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翩翩竟然得了獎學……”
貝伊頓在門口。
看眼葉昕彤，又看眼翩翩，接着鹿佳和穆微，用眼神示意：這人誰呀？
得，葉昕彤看貝伊的表情就知道沒認出來她。
鹿佳和穆微沒吱聲。
倒是孫翩翩站出來給介紹道：“一一，你還記得在自習室，就是你和林泉第一次見面……”說着說着也頓住。
好吧，林泉已經成爲過去式，貝伊不讓提。
剛下飛機還有在上海那陣，她尋思總結總結提起林泉，貝伊都瞪她。
孫翩翩撓撓頭：“反正就是那個讓你們讓座的女孩，想起來沒？她當時是和我商量好的，還逗我說叫葉不耶，其實叫葉昕彤。呃，她是你們的新室友，大一新生，學新聞的。至於新生爲什麼會住這裡……說是她家長慕你名選的寢室。”
慕名？
是的。
葉昕彤看着貝伊解釋道：“我奶奶看過你上的那個新聞，說你人品過硬。她說我又正處於成長階段，圈子很重要，和甚麼人相處就會學什麼樣，很希望我和你能在一起住。正好我又不太願意和十八歲的人接觸，然後就來找你了。”
貝伊：“……”可是自己也是十八歲呀。
只不過她很早上學，不是新生，而是開學念大三。
至於爲什麼會那麼早唸書，因爲小時候沒人管她。
那時候奶奶病重，爺爺還在上班沒退休，沒有人能顧得上她。媽媽剛起步做生意，她就只能去當小學生坐在第一排旁聽。然後在三年級的時候，又不小心地跳個級。
貝家人都說是爸爸活着時，常常教她學習，打個好底子纔會這麼聰明，也是隨了爸爸愛學習的腦袋瓜。但事實證明，那幾年是她學習生涯中最高光的時刻，打那之後就變平庸，也再沒人說她像爸爸的腦袋瓜。
不過，貝伊也明白了葉昕彤的意思。
葉昕彤所謂的不想和“十八歲人”相處，
是指不想和剛入學的新生住在一起，怕和那些人沒共同話題。
話說，這位葉昕彤同學挺自信啊，自我判斷很成熟？
但一般情況下，能標榜自己成熟的人，都是沒熟透。
真熟透的吧，只會說自己還沒長大，這樣才能方便做錯事找藉口說，要是有一些顧慮不周的地方，請大家見諒。
“那……”
貝伊躊躇地看向翩翩，心想，你長沒長心，她進來了，你就要走。你還傻了吧唧挺友好。
你說你都友好了，她還是慕我名來的，以前又有一面之緣，那這個臉色該拉到什麼程度，纔不會顯得“人家正主沒意見，你發什麼神經”。
“彤彤是吧？”貝伊還是開口了：“是這樣的，我們宿舍的情況滿員，你看你翩翩學姐東西還在牀上放着，只是因爲這兩天忙，我們剛返校，也是老生還沒開始繳費，她纔沒有正式搬過來。但是我們早就定好要住在一起。所以你要不要問問你導員，讓重新分配一下宿舍呢？你要是擔心和新生沒有共同話題，這棟樓有好多老生宿舍有空牀，以後你也可以常來找我們玩。”
貝伊話落，宿舍裡五位女生面面相覷的畫面好像靜止了。
葉昕彤一雙大眼睛看着貝伊。
孫翩翩看向自己的行李捲。怎麼辦，她還挺喜歡葉昕彤的。
鹿佳和穆微是看向那仨人。
說實話，她們對葉昕彤第一印象也並不反感，只是有翩翩在先，她們必須要表現得不友好。
但好像在欺負小學妹是怎麼回事？
尤其聽說人家還是家長慕名找的貝伊。
她們要是再表現的很不好說話，會不會崩掉貝伊的人設？
回頭人家和家長哭着說，貝伊和電視裡不是一碼事，奶奶，你看錯了人。
穆微心想：其實就這也已經崩了，你看貝伊多不好說話，語氣很軟，句句在攆。
大概兩三分鐘後，孫翩翩在貝伊的瞪視中，率先對葉昕彤說：“沒事兒，你住吧，我回去。總不能讓你這麼晚還要找導員折騰。”
說完，孫翩翩還用小品演員的語氣，哄貝伊和鹿佳穆微道：“咱們屬實沒有緣分吶，俺老孫先走也。”
葉昕彤立馬：“翩翩姐，我送你。”
樓道窗口處……
貝伊、鹿佳和穆微站在這裡，目送那倆人下樓後說說笑笑，好像眨眼間就變得很熟絡。
穆微說：“難道是我們想複雜了嗎？”
或許這在那倆人眼中都不算事，你看人家玩得多好。
鹿佳：“這就是翩翩的最大優點嘛，很多方面都很大氣。這要是換一個脾氣不好的，那一定會嚷嚷就不讓，憑什麼。翩翩不愛咬尖兒，也對咬尖兒這事兒不感興趣。”
