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時靳海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就好像,敖千碰疼了他。
敖千眉頭微微皺起,正待問話,外面忽地又是一道通傳聲。
“殿下,宮門外有一清麗女子手持宮牌,說是來接她爺爺……”
敖千心中一動,雖然有些驚訝於靳宛竟會去而折返,卻依舊道:“將人請到主殿,本宮立即過去。”
待宮人領命下去,敖千便轉頭對靳海道:“爺爺,宛兒來接你了,咱們過去罷。”
“嗯嗯!”靳海高興得連連點頭,剛纔的懼色逝去不再。
前往主殿的路上,得知皇嫂來了的敖正太喜得蹦蹦跳跳,敖墨則是感慨:“皇嫂可真有孝心!父皇御賜不可拒,又擔心衆目睽睽下來東宮,會惹來非議,於是先隨同儀仗隊離宮,待風頭一過又悄然折返。”
敖千沒說什麼,只是步履匆匆,泄露了他迫不及待想見到人的心情。
正如敖墨所言,靳宛之前爲了不引起麻煩,所以跟着儀仗隊出宮。待內侍公公將賞賜都落到實處後,靳宛便帶着偷偷跟到府邸的沈玉溪,從府邸的後門離開。
一路遮遮掩掩的進了皇城,然後憑藉着敖千以前給的宮牌,兩人順利到了東宮。
去通報的宮人很快就回來了,說是奉殿下之命,要將他們帶到主殿等候,於是兩人便跟在宮人身後進了東宮。
東宮的氣派不輸政殿,至於比不比得上帝君的寢宮,靳宛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靳宛沒去過帝君的寢宮。
剛坐下沒多久,兩人就聽到了腳步聲。
靳宛即刻站了起來,不多時,便看見三名衣着華貴之人,並一臉喜色的老者,朝主殿走來。
待敖千進了殿,當着東宮衆多宮人的面,靳宛和沈玉溪俱是禮數周到,施了一禮道:“見過殿下、二皇子、五皇子。”
敖千不動聲色,“不必多禮。”
隨即對敖墨輕輕挑眉,後者心領神會,笑盈盈地對那些宮人道:“爾等退下吧,不要打擾我與故友敘舊。”
既然一開始便是以敖墨的名義,將靳海這個“故友”接來的,那麼這個時候也就做戲做全套,繼續稱呼靳宛爲敖墨的故友。
幾位皇子感情極好,所以二皇子的話,在東宮也一樣好使,除非太子殿下哪一天跟二皇子鬧翻了。
因此主殿裡伺候的宮人,都領命退了出去。
在他們動身的時候,靳海也掙脫了敖千的手,興高采烈地奔向靳宛。
靳宛快走幾步,上前迎接:“爺爺。”
“大個子沒騙爺爺,果然爺爺一下來,孫女就來接爺爺了。”靳海高興地說。
“下來?”靳宛笑容微僵,詢問地看向敖千等人。
此時主殿的閒雜人等已經走光了,敖鈺便不再壓抑自己的心情,跑上前來跟靳宛打招呼。
然後對靳宛解釋了一下方纔在偏殿的事,最後認真地保證:“靳爺爺沒有受傷,阿鈺可以作證,皇嫂可否不要責怪皇兄?”
靳宛握着靳海雙手,聞言無奈地說:“莫非在阿鈺心裡,我便是這般不講道理的人麼?”
好意還是壞心,靳宛還是看得出來的。
不過……爺爺的舉動實在有些奇怪,即便是發病,也不應該害怕得跑到了櫃子上面,這在以前可從未發生過。
思及此,靳宛看着爺爺軟聲道:“爺爺,我不是讓你乖乖的,你爲何要爬那麼高呢?若不小心摔了,豈不是讓我擔心難過麼?”
被靳宛這麼一說,靳海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於是低着頭小聲說:“爺爺不是故意的……爺爺只是不想被那壞人扎……爺爺怕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爬了上去。”
靳海說話是不按邏輯來的,但靳宛依然聽懂了。
臉色微變,靳宛擡頭與敖千對視了一眼,太子爺便用眼神讓她稍安勿躁。
旋即走了過來,冷淡的聲音變得溫和:“爺爺,能否告訴大個子,壞人拿針扎你是怎麼回事?”
老人扭頭望着他,目光裡透着委屈。
“大個子找來的那個人壞,我剛在桶裡泡澡睡着了,一睡醒就覺得身體好痛,然後他還拿了好長的針靠近我,問我話我不回答,他就拿針扎我了。”
幾人面色一變。
“姬宇文是本宮今日特地請進宮,替爺爺診治病症的,之前姬宇文讓爺爺泡了藥浴。”心知靳宛不明內情,敖千便低聲說明道。
靳宛抿了抿脣,“爺爺如今腦子不太清醒,所以很多事情他無從判斷。但是,那姬宇文的手段必定是不怎麼溫和的。”
敖千眸色漸深,“此事是本宮疏忽了。”
這時,後面的沈玉溪遲疑出聲:“會不會是……殿下請來的那位御醫,只是想用鍼灸之術來治療靳老爺?”
“不無可能。”靳宛頷首,隨後便對敖千道:“如果是出於診治的需要,我之後會找個機會向他致謝。”
可如果是故意……
靳宛有些氣悶,她無法接受有人趁着爺爺“生病”,而故意欺辱爺爺。
想到這裡,靳宛便以極其溫柔的語氣,哄着靳海:“爺爺,你身上有沒有哪裡還痛,讓我們瞧一瞧好不好?”
靳海不能準確表達出自己的想法,爲了不引起誤會,靳宛只能“眼見爲實”。是不是鍼灸之術,一看便知,畢竟鍼灸是不傷身的。
靳海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此時根本沒這個概念,所以靳宛話音剛落,他就拉開了衣襟,背過身去。
“我覺得後背最痛,孫女你瞧瞧,是不是那壞人趁我睡着時拿針扎我後背了?”
連敖鈺都圍了過來。
半晌後,敖正太臉上現出氣惱的神色。
“那姬御醫太壞了!”他憤憤地道。
看着靳海後背那一大片十分清晰的紅點,敖千臉沉如水。
靳宛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她短促地笑了一聲,眼裡佈滿陰霾,“鍼灸,會留下這樣的痕跡嗎?”
不知爲何,這一刻,靳宛居然想到了一個人——
容嬤嬤。
感覺那位姬宇文姬御醫,跟容嬤嬤有得一拼啊……
“他活膩了。”
敖墨難得面露冷笑,“以爲靳爺爺不會告狀,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