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策論會, 就在妖皇宮前的桑奇廣場上舉行。
一時都城廣場上也是人山人海,聲勢恢弘,又是光怪陸離的各種妖類, 頗有一種百鬼夜行之勢。但總是有人維護着秩序, 也不會亂套。
紅衣也進了去, 她易了容, 以鯉魚精的身份得到了妖界的行妖牌。
白湖給她吃的那個妖丹, 是一鯉魚精的內丹。除此,再加上紅衣本身的靈氣運用,修飾自身的原本氣息, 像極了一個真正的鯉魚精。便毫不費力地混到了一塊行妖牌。
桑奇廣場非常非常大,十足容納了上千的妖。
最爲豪華的是, 每一隻妖面前都有一隻桌子, 一千來只桌子圍成數只圓圈, 中心是一個高高的祭禮臺。
祭禮臺很大,一個正方形的高臺子, 臺子北邊豎着一根非常顯眼直插雲霄的石柱,大柱周身雕刻了繁複深刻的紋理。
以祭禮臺爲圓心,周圍桌子成同心圓樣式環出去,一共二十環,一層比一層桌子多。
以武力定位置, 像紅衣這樣的, 基本排在四環之上, 一個極不惹眼也不落後, 但總體還算優越的位置。
第一環一共有十張桌子, 除了一張魔族大祭司的,一張是獸族少族長的, 還有一張是人族國師首徒的,其他七張都是妖族自己人的。就像白湖他爹厲王就坐在第一環。
從位置上來看,妖族與魔族、獸族、人族的關係是比較友好的。
當然,也不是說它和仙族人族鬼族的關係就不好了,而是仙族從來都高高在上不惹塵埃,而鬼族本身忌諱太多無法旁顧。
祭禮臺上先是祭奠先祖,他們妖族的祭祀方法略顯血腥,斬了八隻羊和六頭牛,將其頭顱懸掛於那通天柱周圍,羊血牛血混在一起灑滿了祭禮臺,頓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散開來。
紅衣皺了皺眉,卻看見周圍的妖怪都是一臉興奮的樣子。
“各方誌士聚我桑奇,孤甚感欣悅……”妖族太子說話,上來就是感謝各位的一套話,然後就是還算正常點的開幕式。
一場歌舞。
只不過跳得有些張牙舞爪,頗有大千世界妖族妖豔風範。
接下來又是一番講話,希望大家爲我大妖族努力之類的。然後就是一番重頭戲,表演武藝展示自己的拿手戲,當然是有寶物獎勵的。
演示是從二環開始,二環有十八桌,也就是十八個人,接着是三環,然後是四環。
紅衣知道要上臺表演,不過並不慌張,隨意糊弄下也就行了,不是什麼難得很的事情。反正她也不想出風頭搶他們妖族的什麼寶物。
不過紅衣的算盤是打得好,但今天的這個討論會是註定不正常的,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東西。
第一個就是意料之外的。
鬼族現身。
原本應該全部是妖族人表演獻藝,第二環圈的人開始表演,這二圈的人功力都是頂厲害的。
只是沒料到混進了這樣一個異族,還是一上臺出手就暴露了。
令紅衣咋舌,心中道:“我紅衣自認是個膽子大的了,沒想到出來個比我膽子還大的。竟然直接真身上陣了。”
“這位鬼族前輩,您這是……”妖太子起身,客氣地朝着那鬼老問。
“這裡,有老朽喜歡的味道。”那鬼老頭嘿嘿一笑,化作一團黑氣圍繞着那通天柱上的牛頭羊頭晃了一圈。頓時整個祭臺上都是黑霧瀰漫,隨着那團黑霧凝結成實體,臺上又慢慢清明瞭起來。
“前輩,這是我妖族的策論會,您……”妖太子一臉爲難。
“怎麼,我不能來!”那鬼老頭倒是一陣的理直氣壯。
“前輩親臨,我族自然是榮幸萬分。只是這比試是我族內部事務,還煩請前輩惠讓一二。”
那老頭沒有回話,只是走進通天柱,圍着繞了兩圈一個鼻子嗅來嗅去,然後暗自嘀咕:“沒有?怎麼沒有?”
“不知前輩是在找什麼,可告知晚輩,晚輩定會盡心找尋。”
“切。跟你說你也不懂。”嗎鬼老頭擺了擺手,放棄研究柱子,一臉的高傲,然後搖搖擺擺地下了臺子。
這才正常進行。
沒過多久就輪到紅衣了,紅衣表演的是跳高——鯉魚躍龍門。
絕對不出彩,可也不差勁就是了。
紅衣搖着步子下臺,可正要下了之時,卻被喝住:“停!”
