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一認真,敖鈺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擦了擦眼睛,眼眶裡含着的淚水就沒了,一雙黑眸清澈透亮的。
“阿鈺是太喜歡皇嫂了,所以很怕皇嫂會不要皇兄,那樣阿鈺就不能再讓皇嫂寵愛,也不能當皇嫂的家人,想想阿鈺就很難過,阿鈺不要這樣。”
“傻小子,大個子那麼好,小宛纔不捨得不要這個郎君的啦。”靳海撇撇嘴,老神在在地說。
果然這少年還只是個小孩子吶!整日裡腦子都裝了些沒相干的東西,嘖嘖。
對於靳海的話,靳宛非但沒有否認,反而是俏皮地眨了眨眼說:“這麼說來,阿鈺不是對我沒有信心,而是對你皇兄沒信心啦!否則,你該擔心的就是你皇兄不要我,而不是我不要他了,畢竟太子殿下十分優秀,這天底下想嫁給他的女子數不勝數呢。”
然而敖鈺聽了這話,卻是露出不認同的神色。
左右看了看,然後似乎是確定了敖千真的不在,敖鈺這才小心翼翼地對靳宛道:“其實有件事阿鈺一直沒告訴皇嫂,那就是啊——在宮裡,皇兄壓根就不受宮女喜愛呢!
“因爲,大家都覺得皇兄太難親近了。宮女們見到皇兄的時候,都是怕得直打哆嗦,連正眼看皇兄都不敢的。”
因此敖鈺認爲,除了皇嫂之外,再沒有別人能愛慕皇兄又讓皇兄愛慕的了。
此時的敖千絲毫不知道,自家小弟原來早就因爲他的性情和“人緣”問題,而開始暗地裡操心起了他的終身大事。儘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敖鈺這小子根本連情愛是什麼,都還不懂。
不過,即便敖千知曉了,也不會去責怪小阿鈺。要算賬的話,也得將賬算在那幾個一沒事,便愛跟阿鈺亂嚼舌根的兄長頭上。
畢竟憑阿鈺那腦容量,他是不會想那麼多的。
就在靳宛與敖鈺的對話中,馬車已經行駛到了谷祺瑞的私宅。
王子在宮外購置宅院不是什麼稀罕事,基本上,每個稍有些地位的人,都會購置私宅。
當然,像風祁羽那種因爲老父親太愛操心,所以被禁足在宮裡的王子,就得另當別論了。
私宅的下人看到谷祺瑞回來,臉上本來是欣喜、雀躍的。結果下一瞬,他們就發現在王子身後,居然跟着一頭肥碩高大、彪悍十足的野豬!
野豬那兩根獠牙又粗又長,一看就十分有力量,登時就讓這些下人兩腿發軟。
更差勁的,竟然當着谷祺瑞的面就直接跪下了……
靳宛從谷祺瑞身後轉出來,驚訝地看着那名下跪的小廝,嘖嘖稱奇道:“沒想到瑞王子的下人教得這般好,見到主人回來了還得跪下相迎。只是……”
疑惑地掃了下其他的下人,靳宛對谷祺瑞面露不解,“爲何這些人不跪?難不成下人之間還有差別待遇的?”
被詢問的谷祺瑞在心裡表示:在下不知……在下不想回答……在下回答不了!
然而就在靳宛話音落下之際,只見其餘那些還站着的下人,忽然接連發出“噗通”一聲。再看時,兩邊出來恭迎谷祺瑞回府的下人,都已經齊刷刷地跪成了兩排。
靳宛瞬時目露恍然之色。
“哦……原來這位小廝下跪纔是信號。嘖嘖,瑞王子這手段,本郡主算是長見識了,服了!”
說到“服了”這兩個字的時候,靳宛還衝谷祺瑞豎起了大拇指。
谷祺瑞沉默。
他看了眼跟在靳宛後面,剛剛走進大門的野豬。又看看兩旁跪着的下人那滿臉驚恐的樣子,很想告訴這位天真的郡主:你真的想多了,他們只是被你的“愛寵”嚇得腿軟而已!真要說起來,你纔是最讓人佩服的那位……
“都別跪了,起來給郡主的愛寵收拾出一個單獨的、空曠的院子,從今天起,郡主的這頭……咳咳,這名愛寵便要在府中住下,你們都給本王子打起精神,將郡主的愛寵伺候好了。”
谷祺瑞差點兒脫口說出“這頭野豬”,如此無禮的話語,是決計不能被郡主聽見的。
只是苦了那些下人,剛受了驚嚇,又聽到了這個驚天撼地的大消息,簡直讓人沒活路了。
野豬纔不管這些人心裡想什麼,昂頭挺胸地走在路中間,就當下人們夾道歡迎的是它。
綿綿怯懦地跟在野豬身後,十分想要靠近孃親身邊,但又怕有點怕那個陌生人,所以一直遲疑着沒敢上前。
等到它發現孃親似乎要跟陌生人走了,而不管羊時,它忽然壯起膽子叫了一聲。
“咩~~”
熟悉的咩聲響起,擡腳欲跟着谷祺瑞走的靳宛,猛地一拍腦袋。
“哎呀,有件事我不小心忘記了!”
谷祺瑞停下腳步,詢問地望着靖凰郡主。
只見少女吐了吐舌,一臉抱歉地說道:“剛纔只顧着同瑞王子說話,都忘了我家綿綿這幾日身子不適。是以,我想問問瑞王子,不知道能不能安排綿綿與我們住在一起?這也方便我照顧它。”
“綿綿?”谷祺瑞的第一反應是去看那頭野豬,額頭黑線滑過。
靳宛急忙返身跑回綿羊身邊,摸着綿羊柔軟白潔的毛髮,對谷祺瑞介紹道:“這就是綿綿,是本郡主養了一兩年的乾兒子。綿綿乖,來給瑞王子打個招呼。”
說着靳宛拍了拍綿綿的羊腦袋。
綿綿配合地揚起頭,衝着谷祺瑞:“咩~~”
霎時,谷祺瑞持重端莊的臉色有了一絲裂痕。
這、是、羊?
而且,郡主還稱羊爲幹、兒、子?!
只覺受了巨大沖擊的谷祺瑞,不受控制地背過身去,伸手扶着一旁的柱子。
——本王子得靜一靜。
“瑞王子,你怎麼了?”對於谷祺瑞的反應,靳宛是無法理解的,所以就很直白、很關切地問了出來。
谷祺瑞深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等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谷祺瑞便回身,對靖凰郡主禮貌微笑:“沒什麼,只是忽然間覺得,能夠認識郡主這樣品味與衆不同的女子,足以證明:緣分,當真是一種難以預料的東西。”
如果可以預料,本王子拒絕簽收這筆緣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