在鹿佳看來，翩翩的個性可能和成長環境有關。打小就不是親戚間最優秀最漂亮最出息的孩子，她慢慢也就習慣禮讓親戚家一些所謂優秀的表姐表妹，從不搶人風頭，也擅於當“配角”。
貝伊卻吐槽道：“這和咬不咬尖兒無關。看着吧，她白天一向表現的大氣，但是到晚上獨自一個人時候就會後悔，要不然我們倆怎麼能成爲朋友？一定是有相同點的。我是白天就愛表現的敏感、心思重，沒有安全感。她是晚上纔會犯病。”
果然，如貝伊所講，孫翩翩歡歡喜喜地送走葉昕彤後，她邊爬老宿舍的樓梯，邊低着腦袋無精打采。
老宿舍裡的人看到孫翩翩回來了，大家背後有點幸災樂禍地分析：
“這麼晚回來少見呀，不會是有別人搬到貝伊那面，她被趕回來了吧。那她不是白咋呼啦？上學期就說要搬走，這也沒走成啊。”
“噯？你們猜能不能是和貝伊吵架啦？不是貝伊，也會是鹿佳。”
說話的人還挺興奮，會不會是分錢分不均，聽說這回又倒動牀單了，是有可能的。包電影院那陣，她們就討論過會爲錢鬧掰。
“甭管什麼，我就知道她這個外人出來了。人家貝伊有了在學校很出名的穆微，穆微認識人多呀，還有那野路子的鹿佳，社會上認識人多，怎麼還可能和孫翩翩玩。你要知道，人都是現實的，我媽說等到我們以後工作後會更顯，有能耐的同學就會多聯繫，沒能耐的要靠邊站，這和你講不講義氣爲人是否實在無關。曾經感情再好，你要是沒有對方會用到的地方也會變淡。”
大概翩翩也感覺出宿舍人對她很八卦。
翩翩拿着手機去走廊給孫爸孫媽打電話。
“媽……”
結果還不如不打，心情更不好了。
“啥？怕辣椒放壞白瞎了，你全吃啦？然後現在住醫院？”
孫翩翩對着電話無奈道：“媽呀媽，別人是花錢要花在刀刃上，你呢，是省錢全省在刀刃上了。”
有時候，她媽和她姥爺一樣一樣的。
她姥爺就是爲佔便宜蓋的違規房。蓋那小房花不少錢，完了又花錢拆。
“那我回去看看你。”
孫媽立即來了精神頭，一邊輸液一邊喊道：“回哪去，回來不花路費嗎？剛開學回來幹啥。”
“那你現在怎麼樣，我爸呢。”
“你爸……”
孫爸正和旁邊病牀的家屬聊天，“我家也是丫頭，和你們家的差不多大。給你們看看。”
孫爸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孫翩翩在CUBA上吹嗩吶的照片。
孫爸孫媽在包電影院那陣去看過現場，貝伊安排她們去的。
那次看現場媳婦都看哭了，不停地說，沒想到女兒居然能那麼有氣勢。
而她媳婦現在不咋胡亂摻和女兒的決定，或許也有那天看到女兒不一樣的原因。
“你閨女電話，找你。”
孫爸接過電話站起身，並沒有着急說話，而是對旁邊牀家屬抱怨：“這孩子一天總打電話，她媽天天嘟囔浪費電話費。”
對方家屬也會嘮嗑：“那說明孩子愛惦記你們，比我家這個強。我家這個電話費沒少交，就是全打給了別人。”
孫爸謙虛兩句，心滿意足後，這才和孫翩翩說話：“咋的啦？我聽你情緒有點兒低。”
“沒低，我挺好的。爸，醫生是怎麼說的，我怕我媽瞞我。”
與此同時。
葉昕彤雙手插着褲兜走路，邊走還邊兩次回頭看看孫翩翩消失的地方。
葉昕彤踢了踢石子心想，她纔不要善解人意搬離。嘁，倒要搞定宿舍裡那三位，和她們處的感情極爲深厚，然後在她們離不開她的時候再撤離，讓她們想念、難過，以報今天對她帶搭不理，將來讓她們高攀不起的仇。
但是，爲什麼翩翩姐越是禮讓她，她越是有點不好意思呢。
葉昕彤拿出了手機。
……
晚上貝伊在走廊打電話，剛掛斷回身就看到葉昕彤。
葉昕彤沒有開場白，直接就一句：“找你們導員沒有用，除非我主動搬。你不是猜出來了嗎，我是關係戶。你看我的表情就是在看關係戶。”
貝伊：“……那敢問關係戶，你搬不搬啊？我告訴你，不搬會排擠你。你沒嘗過被排擠的滋味吧？”
“幹嘛要這麼對我。那你不知道人性的惡劣嗎，你越想讓我幹什麼，我就越不幹。再說排擠怎麼能告訴我，名人要說暗話。”
兩個人先打會兒嘴架，說完又都笑了。
兩個人並排站在窗口。
葉昕彤看着漂亮的貝伊，感覺從初次見面就非常合她審美。
