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沉默地等着老村長的下文。
“眼瞅着橘子堆在屋裡日漸腐爛,誰能忍心啊?所以我就讓村裡的大夥兒,把橘子都給剝了,拿那些果肉去風乾,好歹能讓它保存的時間長一點。等到村裡沒吃的時候,正好可以拿它來填飽肚子。”
靳宛聞言,剛纔黯淡下去的眼神,頓時又亮了起來。
“村長,你是說……”
在靳宛期待的目光下,老村長點點頭:“沒錯,除了果肉風乾保存之外,我還把那些橘子皮收集在一塊兒,放在屋頂上晾曬。正月陽光不大不小,把橘皮曬得恰到好處,都被我收進了倉庫裡存放。”
當時,他完全是出於一種對橘樹的深厚感情,這纔會做出晾曬橘皮的舉動。老村長想着,既然這橘樹要沒了,以後或許能靠着這些橘皮,懷念一下關家村曾經被橘樹圍繞的時候。
萬萬沒想到,正是老村長的這種心情,才讓靳宛有了完成任務的機會。
靳宛覺得慶幸之餘,又不免感慨不已。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放心吧,這次的任務必然能完成。”彷彿看穿了靳宛的心思,敖千低聲道。
靳宛點了點頭,隨即又覺不對……
冥冥中的安排?那是什麼,難道是在指有人在背後操控這一切嗎?
可隨即,靳宛又對自己這異想天開的念頭感到好笑。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啊!
之後,靳宛和老村長約好,明日一早便去查看那些橘皮。如今,靳宛倒也不敢希冀,橘皮已經蛻變成陳皮。只要那些橘皮現在還能保持完好,靳宛就謝天謝地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關毅吸溜吸溜地吃了幾口麪條,突然對着燃燒得很旺的火堆感嘆道:“可惜大人和少夫人把那頭野豬放走了,不然今天晚上,大夥兒便有烤豬肉吃了……”
一直藏身在附近的野豬,清晰地聽到了這句話。頓時,野豬的鼻子噴出憤怒的氣息,兩隻小眼睛裡燃起了氣惱的火焰。
——可惡的人類,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想着吃它的肉!
野豬忍不住思考起懲罰關毅的可能性。
只要那個身手可怕的青年不插手,它有十足的把握,對那個男人進行報復而安然抽身。
關鍵是如果它現在行動了,肯定會暴露的,所以它得好好衡量一下其中得失……
這一衡量,便是到了深夜。
篝火大會已經散場,靳宛和敖千早就回去歇息了,村民們也都進入了夢鄉。
野豬終於有了動作。
它的目標是關毅,所以徑直奔着關毅的家而去。來到那扇緊閉的院門前,野豬想了想,還是選擇用身體把門撞開。
“轟”的一聲,木門砰然倒下。
屋裡睡着的人立即被驚醒,關毅驚坐起來,望向窗外,心頭有些不安。
“怎麼了?”關毅的妻子也醒了,有些害怕地問。
關毅讓她待在屋裡看好孩子,就披上衣衫端着蠟燭,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
“誰?”關毅警惕地喝問。
黑夜中,並沒有回答。
這令關毅內心掙扎了一下,可最終他還是壯起膽子,打開了屋子的大門……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打破了關家村的寂靜。
村裡的人家陸續點起了蠟燭,連靳宛和敖千都被吵醒,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帶着暗衛,趕往發出動靜的地方。
還沒走近,便見前方的屋子裡燈火通明——許多村民都提了燈籠,趕在他們前面到了。
“出了何事?”敖千沉着臉問。
衛甲剛剛先行一步動身,這會兒已經打探清楚回來了。
“爺,是關毅,他出事兒了。”說話時,衛甲的臉色有些古怪,“他……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剝光了衣服,倒掛在樹上,身上還有許多污穢的痕跡。”
“污穢痕跡?”靳宛擰起一雙纖長的眉毛,“那是啥?”
“回夫人,依屬下之見,那應該是……野獸的排泄物。”說到這裡,衛甲的臉部肌肉抽了幾下,“看起來,那好像是有目的性的行爲。”
靳宛不由得看向敖千,發覺後者臉上掛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於是靳宛便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敖千摸着下巴,“我想,這應該是那頭野豬怪乾的。”
“野豬前輩?”靳宛吃了一驚,“它今天晌午,不是已經和我們分開了嗎?”
“並沒有。在我們動身後,我發現它一直跟着我們,見它似乎並無惡意,我便沒有在意。”
敖千的話,令靳宛頗感納悶。
“如果沒有惡意,那麼它幹嘛要那樣對關毅?”
敖千雖然也不知道那頭野豬精的意圖,但是不難猜出,這肯定是關毅讓野豬精不爽了,所以它專門來報復關毅。
“或許關毅哪裡得罪了它吧,不過既然它沒有鬧出人命,顯然也是有分寸的。既是如此,我們也無需管這閒事。”
說着,敖千拉起靳宛,轉身往回走。
而靳宛知道了這是野豬做的,又見敖千沒有當一回事,便打着哈欠任由他帶着自己打道回府。
不過這個小插曲,倒是讓靳宛清楚地認識到了,那位野豬前輩睚眥必報的性格。還好自己當日沒有得罪它,不然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對自己做出同樣的事……
若是敖千聽到了靳宛的心聲,必然會眼神一沉,冷着臉說:“它要敢來,那就把它的皮剝了,看誰的手段更狠辣。”
遠離關家村的一座山頂,野豬正專心觀望下面那個小村莊裡,所發生的情形。
等到確認那個可怕的青年,貌似沒有追究今晚之事的時候,野豬心中暗暗竊喜。
“哼,算你小子識相,知道本帥招惹不得。”縱使只有自己一頭豬在,野豬也要維持好威嚴,故意表現出對青年不屑一顧的樣子。
其實連野豬自個兒都搞不明白,爲啥要跟着那幫人。可是不能否認,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女,長得真他孃的好看啊!
“如果她是一頭母豬,那該有多……呸呸呸!”腦子裡只是想象了一下少女變豬的畫面,野豬就覺得慘不忍睹,根本沒辦法繼續深入幻想。
看樣子,它的審美觀正在逐漸脫離正常的野豬範疇,這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