢貿然確認。
僕從忙答道：“正在夏神醫院子裡，陪着下棋呢。”
“公子既是忙於政事，告知老於一聲便是了。”張眉壽眼底神情微動，手下又落一子，又問道：“雲妃娘娘近來可還安好？”
只記得，地動之後似乎不過一年光景，張家忽然就來了一道聖旨，正是賜婚她爲太子妃的旨意。
她甚至不曾參加選秀。
若是參加，倒也不會被選中了——她前世耳後留有些許疤痕在，雖是隱蔽，卻也註定不可能通過選秀入宮。
那道突如其來的賜婚聖旨，令她覺得如在夢中，全然不知爲何會被選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