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雲箍得她很緊，那可怕的戾氣就像暴風雨來臨，抱着她蹬蹬地上了樓，直接回到房間，一把將她丟到牀上。
保姆過來想要彙報孩子們的事，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他們的房門就被砰地關上，那力道幾乎將整個木樓都震了震。
席慕雲眼紅得像火，向顏葉舒逼近。
“你跟他抱在一起？”
“沒有，這怎麼可能！”顏葉舒全身的細胞都立了起來。“我不明白雅君爲什麼要這樣說……”
“那天晚上，你確實醉了，是那個女人將你送回來的。你有去找姓蘇的。”席慕雲的心就像被捅了刀子，嚯地開了一個大口子，“你有去找他……”
“我，我只是迷了路，他送我回來，後來碰到雅君……”顏葉舒在腦海裡極力回想着，心慌得厲害，“好像我踩了石頭……”
席慕雲盯着她，就像被狠狠擊中的獸。“你別再狡辯！你就是心裡有他，纔會走到他那裡去！他對你做過那樣的事，你也能原諒他，如果不是因爲你心裡有他，你會這樣嗎？”
顏葉舒抓住他堅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手臂，慌得語無倫次：“不，不是的！我原諒他，與這些無關……而且你不知道，四五年前那件事，那件事，他沒有……他後來沒有……”
“沒有什麼？”席慕雲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吊在懸崖邊，寒風簌簌地刮過，他已經心寒透骨。她逼着他回想那件事，那些場景，再次像剛發生的一樣呈現在他的眼前。
顏葉舒忽然就哭了，痛苦又羞窘地抱住他，“他沒有得到過我，雲，他沒有……”
席慕雲就像身體被擊打了一下，晃了晃。
爲什麼她說沒有得到，他還是難堪得無法面對？
“你老實跟我說，你對他是不是有別的感情？”席慕雲僵着身體，強迫自己看着她的眼睛。
她淚眼朦朧，叫他的心無助地顫抖。
“沒有，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可以永遠也不再見他！”顏葉舒立即搖頭。
“可是，你讓他幫你。你輕易不依靠別的男人，除了我，你從不要別的男人的幫助。”席慕雲不相信，他的心在被一點點剖着，所以，他也想剖她的，剖開來看清楚，她的心裡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一個。
顏葉舒漸漸止了哭泣，她在想，對於蘇瑞林，她是不是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她想起剛纔看到蘇瑞林寧願挨席慕雲打的情景，她的心是痛的。
但當時她只是忽然明白了蘇瑞林的心，他對她的感情雖然隱藏了起來，卻並沒有真正死掉。
顏葉舒在心裡思索了一遍，擡眼望向席慕雲。他眸光幽暗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也許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將他當成朋友。”顏葉舒緩緩地說，“我很愛我的工作，這份工作讓我找到挑戰的快樂，就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樣。而蘇瑞林，他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所以他理解我，給了我很多幫助……我們會因爲找到一個突破口，或者一個進步，就興奮異常……”
“那是一種共同愛好的惺惺相惜，他對我來說，就是工作旅途上的一個伴侶……”
伴侶二字讓席慕雲無法忍受，他沉聲打斷她：“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惺惺相惜，也會讓一個男人產生無盡的期待和幻想！”
顏葉舒不知道怎麼辯駁，漲紅了臉，“可是我們在一起工作和學習時，我真的感覺到一種單純的快樂。你知道，我沒有多少朋友，而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是幾乎沒有。”
席慕雲忽然無意識地揉捏着她弧線優美的鎖骨，悶聲說：“但我絕對受不了喜歡你的男人圍繞在你身邊。我一看見他的眼神，就會想到別處去！”
顏葉舒怔了半響，嘆口氣：“蘇瑞林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膚淺。但是如果你真的介意，我答應你，再也不與他來往。”
她這麼容易妥協，他倒心軟了。
怒氣漸漸平伏，忽然就有點愧疚，聲音柔了下來：“他說幫你弄了一個什麼邀請函？”
“嗯，那個服裝工藝研討會我一直很想去。你不知道，國內的服裝行業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大家爲了生存，功利心太強，沒有人能沉下心來鑽研。”顏葉舒望向他，忽然扯了扯嘴角，“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有你養着，雲舒服飾不管掙不掙錢，都無所謂。所以我想花更多精力在單純研究怎麼做好衣服上。”
