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童年噩夢秦姑娘
可怎麼救呢？
張眉壽看着瑟瑟發抖的丫鬟小廝和小夥伴，可謂人多勢不衆——且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實打實的拖後腿。
救人先自保，就這麼衝出去顯然不可取。
救人心切間，張眉壽摸到了自己袖中的硬物。
那是今日她剛從棉花那裡得來的袖弩，原本藏在身上是爲了用來應對今晚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的。
這簡易的袖弩是棉花自己所制，內裡夾帶着十餘發短箭，出門前張眉壽曾偷偷試着用過，很清楚這袖弩雖輕巧順手，但殺傷力並不強。
但此時也不需要什麼太大的殺傷力，只要能射中就行了！
原諒她想要見義勇爲卻不敢貿然現身，只能躲在背地裡偷偷放上幾發冷箭，以表這一腔小小的熱心腸了——
姑娘，此番能否將你救下，我也不是很確定，救了你不必言謝，若救不了你也莫怪，咱們就且拼一把運氣吧！
疼痛之餘，更覺受驚的男子一面下意識地去觸摸自己受傷的右腿，一面戒備地環顧着看似無人的四周。
張眉壽儘量鎮定地將袖弩瞄準那道正將石頭往女子身上綁的暗色身影。
“啊……這不是秦家大姑娘嗎！”
“快將他捉回衙門治罪！”阿荔反應過來，也跟着大聲叫道。
阿荔已經將女子被束着的雙手解開。
“姑娘，他嚇跑了！”阿荔的表情像哭更像笑，顯然是真的被嚇到了，卻一貫地不敢在張眉壽表露出來。
小廝則在蒼鹿的授意下趕忙點亮了風燈。
結合眼下的情形來看，似乎只有一種可能——上一世秦家察覺到女兒失蹤之後，暗中苦尋無果，大戶人家注重名聲，便只有對外編造了女兒因病去世的說法。
沉屍河底，死不見屍，興許她的家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今夜發生了什麼。
見張眉壽有些癡愣着，阿荔又道：“姑娘，這就是咱們隔壁秦大人家的長女呀，您還沒認出來嗎？”
奈何準頭欠缺，張眉壽又接連射了三發出去，纔算聽到了男子吃痛的叫聲。
王守仁則長舒一口氣，同時藉着風燈的映照，定定地看了張眉壽一眼。
柳樹下，女子倒在地上，秀美的臉龐上一雙眼睛緊緊閉着，眉間微皺，可見仍存有意識。
張眉壽也常聽到自家祖母和母親唸叨“你瞧瞧隔壁秦家姐姐如何如何，再瞧瞧你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但她記得很清楚，上一世，這個樣樣出色的少女還未來得及議親，便被一場重病奪去了性命，而絕不是意外喪命。
他慌得不單是自己的處境危險，更有對對方身份未知的恐懼，以及自己動手殺人的行徑已經暴露的可能！
“官差大人，就是他！我親眼看到他殺人了！”
“誰！”
如此膽魄，理應受他一拜！
蒼鹿扯了扯張眉壽的衣袖，道：“咱們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如何了。”
本就做了虧心事的人，身上又莫名受了箭傷，此時聽得官差已經趕到，哪裡還有工夫去想其它，當即慌不擇路、沿着溼滑的河岸小道便逃離了此處。
“秦家大姑娘？對對對……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呢！”王守仁恍然地道。
最後還是阿荔將人認了出來——
男子正值驚慌失措之際，忽然聽到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底氣十足地喊道。
她的雙手已被男子拿衣袍綁在了背後，衣袍裡裹着兩大塊沉重的石頭——
這一箭極疼，且傷在了要害處，男子慘叫一聲，不住地打着寒顫，眼神越發驚慌起來。
經他這麼一說，張眉壽也不由認真打量起面前女子的長相。
秦雲尚自幼可就是小時雍坊裡小娘子們的楷模，樣貌氣質上佳，待人溫柔，知書達理，且一手女工無人能及，向來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小娘子——
若果真如此，秦家說不定一直都沒有查到女兒的真正死因，甚至只當做她是與人私奔了。
而在此時，他的前胸處又中了一箭！
但看到那沉重的石塊，她大約也能想通了。
確實有些眼熟……
可是，上一世張秋池在這裡出事的時候，她並非聽聞過還有另一名女子也在西漕河同夜溺亡。
啊，她這一救不當緊，竟將自己的童年噩夢給救回來了！
“蓁蓁，你方纔真是好樣兒的……”他一個堂堂男兒，都被嚇軟了腿，蓁蓁還能想着設法救人，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王守仁提着風燈照在女子的臉上，輕輕“咿”了一聲，忍不住思索着說道：“這姑娘我看着有些眼熟，你們也瞧瞧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出現在西漕河畔，原本就有很大的可能是附近的人家。
“篤——”
方纔她趁那男子中箭害怕之際，壯着膽子一開口，大家都反應過來跟着一起虛張聲勢，這份默契和應變能力，以及膽識，已非尋常孩童可比了。
想到這裡，張眉壽後背一陣發涼。
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河岸盡頭，張眉壽等人緊緊懸着的一顆心適才落下來。
張眉壽石化了一刻。
一時間，本就亂了心神的男子聽着種種喊聲，以及不遠處晃動着的數盞刺眼的風燈火苗，不由恐慌到了極致！
“多虧你們配合得好！”張眉壽站起身來說道。
如此情形可想而知，若方纔張眉壽再晚上一時半刻動手，只怕一條年輕的生命就要香消玉殞在這西漕河中了。
短箭離弩的聲音很細微，令人倍覺緊張的黑暗中，並沒有人注意到那支向着男子射去的冷箭劃破夜空。
可她重活這一世，往事已隔數十年之久，若非十分熟悉之人，她當真辨不出什麼子醜寅卯來。
這一回，爲了彌補方纔的表現不夠英勇，王守仁帶着小廝走在了最前頭。
他咬牙將入肉並不深的短箭猛地拔出，鮮血頓時往外冒。
緊跟着附和的是男孩子的聲音：“對，就在那兒！”
少女年紀大約在十四歲上下，一張秀美的瓜子臉上，五官端莊文靜。
“咱們要報官嗎？”王守仁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名男子方纔逃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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