紅衣心裡咯噔一聲,還是不動聲色,按要求停下了腳步。
一個穿着黑衣的女子一下子竄到了紅衣面前,和紅衣的距離,僅僅一拳而已。紅衣忍住想退的衝動,原地任她嗅。
“鯉魚精?”那女子嗅了半天,只這麼說了一句。
紅衣點了點頭。
下面看着的白湖緊張地盯着臺上,那個女子是堤南王的妻子!八成是讓她感應到了黑豹紋的存在,所以纔會有這個舉動。
“剛纔……爲什麼你身上有他的味道?”那女子忽然很難過,眼睛裡都有水光了,沒等紅衣回答就低頭嘆了口氣:“你下去吧。”可能是幻覺,太想他了。
紅衣疾步向下。
卻又被那女子拉住手腕:“你是不是見過他?是不是?”一聲比一聲悽切。
“師孃!師父已經不在了。這裡沒人再能見過他!”妖族王子皺眉站起身來,眉間也有些悽色。
“你要是見過他,就跟他說,跟他說叫他回家。”和剛纔我行我素的鬼前輩一樣,這個女子也是個無視妖王子的,自說自話。
可紅衣完全摸不着頭腦這個女子到底在做什麼。可紅衣把那幾句話在腦中過了一遍,妖王子說師父師孃,師父是堤南王,那這女子就是堤南王的妻子。
她把這女子的丈夫殺了。看着那女子的悲切,紅衣反應過來後頓時一陣毛骨悚然。
“堤南王妃,你認錯人了。”
一個人上了臺子,拉開了那黑衣女子。
妖王子的眉皺得更深了。
這人是……?紅衣開始用她敏銳的直覺和視覺嗅覺來判斷,然後得出來了一個讓她意外的結果——楚牧。雖然樣子不再了,但是這身氣息,特別是紅衣吃了妖精內丹之後,器官感覺越發敏銳,一下子找準了這身氣息的來源,就是楚牧。
“紫牧,你,你是不是也見過他!”黑衣女子一下子就換了目標。
紅衣什麼也不管了,就連忙下臺。
紫牧?好像挺有後臺的樣子。紅衣掃了一眼楚牧出來的地方,那個位置,是紫亦沉的旁邊。紫亦沉?紫牧?一個姓,好巧。她沒記錯的話,紫家是兩兄弟。
“你要爲他報仇嗎?”楚牧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眼中的圓圓黑瞳一收縮,變成了綠幽幽的豎瞳。
“報仇?”那黑衣女子急切的表情變得茫然起來,放開了拉着楚牧衣服的手。然後語出驚人道:“他活該……報什麼仇?都怪他自己!都怪太子,都怪你——”
黑衣女子擡起手指向了太子,眼中的急切恨意一下子涌了出來。
“都怪你要找什麼煞魂譜!那就是個招天譴的東西!都怪你,你把他還給我!”那黑衣女子一下子朝着太子撲了過去。
太子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然後伸手劈暈了朝他撲過來的黑衣女子。
“這……”太子接住暈了的女子,又是一臉爲難。
吩咐人把堤南王妃送回家修養,太子一臉晦氣想不通的表情坐了下來。
衆人表示同情,堤南王妃這是瘋了,居然找太子的麻煩,還說太子不該讓堤南王找煞魂譜。難道不是該找殺了堤南王的兇手的麻煩嗎?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表演還能繼續。
不過今天的太子顯然是走了黴運,不一會兒又是來人找他麻煩了。
一個人從天而降,落到祭臺中間。
紅衣看到了這人,愣愣的,感到自己的胸腔中什麼東西都沒了,一片空無。但是兩息之後,馬上胸腔就被熱血填滿,心臟開始蹦蹦跳跳。
那是她的齊老大。天地間最厲害的人。
“齊五……”看着現在站在臺子上的人,妖太子臉上的爲難都快溢出來了。
“隕鐵的封靈,交出來。”齊老大站在臺子中間,明明穿着明曉山的一身白色長衫,卻硬生生地透着一種陰沉沉的窒息感。
聽了這句話,大家基本都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前段時間明曉山的齊五上門找妖太子切磋比試,輸贏賭注是被太子拿走的封靈隕鐵。
後來齊五不知道靠着什麼偏門法子贏了,妖太子也爽快地給了封靈隕鐵。
可今天看來還不是這麼回事兒啊。聽齊五這句話,封靈隕鐵的封靈不見了,沒了封靈那就是一塊稍微有些硬的鐵,其他的別無它用啊。難怪太子那麼爽快呢,原來是把封靈隕鐵的封靈抽走了,那不是耍詐麼。
不怪人家齊五上門討要了。
不過有人是這樣的想法,也有人是其他的看法。
這齊五得了隕鐵去,已經是莫大的便宜了,還想得封靈?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臺上的齊老大可不管別人是怎麼看的,既然是他贏得了那封靈隕鐵,就該是他的。
忽然這時,齊老大微微抽了抽眉間,然後轉了身,看向了臺下的某一處,靜靜看着那處,然後,輕輕笑了一下。
紅衣微微咬緊下脣,然後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在自己腦子都還沒轉過來的時候,完全不管不顧一下子衝上了臺,張開雙臂撲過去,把整個身子都埋進了這天下最厲害的人的懷中,不計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