席慕雲也有了一點笑意，“你確實也很理想主義。不過你說得對，我能給你這個條件，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那你會讓我去嗎？”顏葉舒故意問，見他神色好了很多，又想爲難他一下。
沒想到，席慕雲還真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問：“蘇瑞林也一起去？”
“沒有。他只是以導師的名義推薦了我。不過我能去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曾經在花漾和花影工作過的經歷，他們很有興趣地詢問過。”
席慕雲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半響才說：“葉舒，其實蘇瑞林有句話沒說錯。”
“哪句？”
“他說我沒有安全感。”
顏葉舒忽然想笑，瞥他一眼：“爺，沒有安全感的人不應該是我麼？”
席慕雲被她有點俏皮的語氣勾得笑了笑，卻又十分惆悵捏捏她的下巴，又終於發覺站着累了，就在她旁邊坐下，仰面躺下。
過了一會兒，他彷彿終於想通了，嘆口氣說：“既然你想去，就去吧。”
暴風雨似乎過去了。
顏葉舒轉過身去，望着他。“真的？不生氣了？”
席慕雲將她拉下來，倒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注視着她，忽然說：“你說過，你會愛我一輩子。”
“我說過？”
“你說你很愛我。”
顏葉舒抿着脣笑了笑。這她確實承認過。
“答應我，不要變心。就算比我英俊一百倍，有錢一百倍，你也不許變心。”席慕雲眸裡的黑色涌動着，“就算別人對你比我細心，你也不能被哄了去。”
他忽然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好一陣揉搓，才微喘着啞聲說：“我們得去洗澡了。”
……
夜靜如水。
席慕雲站在木樓下，緊緊繃着一張俊臉。
過了一會兒，臉上像調色盤一樣青紫紅腫的蘇瑞林下來了，但他的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絲狼狽，腳步也如平常一樣沉穩內斂。
席慕雲沒瞅他，目光望着別處，好半晌，纔沒頭沒尾地說：“我相信她！”
蘇瑞林怔住，忽然想笑，又有點想嘆。“你來就是想說這個？”
“那個什麼邀請函，你給她吧，我不阻止她去了。”席慕雲繃着臉，“她以後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但你別再抱什麼企圖，我告訴你，我們早就結婚了，現在她已經是我的妻子！”
蘇瑞林再次怔住，是嗎？但他忽然就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那恭喜你們。你放心，我對她早就沒有企圖了。研討會的事，我會幫她回覆，相關的手續也會幫她弄好，希望你說到做到，真的支持她，而不是束縛她！”
席慕雲哼一聲，轉身想走。
蘇瑞林忽然在他的背後說：“還有，程雅君說的不是事實，她那是胡說。”
席慕雲停住腳步，背對着他，冷冷地說：“我知道。但是蘇瑞林，我並不後悔揍你這一頓，如果你咽不下氣，你可以報警或者怎樣！”
“沒事，你揍得好。”蘇瑞林卻笑了，“有些東西，就得這樣狠狠地揍一頓，纔可以放下。”
這次輪到席慕雲怔住。
後面又傳來蘇瑞林低沉的聲音：“但是慕雲，我希望你能真的做到，你如果真的能給她帶來幸福，沒有人想從你身邊搶走她……”
席慕雲攥了手，邁步走開。
……
過了差不多十天，顏葉舒的腳終於可以走路了。席慕雲沒有再提回去的事，他甚至讓顏葉舒重新跟隊去採訪。
而他自己拎着兩個小傢伙跟在一邊。顏葉舒他們調查學習時，席慕雲就帶着兩個小傢伙在附近玩，偶爾也好奇地抱着小哲過去旁聽。
因爲席慕雲那天晚上的暴力，大家對他多了一份畏懼，沒想他後來卻顯出讓人驚訝的隨和來。
但他的隨和並不是對每個人和顏悅色，只是很坦然地陪在顏葉舒左右，好像那件讓他和蘇教授都很丟臉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
而蘇瑞林也同樣出乎意料地坦然，他甚至漸漸又像開始那樣，有什麼事就很自然地去找顏葉舒，兩人在工作上討論，公事公辦的樣子。
大家便都漸漸收回了八卦的心思。
至於程雅君，如果能自己回去，她真恨不得那天晚上就走了。
現在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樣看她。
其實她真想不明白，明明是師姐太不像話了，爲什麼都這樣看她？
還好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月的採風時間很快過去。
席慕雲一家子因爲有私家車，比蘇瑞林的大隊人馬方便很多，就早一天回G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