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千送來的五百名奴僕,跟帝君賞賜的奴僕是不一樣的。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大概就是前者屬於“個個皆才”類型,後者就屬於“普通勞動力”類型。
“個個皆才”的意思是,這五百人裡,每一個都有各自的特長。因爲在他們之中,有五王爺附屬勢力麾下:曾經的侍衛,曾經的管家,曾經的廚子,曾經的謀士,曾經的賬房,曾經的……
總之,各種各樣的人才都有。
可就因爲他們不是普通勞動力,敖千才遲遲無法決定他們的去向。像這樣的罪奴,反而比普通罪奴更棘手,稍一處理不當很可能便會存在後患。
所以,將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是最恰當的方式。不過敖千沒那麼多精力,去管理這批罪奴,便把他們送到一個地方去調教。
至於調教的時間是多久,就得看敖千什麼時候,想到如何處置他們。
而今,這些罪奴便可以脫離“苦海”了。
同時,多虧了敖千將人送來這裡。畢竟,如此近的靳宛不僅缺勞動力,還“求賢若渴”呢!
挑選了十多位在廚房有過“工作經驗”的奴僕,以及二十位看起來挺機靈的少年,靳宛便在安置好其他奴僕後,帶着這三十多人返回帝都。
自從收下了鴻銘送來的酒樓地契,靳宛就給了鴻銘一個月時間,去處置酒樓裡的人和物。
至於鴻羽,還被靳宛扣在郡主府做客呢!
雖說靳宛沒有放人,但鴻銘也知道了她沒把鴻羽帶進宮,因而倒也不像初始那樣行事急切。
他決定在靖凰郡主一事上,要徐徐圖之……
回到帝都後,靳宛一行人自然是在郡主府住下。
這段時間由於沈玉溪不在,靳宛無論在哪裡,都會帶着靳海。時間一長,靳海也跟駐地的奴僕們,混得稍稍熟悉了一點兒。
這就導致靳海逐漸融入到駐地的生活,經常幫着章癸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見靳海這樣對身體並無壞處,靳宛也由得他去。
加之十天前長安君說了,靳宛當時的身體狀況,已經能夠提煉九品雪蓮的部分藥力,並通過血液媒介治療靳海,故而靳宛的心情越來越輕鬆。
果不其然,經過十天的治療,靳海的失心瘋漸漸有好轉的趨勢。到現在,靳海已經能記得身邊的人,並且不會一離開靳宛就沒安全感了。
所以靳宛纔有機會,同敖千獨處一整天。
郡主府看起來還是那麼大,可因爲爺爺病情好轉,靳宛已經覺得這座府邸有了一絲“家”的味道。
當天晚上,靳宛親自下廚,爲靳海和敖千做了滿滿一桌的菜。
駐地只有帳篷,連一個像樣的用膳地點都沒。等靳宛端出最後一道菜,不經意地發現這座郡主府的廚房,竟讓她有些熟悉時,她忽然涌出了一種就在這裡用膳的慾望。
這個念頭來得毫無預兆,可是靳宛想遂心而爲。
故而最後,不明就裡的奴僕按照主人的吩咐,找來了一張十分普通的木桌子,擡到廚房裡靳宛指定的位置擺好。
靳宛的所作所爲,盡皆被敖千看在眼中。
然後奴僕全部退下,離廚房遠遠的,就讓人有了一種只剩下三人的錯覺。
當他們再度圍坐在一起,時光似乎倒流了。
這一刻,他們好像回到了靳家村,正身在從前那個簡陋卻溫馨的土坯房中。
靳宛擡眸,對上大個子熟悉的目光。
眼神交匯之際,兩人腦中,皆是閃過曾經的種種片段……
那年秋天初到異界,她從荒山裡,拖回一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夜秋風習習,男人在皎潔的月光下朝她走來,道了聲“我來接你”;
那日陽光正好,擔心自己被當做妖怪而悶悶不樂的她,被男人一句“我跟着你享福”逗得一雙眼樂成了月牙兒;
那時少女情竇初開撞上青年初嘗情愁,一個表面大大咧咧內心純真羞怯,一個看似純良老實實則腹黑悶騷,就這麼稀裡糊塗因爲一個“意外”的吻,而成爲了一對年輕的戀人……
靳宛還記得當時在馬車裡發生的事情,就連兩人對話的內容、語氣乃至神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細細想來,那一次絕不是什麼“意外”,這必須是某人蓄意而爲啊!
明明有責任的人是他,最後卻變成了要她“負責”。
靳宛覺得,自己這種行爲,大概就是被賣了還替對方數錢……
好在這當上的不虧,用不着懊悔。
思及此,靳宛心情甚好,對着敖千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久沒有一家人像這麼吃飯了。”
敖千此刻的眸光異常柔和,淡淡的溫馨籠罩着周身遍處,令他沉浸其中不願自拔。
凝視着小丫頭洋溢着幸福的雙眼,他輕聲說:“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我答應你,大個子永遠是大個子。”
不管今後,這天下之人是喚他“殿下”,抑或是喚他“帝君”,他永遠是靳家村裡,那個屬於靳宛和靳海的大個子。
不會改變的不止是身份,還有愛情與承諾。
說了要護你一生,愛你一世,寵你生生世世,我便都會做到。
既然你是穿越兩個世界,方出現在我的世界,那便讓我融入你的世界永不分離。
“發什麼呆啊大個子,再不吃菜就冷了。”
一如以往的某個夜晚,少女舉起小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試圖將他遊離的思緒召喚回來。
敖千嚥下幾欲脫口而出的那幾句話,平靜地望向少女,語氣沒有波瀾:“我在想,你今晚還會不會嫌我吃得多。”
此話一出,一直默默吃飯的靳海,突然吃吃地笑了。
“呵呵呵……大個子吃得多,不幹事,是小宛說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着老人,可是這句話就好像是老人無意識說出來的,他本人似乎並未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靳宛愣了良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記憶是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對嗎?”靳宛道,眼睛雖是看着靳海,問的卻是敖千,“就算他現在忘記了,總有一天也能重拾回來。”
敖千語氣果斷:“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