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段路,只需直行。
等他們在裡面走了一刻鐘左右,眼前再度豁然開朗,又一個空曠的山洞映入眼簾。
走道里的腳步聲顯然早已傳到了山洞,是以靳宛和敖千剛走出來,左側便響起了一道蒼老、祥和的聲音。
“殿下,歡迎回來。”
敖千側過身子,對着說話的老者微微躬身:“族長,敖千有禮。”
靳宛也暗暗打量着對方。
眼前的老者鬚髮皆白,頭上挽着高高的道髻,兩條灰白的眉毛幾乎跟他的鬍鬚一樣長。
而他的裝扮,也與容族的族人不同。此人身穿長袍,面目慈善,倒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興許是感受到靳宛的視線,容族族長溫和地望了過來,開口時仍是祥和之聲。
“想必姑娘,就是殿下的紅顏知己了。老朽容清,乃容族第二百零七代族長。”
長輩都自我介紹了,靳宛當然不能落後,立即欠身福禮,乖巧溫良地說:“小女子靳宛,見過容清族長。”
容清族長笑了笑,伸手請道:“殿下與靳姑娘能找到此地,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先坐下來喝口山泉水吧。”
不知爲何,聽到容清族長請他們喝山泉水,靳宛心中竟然一片淒涼。
想不到容族混得這麼慘,連待客的茶水都拿不出來,只能請客人喝泉水。
爲了不辜負容清族長的好意,雖然靳宛不渴,但還是端起木頭杯子,一口氣喝光了裡面清澈的泉水。
野豬滿目震驚地看着靳宛。
這丫頭也太單純了吧?對一個初次見面的老傢伙,居然一點兒戒心都沒有!叫她喝水,她不但乖乖喝了,她還全部喝完了?
沒瞧見敖千那小子,壓根連動都沒動好嗎!
野豬簡直恨鐵不成鋼了。
然而正是靳宛這個毫無戒心的舉動,讓容清族長的神色變得愈發柔和,態度也比剛纔更和善。
慈愛地盯着靳宛喝完水,容清族長才轉向敖千,問道:“殿下與靳姑娘到此,不知是何緣故?”
“方纔事出緊急,晚輩尚未來得及道明來意,還望族長見諒。”敖千的禮數十分周到,也沒有在容清的面前擺架子,反而是以晚輩身份自居。
對於人的善意,容族一向是能分得最清的。
是故容清族長眸光慈和地道:“殿下不必拘禮,容族本就是爲皇族效力的。”
這是容族和皇族之間的對話,所以靳宛乖乖地坐在一邊,只管聽便是了。
敖千頓了頓,沒再糾纏這個話題,對容清族長直言相告。
“十個月前,在帝國境內發現了一批來路不明的神秘人。這些人身上攜帶着可侵蝕活人、將活人變成活屍或者傀儡的魂種。所幸事情發現及時,纔沒讓他們在帝國肆虐,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禍。
“幾經調查,我們發現了神秘人了來歷。原來,這些是邪靈殿之人。有情報顯示,這是威靈帝國針對我隆凰帝國所進行的陰謀。他們意欲利用魂種從內部腐蝕帝國,從而達到侵佔帝國的目的。
“同時,也得知了此次潛入帝國的邪靈殿之人,分別以四名靈師爲首,前往了帝國四個不同的方位。
“到目前爲止,前往極東之地的靈師及其麾下人等,已在魯國被擒殺;前往極西之地的靈師及其麾下,則是在燕國被全殲。
“剩下的,就是南北兩處的靈師。北邊是朱國的領土,而朱國乃五大超等王國之一,擁有強大的軍隊,因此父皇將北邊靈師交予朱國國主負責。
“最後,這南邊便派了晚輩前來,爲的就是剿滅此處的邪靈殿餘孽。晚輩在追查過程中,無意間從谷祺瑞王子口中,得知了容族遭遇。最後,幸有野豬前輩相助,晚輩這才追到了這座海島。”
事情的前因後果,比敖千說得還要曲折離奇。不過爲了節省時間,敖千也是長話短說,那些細節也就不必理會了。
容清聽到谷祺瑞的名字時,頗爲動容。
待敖千敘述完畢,容清滿面慨嘆。
他撫着長鬚,嘆息着說:“本以爲這是容族數千年來,第無數次的厄難,卻不料敵人的目標,竟不單單是容族。”
容清的語氣多的是感嘆,倒沒有多少怨天尤人的意味。
而他態度如此尋常,也令靳宛生疑,小心翼翼地問道:“容清族長,聽你的意思,莫非數千年過去了,容族仍然有生存危機?”
難道真像他們之前猜想的那樣,邪靈殿之所以盯上容族,不僅僅是因爲容族的天賦技能?
“靳姑娘,你與殿下從瑞兒那裡,聽到了多少關於容族的秘辛?”容清沒有回答,而是和藹地反問。
谷祺瑞將容族隱秘之事說了出來,靳宛卻不希望,他會因此受到自己外祖父的責怪。因此,她一時陷入了兩難境地,不知該以何作答。
彷彿是看穿了靳宛的想法,容清“呵呵”地笑了兩聲,依然溫和地告訴她:“靳姑娘只管說,老朽不會爲此怪罪瑞兒。
“若是對其他人泄密,那瑞兒確實有罪,可殿下卻不是外人。至於姑娘你,依老朽拙見……或許不久的將來,帝國便要有一位品性純良的太子妃了。”
容清說得很隱晦,可這來自長輩的調侃,卻比普通人的調侃更有威力。
於是靳宛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不敢去看容清的眼睛,訥訥道:“瑞王子他……說了容族很多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也知道容族與皇族、谷族的關係,還有谷國主……”
大概是聽靳宛提到了谷博,容清的眼中,閃現出一抹瑩光。
他慨然道:“知道了這些,也就差不多了。”
然後望着兩人目露關切,“不知國主,如今可還好嗎?”
靳宛去看敖千,後者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鎮定。
“谷國主已經淪爲了魂種的傀儡。”
——連話,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帶人情味兒。
擔心容清會受到打擊,靳宛憂心忡忡地望去。
所幸,容族族長的心理承受力,遠比靳宛能想到的程度還要強。
除了面上有着淡淡的惆悵,容清再沒別的反應,只嘆道:“這一切,都是爲了讓容族,得以生存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