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和林家不和,巴不得林家人倒黴。
鹿予樓那天“抓姦”的人中就有陳家的公子小姐。
那陳家的人突然提及此事,或許是真喝多了酒醉後胡言,也或許是想要趁機挑撥謝家與顧家關係,順道再將林家人拉下水。
可甭管他到底爲着什麼,這本該壓下去的事情到底還是傳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大哥聽說這事兒後,昨兒個氣得一宿沒睡着,還得瞞着父親和祖父不敢叫他們知道,要不是昨天太晚,今天早上他又有要事不得不去當值,他早就衝去顧家掀了他們房樑頂子了。”
“你大哥本是讓我先去顧家看你,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餘氏說着說着就越發氣了,想着他們在府裡時千嬌百寵的姑娘,嫁去顧家短短三月就成了半個寡婦,男人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如今還叫顧家人這般欺負。
她就柳眉倒豎,一雙眼睛裡都像是要噴火,
“你說說你,這麼大的事兒也敢瞞着我們。”
“我們把你嫁去顧家不是叫你去被人欺負的,你是覺得孃家人都死完了,還是沒個活人替你出頭,才叫你忍氣吞聲活活把這事給嚥了?”
謝于歸被餘氏訓的擡不起頭,可她也知道餘氏是怒其不爭,要換成她有這麼個受了委屈還眼巴巴朝下嚥了的妹子,她非得拎着棍子打斷她腿不可。
謝于歸怏怏道:“我就是怕讓你們擔心……”
見餘氏瞪眼想訓她,她忙道,
“嫂嫂,那天的事情本來就亂着,林家、陳家都摻合了進來。”
“我和林諍那日被人算計私下碰頭,鬧大了難以說的清楚,大哥和父親疼我,眼裡又是容不下沙子的,要真讓他們知道了必定會替我出頭。”
“到時牽扯了林家不說,也叫人覺得謝家仗着顧延不在京中欺辱他弟妹。”
謝于歸拉着餘氏的手,柔聲說道,
“我知道我不對,也不該瞞着你們,可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嗎?況且我保證我真的沒有吃虧,你瞧那顧臨月今天不是被我打的慘兮兮的嗎?”
“嫂嫂你還懷着孩子呢,你消消氣,可別嚇着我那小侄兒。”
餘氏被謝于歸說的笑也不是,氣也不是,半晌戳了她一指頭,
“他還是顆肉疙瘩,嚇什麼嚇?”
“你就知道替他們遮掩,我聽你大哥說你都被氣得吐血了,還叫了大夫,這還沒事兒呢?”
謝于歸道:“哪有那麼嚴重,當時就是被氣急了才積了鬱氣,後來就沒事了。”
她捧着臉賣巧,
“大嫂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美的跟花兒似的?”
餘氏見她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可雙眼有神,比之嫁人時身形雖然消瘦了些,可整個人精氣神卻比之以前好上太多,的確不像是有什麼大礙。
她捏了捏謝于歸的鼻子,
“你呀,還當自己是小姑娘呢,這般自戀?”
謝于歸哼唧一聲:“我本來就美!”
餘氏見謝于歸說說笑笑,好似真的沒將顧家那事兒放在心上,她這才放下心來。
瞧着謝于歸笑眯眯的的模樣,總覺得小姑子與之前好像真的不同了。
餘氏其實是不太喜歡顧家人的,先不說顧家人那複雜的關係,就是當初顧延將婚約一拖再拖,她也是不滿意的。
在她看來,顧老夫人去世之後,顧延非得替他父親守三年熱孝就已經讓她不解,後來他大可成親之後再去軍中,卻非得又拖了一年多。
要不是謝二爺眼見女兒將近二十,顧延還不願意完婚有意退親,顧延怕是還不會回來履行婚約。
餘氏那時候就對顧延不滿極了,曾跟謝二夫人提過。
顧延好似對這樁婚事不太熱切,謝家的姑娘也不愁嫁,倒不如索性尋個藉口退了婚事,替謝于歸另外再尋一個。
只還沒等他們提及,顧延便親自上門提出完婚之事,又口口聲聲說他會對謝于歸好,而謝于歸也好似喜歡顧延不願退婚,這婚事才留了下來,讓謝于歸嫁去了顧家。
餘氏本還想着顧延能好好待謝于歸,有謝家在謝于歸也不會吃虧,可誰能想到,大婚半月顧延就請旨出征,這一出去就再沒回來。
毫無音訊,不知生死。
往日裡餘氏沒少聽顧家兄妹跋扈,就連上次她聽聞顧延失蹤,去顧家探望謝于歸時。
顧延那一雙弟妹對她也不甚禮貌,對謝于歸更是出言不遜。
餘氏當時便氣得想要教訓他們,可謝于歸總是忍着忍着,鮮少說他們不是,還總是護着他們,顧延失蹤的消息傳來之後,謝于歸更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整個人悲悲切切容顏消瘦。
餘氏就怕謝于歸會想不開,可沒想到這再見她時,謝于歸卻好像變了個人。
不像是強顏歡笑,她眉眼間的疏懶歡愉是做不了假的。
餘氏遲疑了下才說道:“小妹,你今日有些不同。”
謝于歸知道餘氏的意思,笑容頓了頓後才垂眼說道:“哪有什麼不同,我只是想通了。”
“世子能不能回來,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他如今生死未卜不知身在何處,我就算再在意他也總不能先熬死了自己。”
她擡頭看着餘氏說道,
“大嫂,你知道嗎,我之前是想着世子若是出事,我便同他一起去了。”
“你……”
餘氏一驚。
謝于歸笑了笑:“我當時是這麼想的,可後來卻只覺得這想法太蠢。”
“他走了,我還有爹孃,還有大哥、弟弟,有嫂嫂和這麼多親人,我要是出了事,你們該有多難過?”
謝于歸低笑了聲,
“嫂嫂知道我和林諍那日爲何會相見嗎,就是因爲他打聽到了一些顧延失蹤前的事情。”
“我那會兒一門心思只想着顧延,只怕他失蹤之後一雙弟妹會受了委屈,恨不得將他們護在羽翼之下,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
“可當我滿心切切盼着顧延能安然回來時,拼命護着他所在意之人時,他妹妹卻帶着人過來想着讓我身敗名裂,我才恍然我那些日子所做的事情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