美女有太多種類型，但她打小就喜歡貝伊這種。喜歡的明星也是差不多這樣的。
葉昕彤看着貝伊笑：“那麼，既然我都是關係戶了……”
一天後。
貝伊和鹿佳穆微對孫翩翩指示：“你留在這裡繼續賣貨，我們要回宿舍了。”
孫翩翩翻白眼，真是看出來你們一個宿舍的。
兩天後，“翩翩，你來C區23號樓，我在這裡等你。”
孫翩翩一路上都在疑惑，去23號樓幹什麼呀，那裡好像是研究生宿舍吧，裡面還住着一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導員，傳言門禁不嚴。
難道有人買牀單嗎？可是貝伊又沒讓她背貨去。
孫翩翩到達23號樓，先驚訝地看看鹿佳穆微還有葉昕彤的表情，隨後就瞪着眼睛看到貝伊拿出鑰匙打開一間宿舍門。
“登登登。”
大家又忽然像小傻子似的拍巴掌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第五位宿舍成員孫翩翩。”
一點兒不押韻。
可是孫翩翩在幾位小傻子的鼓掌聲中，笑成了二傻子。
六人間的宿舍已經佈置好了，就等孫翩翩的行李全部搬來，這回再也不是蹭住，也不怕誰查寢啦。
鹿佳說：“六人間，看到那張空牀沒？也差點留不住。戴英給貝伊打電話本來要住進來的，葉昕彤也同意了。但是她們成教院不準，說是要統一管理，那這張空牀空桌子就當咱們五人的公共區域。正好東西放不下。”
說起戴英，這學期再開學，她去念成教院法學一年級，就是那種先上車後補票明年春天要參加成人高考的形式。聽說，陳老太幫過忙。也就是說，戴英還在H大，從頭開始也不怕。
當晚，五個女孩一起出現在老宿舍，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幫孫翩翩將所有東西都搬到新宿舍這面。
她們五個人還開個火，從校外買一些烤串和好幾斤生玉米回來，自己煮一鍋玉米吃。
也終於有心思慶祝孫翩翩拿下三等獎學金。
貝伊說：“給你，禮物，鞋。你火氣旺也不準再穿帶窟窿眼的。”
鹿佳是送給孫翩翩一個新書包。
穆微送給孫翩翩去黑鼻頭的鼻貼。最近穆微窮啊，她就差借錢過日子了，向富婆貝伊借。直嚷嚷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如此手緊過。現在旺旺一響，她就撲過去賣貨，比誰都積極：你好，親，要買什麼。
而葉昕彤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樣學樣摸出一個新鑰匙串解下來給翩翩：“翩翩姐，恭喜。”
這個宿舍的傳統，發生好事要送禮物，以後她會有所準備。
孫翩翩忽然就不好意思了，她放下用筷子扎的玉米，搓搓手道：“你說這事兒整的。彤彤，你不知道，她們這學期也得獎學金了，卻只爲我準備了禮物。你知道爲什麼嗎，人緣。所以說吧，你以後得和我……”
還沒臭屁完，貝伊就說：“你想多了。”
鹿佳：“我們幾個商量過，覺得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得獎學金，怕以後想送也沒機會。”
穆微真誠道：“不像我們年年拿。”
葉昕彤咧開嘴哈哈哈笑了起來。
孫翩翩：“……”她非得揍那幾個人。
“啊啊啊，別撓我癢癢。”
隔壁宿舍的研究生姐姐們，聽到笑聲直皺眉，新搬來的那幾位怎麼那麼能鬧。
是的，很能鬧，還開座談會。
猜猜新舍友什麼來頭，不會是什麼二代吧。
葉昕彤疑惑：“……怎麼看出來的啊？就因爲我能安排到新宿舍？那你們就沒想過這可能是湊巧，我家裡人只是湊巧認識個別老師而已。我穿得多麼普通啊。”
鹿佳：“你的行李箱沒有標識，但一看質量就非常好。”
穆微嫌棄地拎起一雙葉昕彤的臭泥鞋：“你這雖然該扔了，但它是限量版。”
話說，你爲什麼不扔。
葉昕彤：你們十八歲的時候不需要練車嗎，換一雙鞋腳感就不對了，該不會開了。
