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妖?
“那是什麼?”
聽了蘇泊的話, 紅衣有些驚訝,但是也還是有些預料。畢竟她身上確確實實沒有妖氣,而且靈氣裡有種很純淨的味道。
“是明魂。”
什麼叫明魂?紅衣這一刻真的覺得平時的自己好像真的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 好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
“魂魄分爲兩種。一種是死魂, 是指本體陽壽已盡, 自然脫離肉體的魂魄。”
“另外一種就是明魂了。它是本體還活着, 被強行提出魂魄, 附在他物上的靈體。”
紅衣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死魂差不多就是指地府裡面的鬼魂。明魂就是本體還活着,卻不在自己本體裡面的魂魄。
“既然是明魂, 必定有本體,且本體未死的?”
魔君點了點頭, 手心中捏了淨石瓶:“她現在的肉身不是她原本的, 她現在的肉身……你應該見過。”
“我見過?”
“鹿樹之枝。”
鹿樹!
陸先生?
“她的本體, 應該也是這一類樹木之靈,否則也無法依附於鹿樹之枝。”
那就是說黎舒舒本來大概也是樹木成精, 但是有人強行把她的魂魄扯出來,並且把她的魂魄附在一枝鹿樹枝上?
趙家二公子的可能性不小,動機什麼的很可能是因爲想利用黎舒舒的靈力,幫他保住趙家爵位。
那黎舒舒昨日的怪異之舉,是不願繼續爲趙家的事情賣命, 故而難過?
那這個陸先生又是什麼個地位, 聽黎舒舒提過一句, 似乎是她師父。
可是容不得紅衣細細想來, 白湖就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一臉急色,看樣子是出事了。
“獸族的, 把黎舒舒引出去了!”
“什麼意思?”紅衣眉頭蹙了起來,這件事情不是隻她們在查,明曉山比試的參與者都在查。不過他們其他人的疑點,一直在趙家是不是混進了什麼妖物,沒有懷疑到趙家人身上。怎麼就把黎舒舒引出去了。
“獸族的彌曲,似乎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認爲黎舒舒是樹妖,把她引出城要收了她!”
“一起去看看。”紅衣說完便往外掠去,心想黎舒舒的靈脩比她紅衣都高上一籌,獸族的人能是她的對手?不對雙拳難敵四手,人多了也難保黎舒舒不會落到他們手裡。便走,仔細開了靈息感受着靈息痕跡。
摸着氣息找過去,紅衣發現,居然是昨天她跟蹤黎舒舒到的城外荒郊枯樹之地!獸族的人怎麼知道這個地方?除非昨天除了她,還有人跟蹤了黎舒舒。
眼前這一幕讓紅衣瞳孔微縮。
黎舒舒站在枯樹面前,一身白裙子有不少焦黑污漬,頭髮披着,嘴角隱隱一絲血痕,一身狼狽,她背後就是昨天那棵枯樹。昨天還是一整棵的枯樹,今兒就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已經變得焦黑焦黑,還冒着煙,看樣子是被人放火燒了。不過現在火已經熄滅。
以黎舒舒和枯樹爲中心,周圍是一圈的舉着武器的人。以彌曲爲首,大概有二十來個人。有幾個已經受傷,躺在地上。看樣子,他們的也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紅衣能猜個大概,應該是彌曲他們放火燒樹,這才引了黎舒舒出來。而黎舒舒救了枯樹的火之後,自然是心頭火起。兩方再互相挑釁一下,保準就打成這個樣子了。
“樹妖,你最好束手就擒!”彌曲雖然不怎麼再敢上前,但是嘴巴上還是不認輸的。
黎舒舒看着她的眼裡都是嘲諷,對於這句話,只回了一個冷笑。
“敬酒不吃吃罰酒,樹妖,再這樣打下去,你只有一個死。”
黎舒舒眼中的嘲諷加深,這個女孩,昨天還叫她黎姐姐,今天就是一口一個樹妖了。
死在這裡又如何,她活得夠累了。再者,要她死?她們還沒有那個本事。
“……別打了!”
一聲大喊阻止。
衆人一瞧,是趕過來的趙二少爺。坐着輪椅,被人擡過來的。
這時候倒是沒有再裝傻了,一臉的焦急之色。
趙二少爺落地之後快速移着輪椅就要去靠近黎舒舒,經過旁邊的彌曲,被一把拉住。
“她是樹妖!二少爺,你被騙了!”彌曲大聲警告着他。
“什麼樹妖,你胡說!我娘子纔不是樹妖!”趙二少爺一時憤怒,拂去了她攔住的手,繼續划着輪椅,急急地朝着黎舒舒而去。
黎舒舒看着趙凱朝她來了,眼神一時柔了下來,不過片刻又冷了一片,嘴裡刀子似地吐出幾個字來:“你騙我。”
“我……”趙凱一時說不出話來,急得臉都紅了。
“你這女人有沒有心?”彌曲指責黎舒舒,似乎是在爲趙凱打抱不平:“你知不知道二少爺多擔心你的安全!爲了你,還去求我們保護你!”
