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離家時,敖千是跟她一起走的。
可後來靳宛一個人去了村長家,並未見敖千跟隨。直到此刻她喊出七叔的名字,敖千剛纔的下落才揭曉。
——他是去找七叔了。
凡事要講究個證據,故從靳宛得知靳泰然受傷真相的那時起,她便爲今日與靳遠的對峙,做了充足的準備。
七叔是個很關鍵的證人,也是靳遠深信不會背叛自己的同夥。
然而正如靳宛說過,每個人都會有弱點。想要獲得七叔的幫助,她首先得找到七叔的把柄。不然光是利誘,很容易落人口舌。
早前,靳宛就認爲戚氏的死亡太過蹊蹺。疥瘡是很嚴重的傳染病沒錯,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死了,除非是戚氏有其它的併發症。
後來爲找出七叔的弱點,她特意諮詢過系統,才知道戚氏是被他誤診爲黃水瘡。且在診療過程中,七叔用錯了一味藥材,引得戚氏重度過敏,然後當晚暴斃。
靳遠來家裡找麻煩的那天早上,她和大個子去找七叔,說的便是這件事。郎中誤診已經足夠嚴重,七叔的藥還害得患者死亡,傳出去了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起初七叔還極力否認,但靳宛把個中緣由、細節都分析得十分到位,他也知自己再嘴硬下去沒什麼好處。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
如此一來,當靳宛要求七叔現身作證,他自然不敢拒絕。
是故現身後,靳老七便在衆人的面前,把當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
他承認,自己確是被靳遠收買,與他們聯手陷害靳宛,連蔡氏都被供了出來。
而這個時候,蔡氏還在鎮上擺攤沒回來。
期間靳遠屢次黑着臉開口,想阻止靳老七捅破真相,卻都以失敗告終。靳泰安也破口大罵,說靳宛纔是收買了七叔,合着七叔來冤枉他們。
這使得七叔被靳遠父子罵出了火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告訴村民靳泰然的傷疤是前幾天新劃的,目的就是爲了掩人耳目。
由於靳老七的解釋,道出了蔡氏會做糖圓子的原因,村民們大多選擇相信他。部分還懷疑的人,在聽到靳老七說那日起鬨的人,都是受到了靳遠的唆使後,紛紛找那些人對質。
結果一幫人做賊心虛,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讓村民們成功證實了七叔的話。
這下,靳遠陷害靳宛的證據確鑿,衆人徹底看清了靳遠的爲人。
事已至此,靳遠已無力反駁。他站在高臺上,面如死灰,木然地等待着村長和村民的判決。
靳宛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睛裡並沒有成功報復的得意。
實際上,她給過靳遠很多次機會,遺憾的是他並不珍惜。
靳宏懷着複雜的心情上臺,對同樣目光復雜的村民們說:“到了今天,大夥兒才知道,靳宛丫頭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靳遠身爲村會的一員,實在不該做出這種事……
“可他擔任村委員的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人生在世,誰沒犯過幾個錯誤?現在我革去他村會的職位,希望鄉親們能從中吸取到教訓,不要被一時的貪慾糊了眼。”
說完,靳宏轉頭望着靳宛。
“丫頭,我這樣處理,你可有意見?”
誠然,靳宏擔心又惹來靳宛誤會,認爲他偏袒靳遠不夠公正。可村長的職責並非激化矛盾,而是儘量維護村子的和平,再者他說的也全是實話。
靳宛想要的也不多,反正洗清了冤屈又讓看重權力的靳遠,失去了村會的職位。只要他識相點兒,以後別來招惹自己,就算讓她揭過此事也無不可。
是故她漠然道:“事不過三,希望某些人可以記住今天的教訓,還有下一次就別怪我不尊老。”
聞言,靳宏望向靳遠。
不過不等他說話,面無表情的靳遠就哼道:“你們愛咋樣就咋樣。我老了,連一個小丫頭都鬥不過,留在這裡只是丟人現眼。”
扔下這番內含怨氣的話,他轉身下了高臺。
離開前,靳泰平三兄弟都惡狠狠地瞪了眼靳宛。
他們一走,靳老七也趁人不注意,灰溜溜地回家了。
待村民們陸續散去,靳宏不解地問:“靳宛丫頭,你咋知道泰然的傷是假裝的?”
他能知道真相,是靳老七事後偷偷告訴他的,那會兒他還屬於看不慣靳宛的一類人。
可靳宛,是如何把局面引導至今的?
靳老七爲啥要幫她呢?
靳宏一肚子疑問等着靳宛解答,不過靳宛答應了靳老七,在他替自己作證後會幫他保密。
現在是村長問,那就更不能說了,以免又把他刺激成了神經病。
因此靳宛一臉無辜地攤攤手,胡謅道:“是七叔良心發現,自己找我說出真相的。”
說完她仰頭看了下天色,故作驚訝。
“一晃眼都這時辰了,我要趕緊回家,爺爺還等着我回去醃蘿蔔條呢。”
靳宛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避免被村長追根究底地盤問。
最終,靳宏只得無奈地看着她和敖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他的視線。
出了村莊,和靳宛一起走在小路,敖千挑脣道:“今日靳遠被你反將一軍,心裡勢必很不舒服,你當心他暗地裡使壞。”
“無所謂,他要來便來。”靳遠不以爲然。
做人是該留一線,可也得分對象。像靳遠那樣的人,就該徹底斷了他的後路,否則苦的是靳宛自己。
總之她做事,問心無愧!
什麼時候做錯事的人,不但不用悔改,反倒還有資格責怪別人不讓着自己?那不是顛倒是非嘛。
她可不慣着這股歪風邪氣。
在家裡等候的靳海,一看見靳宛和敖千回來了,立馬迎向兩人。
“咋樣?”他面帶急切地問。
孫女不讓他跟去,就算他很擔心,他也強忍着沒去。
“放心吧,你孫女兒親自出馬,哪會有搞不定的事兒?”靳宛一把挽住靳海的手,笑眯眯道。
靳海面色一鬆,“那你殺人未遂的嫌疑洗清了?”
說來說去,靳海仍是怕靳宛被送交官府。
“嗯吶!”靳宛重重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問:“爺爺,因爲陷害我的事,遠爺爺被解除了村會的職位,你不會怪我吧?”
她知道爺爺也是重情重義的,纔會有此一問。
豈料靳海哼了一聲,薄怒道:“他對咱們不仁不義,現下只是讓他當不成村會員而已,我還覺着這罰得輕了!再怎麼說,靳遠也該說聲對不起……”
靳宛聽得滿意,爺爺果然沒讓她失望,性格忠厚卻不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