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牀上的顏葉舒,席慕雲幾乎沒有不滿意的時候。
而今晚的感覺尤其深入骨髓。不同於往日的痛快淋漓,他的心彷彿也被她的柔軟攫住,一點點拉近,陷入她深不見底的黑眸。
沉迷,而意猶未盡。
平靜,而溫柔繾綣。
情~潮退去,席慕雲的大手很自然地落在她平滑的小腹上,從背後攬着她,高大強壯的身體處於一種極度滿足後的平靜和鬆弛,慵懶地倚靠在牀背上。
卻忽然聽到一個在此時的氣氛下有些怪異的聲音:“咕嚕。”
顏葉舒驀地紅了臉。
“餓了?”席慕雲側頭咬咬她的耳垂,低啞地問,大手揉揉她的小肚子。
於是顏葉舒的肚子咕嚕得更歡了。她窘得耳朵都紅成了玫瑰色。
席慕雲輕笑,將她拎到牀下,套了睡袍,兩人拉着手下了樓。
已經太晚,珍姨早去睡了。席慕雲正想按鈴,顏葉舒抓住他的手指,微笑着搖搖頭。
席慕雲便倚在廚房門上,閒適地看着顏葉舒切西紅柿,蔥花,水開下面,灑入各式食材調料,不一會兒,兩碗還算色香味俱全的番茄雞蛋麪新鮮出鍋了。
“幫我鋪桌子啊。”顏葉舒朝他努努嘴。
席慕雲脣角微揚,還敢使他了。
他走過去,慢條斯理地拿兩個墊子墊在桌子上,顏葉舒便用盤子把面端過來,擱到墊子上。
顏葉舒坐在他的對面,一邊吃一邊瞅他。“好吃麼?” щщщ▪тtκan▪¢ o
“可能是餓了,還行。”他看她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難道是今晚太用力了?”
顏葉舒刷地又紅到了耳根,水眸似嬌似嗔地瞪他一眼。
他笑意更濃了。“等下吃完我的力氣就回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再加上一點故意,聽起來就像他的大手撫過來一樣叫她悸動。這面吃起來真是完全不知道味兒了。
顏葉舒想,今晚他們肯定是瘋了。
最後一口面才吞下去,她不自覺抿了抿脣,眼前的光線卻忽然一暗,席慕雲俯身過來吻在她還油油的脣上,嘴巴里還有番茄和雞蛋的味道……
他沒騙她,吃完麪,他的力氣回來了。
他摟着她,綿綿地吻着她的脣,不慌不忙地尋找着合適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顏葉舒的錯覺,廚房裡的安靜與臥室的完全不同,是那種特別特別空曠的靜。兩人極輕的呼吸,也可以清晰可辯,或長或短的喘息聲,一聲聲彷彿縈繞在身體上,飄浮在空氣中,在耳膜間悠揚地穿梭。
顏葉舒幾乎以爲,他們這一晚都不會停止了。他彷彿不會疲倦,而她,一直沉迷在他那雙清醒而幽深的眼眸裡。她簡直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睛,一直追隨着他,契而不捨地追逐着他眼中的光,那種心情,猶如飛蛾撲火。
……
第二天,直到下午,顏葉舒才懶懶地醒來。頭腦和身體一樣空明。她爬起來,餓了。
下到樓下,對上珍姨曖昧的笑容,她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偏過目光去:“珍姨,有東西吃嗎?”
“昨晚你們不是吃得很飽麼,我的面都給你們吃完了。”珍姨忍笑揶揄道。
顏葉舒不自覺撓撓臉,那裡燒得太厲害。
“快過來坐下吧,我去給你拿吃的。早上席先生出門前讓我訂了翠馨軒的菜給你備着,專門等你起來熱了吃。”珍姨再也忍不住笑着走開了。
顏葉舒怔在那,臉還是紅着的,心裡卻暖極了。
“席先生說已經幫你請過假了,你可以多休息一下。”珍姨一邊上菜,一邊說。
“嗯,謝謝珍姨。好多菜,珍姨你也快過來吃吧。”
“哪有這樣的。你吃吧,我去忙會,等下過來收拾。”珍姨說着便要走開。顏葉舒一把抓住她,硬將她塞到椅子上,又熟門熟路地去廚房拿了碗筷給她。
珍姨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是那種扭捏的人,只好跟顏葉舒一起吃。
兩人隨意聊着,沒有席慕雲在家,大家都有種很自在的感覺。畢竟兩人來自相同的階層。
“我媽媽比珍姨你小几歲。”顏葉舒笑盈盈道。
“是嘛,那你媽媽嫁得早。”
“她不是嫁得早,是生我早。”顏葉舒想起些舊事,扯了扯嘴角。
珍姨不由哦了一聲,沒問下去。
但顏葉舒卻不介意,隨意跟她聊了些自己的家事。
“我媽媽是被我爸爸糟蹋了才嫁給他的,他根本不配。兩人一起生活了14年,我媽媽就像是生活在地獄裡,還好,後來她逃走了。”
顏葉舒一邊吃着最喜歡的粵菜,一邊雲淡風輕地說。
珍姨第一次知道她有這樣的身世,看她的目光不由也變得有些惻隱。
“珍姨,其實你是個很好的人。”顏葉舒看着她笑。
珍姨很少被人當面這樣誇獎,老臉有點不自在,嗤了一聲。
