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德萬沒料到,自己教外甥下的這盤棋,竟會輸得這麼徹底。
三鮮樓的人竟會押着他底下的衙差,以及所謂的證人到衙門擊鼓,引來岳陽城百姓肆意圍觀談論。當着百姓們的面,他自然不會承認此事有他的影子,只推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事情已經敗露,一味跟三鮮樓的人打口水仗,並沒有多大的意義。當務之急是堵住悠悠衆口,而不是引得百姓愈加註意,以免將此事鬧大。
是故陸承德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命人將沈捕頭等人收押,並對三鮮樓的夥計義正言辭地承諾,自己絕不會姑息養奸。
可他一將人打發走,背地裡就是怒意勃發地將沈捕頭帶來問話。
那沈捕頭自知陸大人會發怒,一進來便跪下,戰戰兢兢地認錯。
“大人,屬下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
“啪!”
陸承德一巴掌拍在桌上,橫眉豎目地怒視他,“到底發生了何事,給本官一五一十地道來!”
沈捕頭心一抖,立即將昨天在旺福鎮的經歷告訴他。
聽到一半,陸承德深深皺起眉頭。
“你說你派人去找謙兒了?”
“是的,大人。”
陸承德面色一沉,“那謙兒人呢?爲何今日只有你們回來,卻不見他的蹤影?”
此話一出,連沈捕頭都爲之愣住。
他困惑地望着陸承德,訥訥問道:“陸少還未回來嗎?昨日在旺福鎮沒見到他,我以爲他先行回城了,還因此覺得慶幸……”
對於陸謙的個性,沈捕頭也算是瞭解。他深知陸謙囂張跋扈卻貪生怕死,理所當然地以爲,陸謙在暗中知道計劃失敗,於是偷偷離開小鎮了。
陸承德卻比他想的更深,因此不等他說完,整張臉就黑如鍋底。
“既然那大個子能夠找到本該被暗殺的夥計,難不成會連謙兒在哪兒都不清楚?沈行啊沈行,本官原本還想着你腦子夠靈活,卻不料你竟如此糊塗!”
陸承德真是氣壞了。
他讓沈行跟着謙兒去那小鎮辦事,除了要給謙兒行方便之外,自然是希望沈行能保護謙兒的。畢竟上回在旺福鎮,謙兒莫名其妙受了傷,算是給他敲響了警鐘。
這可是他姊姊唯一的遺孤,若是出了個三長兩短,他死也無法跟姊姊交代!
如今謙兒生死未卜,保不準就是落到了那青年手中,可這沈行居然若無其事地被人押送回縣衙……
沈捕頭掌心冒汗,努力平靜地說:“大人,我想他們應該不會膽大如斯,所以陸少爺不會有事的。可能他是半路去了哪裡遊玩,還請給屬下一個機會,讓屬下帶人去尋找陸少……”
“報!”
屋外忽然傳來衙差驚慌失措的通報聲,打斷了沈捕頭未完的話。
一見這名衙差慌張的表情,陸承德便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不由自主地發力握緊了把手。
而沈捕頭看到來人,心情直接沉到了谷底。
若他沒記錯,此人正是他派去聯絡陸少爺的衙差。再看對方此時狼狽的姿態,莫非……
“不好了大人,少爺失蹤了!”
話音未落,陸承德倏然站起,眼中隱隱跳着憤怒的火焰。
“沈行,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有事’?”
沈捕頭驟然以額磕地,惶恐道:“請大人明鑑,屬下當時正在按計劃行事,也不清楚陸少爺遇到了何事。”
“你說!”陸承德剋制着殺人的衝動,惱怒地轉向稟告的衙差。
那人嚥了咽口水,把當時的情景說了一遍。
“……屬下只覺脖子微微刺痛,緊接着就不省人事,直到今早才醒來……院外把守和貼身保護少爺的兄弟都在,唯獨少爺不見蹤影。現在他們去調查少爺的下落,我則快馬加鞭趕回來通知大人。”
“小小的旺福鎮,怎會有武功如此高的高手?”陸承德驚怒交加,心底深處浮現一抹不安。
沈捕頭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根據他的敘述,不難猜出劫走少爺的是何人……”
是啊,剛剛沈行已經說過,那位名叫“大個子”的青年武力高強,他們一羣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陸承德輕易就猜出,陸謙是被敖千帶走的。
處於怒火頂峰的陸承德,正要下令讓所有衙差到旺福鎮抓捕青年,看穿他意圖的沈行卻慌慌張張地出言阻攔。
“大人切不可衝動!那名青年來歷不凡,以屬下的猜測,他很可能就是我國的王子!縱然不是,他也定是王族中人,否則他不會這般有恃無恐。若大人與其正面交鋒,勢必會吃大虧的!”
說罷,沈捕頭便將自己觀察到的細節說給陸承德聽。
不得不說,他的說法還是很有依據的。陸承德聽了,也認爲他的顧慮十分有道理,當下只得按捺住去要回陸謙的衝動。
“依屬下之見,問題的關鍵依舊在於靳宛。無論是錢夫人還是青年,似乎都對靳宛非常重視,那青年甚至跟靳宛打得火熱……”
說到這裡,沈捕頭眉間透露出擔憂。
如果哪日少女成了王妃,那他們的前途便堪憂了。
與沈捕頭不同,陸承德分析得更加全面、深入。
他獰笑一聲,“就憑她的出身,也想嫁給王子?要知道,本國就這麼一位王子,將來他必定會繼承王位,根本不可能娶一個低賤的平民。”
也就是說,只要這件事繞過王子,單獨對少女下手就行了。並且爲了讓王子無話可說,他可不能像謙兒那樣,使用如此淺顯低等的手段……
陸承德心中已隱約有了個主意。
他面容一肅,冷厲道:“沈行,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一次,你若是還完不成任務,你就等着一家老小人頭落地。”
頓時,沈捕頭心中發冷。
可他不敢違抗,只能磕頭領命:“屬下明白。”
“你暗中到趙家村去,找到姨太太的外甥趙典……”
趙典之前來過書信,粗略提過趙家村的變化,其中自然免不了說起靳宛。儘管靳宛替趙家村修建了水庫,當得上是做了件大好事,但趙典卻沒法接受她的“好意”。
當然,趙典在信中並未提及靳宛修水庫之事,只說後山被劃給了靳家村,而促成此事的便是一個叫靳宛的少女。
那時陸承德認爲,這不過是件芝麻綠豆大的事兒,壓根沒放心上。可今日要對付靳宛,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找到趙典,從他那裡打聽靳宛乃至靳家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