紅衣聽了眼神閃了閃,就是因爲這所謂的保護,昨天才跟蹤上黎舒舒的吧。該說是湊巧還是不巧?
“娘子,你要信我。”趙凱坐在輪椅上,擡頭緊張地看着黎舒舒,伸手拉上了黎舒舒染上焦黑污漬的白袖,把那一點髒兮兮的布料緊緊攥在手中,彷彿抓着唯一的希望。
“我憑什麼信你。”黎舒舒冷冷的望着他,一下子擡起手,生生從趙凱手中扯出了自己的袖子。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雖然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但是趙凱並不放棄。
“娘子,你收手,我們不管趙家,我求你,不管什麼約定,什麼都不管了,我們去隱居,好不好。”
趙凱語氣之低,那種已經是放下自尊,接近懇求的姿態了。
“別傻了。”黎舒舒往後退了一步,更靠近了枯樹,不再看趙凱。
“你們沒資格帶我走。我沒有殺生。”
黎舒舒說得對,真淵大陸上,人和其他各族都是和諧共處,如果沒有出現殘害他族族人的事件,是不能強硬拘留別人的。現在趙府的事情是不是黎舒舒做的,尚無定論,確實沒資格帶走黎舒舒。
可是爲了封靈隕鐵,大家都顧忌不了那麼多了。就算不是黎舒舒做的,也得給她扣上這個帽子,再說了就昨天趙家大少爺屋裡那幕,至少可以說明,這件事情黎舒舒是脫不了干係。
“趙家的事情,難道不是你做的嗎!別狡辯了!今天你是逃不了的。”彌曲一副不饒人的姿態。
“是我做的。”從輪椅上發出聲音。
“是我做的,不是我娘子。”趙凱低着頭,聲音低沉,神情不明。
衆人都看向了趙凱,神色不明。似乎是難以置信他爲什麼這樣說,爲什麼要爲剛剛不顧他自尊女人頂罪。
“二少爺,執迷不悟對你沒有好處。”彌曲說:“這隻樹妖我們非要帶走不可。”
彌曲說着,還望地上幾個重傷躺地的同族族人看了一眼。前幾日才讓族中損失了龍骨膏,今日又傷了那麼些精英子弟,她付出的代價不小,不把樹妖拿下,她無法向族長交待。
“若是我不走呢?”黎舒舒的語氣,含着無法理喻的固執。
“那就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彌曲口中的字一個比一個硬,說完大刀已出就衝上前。
紅衣在旁邊,心想明曉山這次的考試,肯定要的不是這個兩敗俱傷的答案,彌曲太蠢。
可是現在這個場面,也無法挽回。
正是這個二十多個人圍攻黎舒舒的時候,卻從更外圍襲來一陣冰凍般的寒氣,猛地鋪捲過來,衆人跑着的腳步卻一下子被凍住一樣,僵在原地。
全部人都跟傻子一樣凍在原地。紅衣就淡定地看着,寒氣過後她身上自然一暖,一點別的感覺都木有。這種冷淡中帶着熱情的熟悉感受哦。
黎舒舒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袍人,大兜帽,身形深深的藏了起來。
毫無疑問,剛剛的那陣凍人寒氣就是這個黑袍人散出來的。
紅衣退回倚在了一棵樹上,高手來了,沒她什麼事兒了。
黎舒舒從這刻開始,真正出現了警惕忌憚的神情,緊緊盯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黑袍人。
“你是誰!我們是明曉山來的!我是獸族公主!你……!”
強迫式閉嘴。這個彌曲可真會給自己加戲,紅衣收起了自己的術法,裝作不是她乾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
黑袍人什麼話都沒多說,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
他的掌心中冒出一陣灰白色薄薄的煙,那陣煙朝着黎舒舒那邊飄去,繞着黎舒舒的身邊上上下下輕快繞了一圈,最後落到了黎舒舒背後那棵枯樹上。
枯木逢春。
接下來那棵枯樹竟然開始長出了葉子,還越長越多,紅衣都看得驚呆。
樹冠居然幻化成了一個鹿頭,這是鹿樹?看來還真的和鹿樹有關係。應該就是趙家口中的陸先生。
“小梨子。”鹿樹開了口,鹿眼睛看着黎舒舒,帶着無奈。
“師——父?”似乎是難以置信,黎舒舒望着那棵樹,應答的聲音中都帶着顫抖,眼睛亮亮的帶着希冀。她以爲,無論怎樣都不會再看見他了。
“小梨子,是爲師對不起你。”
黎舒舒聽了這句話,眼中的火花亮光忽然全部熄了下來,滅掉。又是一片清寂。
沒有什麼對不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