“多吃點!”顏葉舒又笑着給她夾了一塊蟹肉。
吃過飯,顏葉舒覺得呆在家裡實在有點悶,便跟珍姨說了一聲,換身衣服出了門。
蘇瑞林這兩天一直打電話要見她,說見不到就要瘋掉了。
估計是因爲顏葉舒遇襲的事情嚇到他了。
顏葉舒想起席慕雲,很不願意再去見蘇瑞林。但蘇瑞林說了,她要是再不見他,他就要直接到花漾去見席慕雲,讓他安排見面。
真是頭大。
顏葉舒只得去見他。
兩人約在裝修高雅的咖啡廳,顏葉舒先到,修長的小腿併攏朝一側傾斜着,精美的高跟鞋擱在地板上,上身端正地坐着,悠閒地翻着一本時尚雜誌。
她已經想好了,這次要正面地拒絕蘇瑞林,告訴他自己有喜歡的人。
沒等多久,蘇瑞林便過來了。
他遠遠看見她優雅地坐在那,眼底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見她這樣,似乎真的沒事了。
顏葉舒餘光感覺到他的注視,便擡起眼,對他禮貌地一笑。
蘇瑞林走過來,卻沒有坐下,語氣中略有些抱歉:“小舒,我們得換個地方,剛纔碰到一個朋友,非要我過去喝茶。”
顏葉舒有些詫異,站起來:“那教授您就過去吧,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蘇瑞林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身上的衣服。她現在的打扮講究了不少,身上這件名牌穿起來非常得體,氣質和身材都得到很好的襯托。真是越看越喜歡。
“不,何必下次。其實他也知道我約了你,還非讓我過去,那擺明就是要見你。你要不去,他就得笑我了。”蘇瑞林笑盈盈地說,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
“可是……”顏葉舒爲難極了。
“就當幫幫我吧,其實你不知道,在那人面前,面子可不能輸掉,輸了以後就會被他不客氣地踩踏。”明明他就是個高高在上的人,卻這麼笑着懇求,真是叫人不忍拒絕。
顏葉舒只好跟着他到了一個離咖啡廳不遠的茶莊。不過那茶莊雖然離咖啡廳不遠,環境卻迥然改變,樹木彷彿一下多了起來,地帶也更加幽靜。
兩人進了茶莊,很快就有人過來引路。
幽徑轉了幾個彎,他們就到了一個裝飾古雅的包廂。
顏葉舒還沒來得及反應,蘇瑞林忽然就抓住她的手。
這是蘇瑞林第一次拉她的手,把她嚇了一大跳,掙了掙,他卻攥得更緊。
他的手溫熱,她的手卻微涼,蘇瑞林很喜歡這樣的觸感。他牢牢地拉着她走進包廂。
室內的人喲地笑了一聲,聲音沉着而洪亮:“蘇老弟過來了。”
蘇瑞林對那人笑道:“席兄怎麼一個人?”
“我經常一個人,哪像蘇老弟溫軟馨香。快坐,我讓人備了些小吃,很快上來。”席承峰脣角帶笑,目光卻淡淡地說。
顏葉舒突然聽到“席兄”二字,心中疑惑,不禁打量了一下對面坐着的中年男人。
只見他五六十歲的樣子,身材高大,雙眼深陷,本來很標準的高直鼻線條卻像刀削過一樣無情,再配上顏色有些暗沉的棱角分明的嘴脣,即使是微笑着,看上去氣勢也非常逼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面孔。
這時蘇瑞林松開她的手,對她溫柔笑道:“小舒我們坐下吧,等下我給你介紹。”
顏葉舒不自在地點點頭,在服務員的幫助下脫了鞋子曲腿跪坐在軟榻上。蘇瑞林也在她旁邊坐下。
“這位是席氏集團的董事長席總,說起來,他還是你真正的老闆呢。”蘇瑞林笑道。
顏葉舒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她向席承峰望過去,而他也正高深莫測地望着她。
顏葉舒嘴脣嚅動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席總您好。”
席承峰很隨意地扯扯嘴角,表示打招呼。
顏葉舒放在膝蓋上的手抖了抖,又緊緊地攥起來。
她想自己的臉色此時肯定非常不好。但她還是忍不住定定看着席承峰,原來這個面相冷酷薄情的中年男人就是席慕雲的父親。
她忽然好想確認,那個跟他一起生活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媽媽。如果是的話,她會幸福嗎,跟着這種明顯有性格缺陷的男人……
席承峰本來對顏葉舒的興趣並不大,讓蘇瑞林帶過來不過是想瞧瞧這個最近風頭正盛,一直妨礙他教訓兒子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
但是現在顏葉舒明明臉上寫着對他的畏懼,一雙桃花眼卻接近固執地看着自己,他不由覺得奇怪,也不調開目光,漠然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