孫翩翩：“食堂裡的飯菜，你甭管吃什麼就沒有感慨過貴。”其實有幾樣很貴的，個別比外面飯店還貴。
貝伊是拿起葉昕彤的水杯觀察下，“這是牌子吧。”
葉昕彤，呃，她從她小叔那裡順來的。
孫翩翩驚愕，啥？一個杯子還要講牌子，她剛纔差點給碰碎。
“好吧，我攤牌了”，葉昕彤下一秒忽然興奮起來：“我還有輛車，你們要不要坐。”
“走哇？”
“走。”
葉昕彤腋下夾着她的髒鞋，帶大家站在一輛黃色的小mini前面。
然後貝伊她們就有幸成爲第一批乘客。
最開始是這樣的，一車女孩跟着音響吼唱：“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
孫翩翩大晚上將墨鏡戴上了，對着霓虹燈一頓舞舞玄玄。
可是沒一會兒，翩翩就摘下墨鏡指着外面道：“那自行車超過咱們了，還嘲笑咱們。”
虧着鹿佳接手開車，要不然以葉昕彤的速度，差點第一天就夜不歸宿。就這手法，葉昕彤是哪來的自信許諾：“姐妹有車，以後去哪吱聲，好使。”
總之，葉昕彤的加入，倒是給貝伊她們添了一些新歡樂。並且沒兩天，貝伊就嫉妒了，因爲葉昕彤和孫翩翩好得和一個人似的，倆人作爲單身貴族經常湊一起看帥哥，H大的八卦就沒有那倆人不知道的。哪個老師離婚，她們都知道。也沒有她們不敢議論的。
也幫着打過包。貝伊四人組就感覺葉昕彤是挺實誠一女孩。人家從來沒打過快遞，人家又不掙錢，那看到要幫忙的會幫。實實惠惠地蹲在那裡幫忙纏膠帶，還用她的小MINI拉過貨。
這天，貝伊走着走着忽然頓住。因爲老嫂子提醒道，這幾天總有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出現在周圍。太多次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葉昕彤也頓住了，心想：不會是奶奶不放心她住校，小叔派人來跟着她的吧？
五個人交換個眼色。
半個小時後，葉昕彤靠在大樹上，“說，誰派你來的。”
孫翩翩用胖體格擋住一位男生：“往哪走。”要想過此路……這麼窄的道，有她在，不好過。
鹿佳和穆微是擰眉看着這人，在快速思索是哪屆的，不會是暗戀她們誰吧？那也太變態啦。
男生被五位女生圍成一個圈。
沒招了，只能實話實說道：“我是幫林學長看看，小貝同學每天都在幹些什麼。”
貝伊騰的一下擡頭看向男生：“……”
——
林泉接到貝伊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小洋樓的客廳裡和祖母對峙。
祖母出院後就各種找茬，那天在醫院一個菸灰缸砸到他後背上，沒想到今天是來了這裡。
“你這屬於熱孝時期吧，聽說還學會金屋藏嬌啦，這就是你對你父親的孝順？人吶，讓她出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妖精。”
電話響了。
林泉顧不上對祖母說什麼，看到是貝伊電話很意外，急忙轉身去了外面：“喂？”
“林泉，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是犯人嗎，你要找個人跟蹤我。你就不怕我默認了你的人，到時真有壞人跟蹤我，我沒法分辨，會沒有防備心？”
貝伊還氣憤道：“果然，年齡和成不成熟無關。幼稚！”
林泉聽到嘟嘟的斷線聲很懵，他嗖的轉頭看向剛進院子的張瑋。
“你僱人跟蹤的貝伊？”
張瑋一頓道歉，他沒啥名氣，這才用林泉的名義在校園發個帖子，讓人相信準保給錢。尋思找人看看貝伊每天干啥，這樣能讓林泉知道貝伊的消息。
林泉失戀後的狀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不是得看住貝伊別找新對象嘛。他還是自掏腰包呢。沒想到給弄複雜了。
還有，林泉哪裡金窩藏嬌了。
張瑋站在林泉的祖母面前：“藏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