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高雯星星眼地看着董婉飛快地從東面開跑，一眨眼地工夫就躥到了院子西面，身姿靈活，頗有些動若脫兔的感覺，順便還放倒了六個酒罈，兩個木樁，簡直不要太瀟灑。
高雯激動地整個人都想撲過去吊在董婉身上，一個勁地嗷嗷嗷啊地叫。
董婉哭笑不得，哄着她也去練習練習。
董婉揉了揉手腕，往上面抹了一層藥油，吃着學生殷勤送來的點心，稍微鬆了口氣。
原來打槍真的不算很難。
從站着不動，都打不中幾個，到她快速跑動中射擊，擊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目標，也就不到倆月而已。
回到家，卻讓孫媽媽心疼的不行，給她按摩，塗抹藥油，掉下眼淚來：“小姐要是無聊，學學女紅，要不然彈琴，畫畫也好，您不是最愛畫畫？何苦要受這個罪！”
她手上磨出來一層繭子，大腿內側掉了好幾層皮，確實是下了苦功夫。
換了身在現代，她肯定不可能有這份毅力，奈何身在亂世，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自然是什麼苦也啃硬吞下去。
等到藥油全部吸收了，董婉又去泡了個藥浴。
大木桶還是李喬專門找人做的，能裝三四個人，用來泡藥浴的藥方，也是孫老爺子家常來常往的老御醫給開的方子，效果特別好，別管頭一天怎麼折騰，泡一泡第二日照樣身強體健。
洗完澡，孫媽媽幫她拿了家裡穿的棉布的睡衣，一邊替她擦頭髮，擦着擦着，忽然道：“對了，白天咱們宅子那邊的工頭兒，老劉頭過來說，小姐要的地洞都挖得差不多了。”
董婉點點頭：“那我明天就去看看。”
她託肖女士買了個大宅院，沒有別的，就是普通的四合院，唯一的特點就是大。
裡面的房子多，能住下幾百口人。
當時肖女士對她選擇這樣的房子還頗爲意外，因爲這地方周圍都是家境一般的老百姓，不是什麼治安混亂的貧民窟吧，反正有錢人家不會在這裡置辦家產。
以董婉的身份，無論是買套洋房，還是修一個精緻漂亮的園子都沒問題，何苦要這樣的。
但因爲董婉就是喜歡，肖女士還是沒說什麼，幫她用十分便宜的價格買了下來。
董婉就聯絡了一批工匠，大肆改造，不到圍牆修補好，又加高了一層，上面佈置了一大堆鐵釘，故意澆水讓它們生鏽，還把大門給換成鐵皮的，又高又重。
光看這些，有點兒大宅門的意思。
屋子裡就到處挖地洞，還有本用來儲存東西的地窖，也讓她改造過，買了一大堆糧食存在洞裡頭。
肖女士一早也聽說過，董姑娘很擔心有戰亂，確實世道不太平，糧價波動也厲害，結果看董婉大肆購物，她都沒忍住，也往家裡弄了不少糧食，到讓她那些親戚們哭笑不得。
董婉沒時間關注肖女士的小麻煩，她如今領着一幫年輕人，轉移陣地到自己的大宅裡，每天練槍，鍛鍊，還玩各種遊戲，折騰得她總覺得自己特別需要補充體力和精神。
她覺得整日焦頭爛額，壓力很大，她那羣學生們，卻一個個覺得自己這幾個月過得特別充實。
老師好會玩啊！
打槍雖然累，但無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在這樣的世道里，都會有不安全的感覺，擁有武器，可以保護自己的滋味還是相當美妙的。
再說，她們也不是終日很枯燥地練習槍法，老師會給她們玩沙盤，玩真實的扮演遊戲。
比如出些‘有人進攻京城，她們作爲小股部隊，最大的任務就是保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救助更多的百姓，應該怎麼做’之類的題目。
幾個人扮演侵略者，有人扮演民衆，還有人扮演抵抗者。
這個時代的娛樂活動太少，一羣人聚在一塊兒，哪怕說說話也很高興，何況還能玩遊戲，大家都特別上心，董婉身邊的學生也越聚越多。
不只是那羣女學生，因爲這些女孩子家世好，人長得漂亮，自然不乏追求者，即便不是追求者，年輕的學生們，血氣方剛，就沒有不欣賞漂亮女孩子的，
不少其他學校的同學們，也漸漸有心加入進來。
一開始，董婉根本就沒想太多，更沒有組織學生的雄心壯志，畢竟現在是清末，玩大了是要掉腦袋的，可真看見學生們聚集在她的身邊，那麼乖巧，那麼聽話，又那麼年輕，對未來充滿嚮往，她沒吃任何情感藥片，也忍不住想爲他們做一些事情。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即將面臨的世界，是最黑暗，最恐怖的世界，他們將選擇的道路，誰也不知道，但無論選擇什麼，無疑都是最危險的道路。
董婉希望自己力所能及，讓他們儘可能地學會怎麼保護自己。
事實上，無論董婉怎麼想，她現在的小聚會，已經成了女學裡最流行，最時髦的活動。
要是有哪個女生沒參加過，和小夥伴們聊天都不知道該聊什麼。
董婉有時候自己也奇怪，究竟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這個樣子，但她還是按照學生們的要求，給她這座普普通通，遠算不上精緻的宅子取了個同樣很普通的名字——‘書社’。
她們這個鬆散的小聯盟，也有了個尋常的名字，就叫‘讀書會’。
也不算很名不副實，董婉除了帶着學生們鍛鍊身體，玩各種遊戲之外，也領着她們讀書，讀古今中外的名著。
“辛苦了，高雯，孫悅，你們兩個負責整理一下書目。趙蘭，我送你回學校，天晚了，別一個人走。”
夕陽西下，董婉從原型的布藝沙發上站起來，拍拍手道。
周圍團團圍坐的幾個女學生連忙站直身子，目送她出門，三個被點名的女孩子連忙把桌子上凌亂堆疊在一起的稿紙都收拾好。
這些都是董婉憑藉記憶藥丸，寫下來的一些國內外的名著，什麼資本論，戰爭論之類，只說是自己記下的外國著作，一羣學生這幾個月，簡直對自家先生的博學多才無話可說。
高雯甚至懷疑，她家先生其實不是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女子，肯定是成了精的精怪，當然，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她肯定不敢說出口，也就在心裡想一想。
幸虧學生們都比較單純，她們本能地覺得，自己信任的老師，尊敬的長者天生就該很有能力，什麼都懂，也就沒因爲她表現出和她年齡完全不相符的知識量而驚訝。
誰讓中國永遠推崇天才？那些什麼過目不忘之類的傳說，簡直數不勝數。
董婉領着趙蘭出門，趙蘭很乖巧地跟着她，不自覺跟在側後方兩步的位置。
“先生，我這個月賺了二十五塊錢。”
趙蘭一開口，就帶了一點兒撒嬌的味道，董婉頓時笑起來：“那阿蘭請客，請吃麪好不好？”
一句調笑，趙蘭的臉一下子紅了，也頗不好意思，她剛纔的口氣，表情，簡直像是個小孩子向長輩們顯擺，自己第一次不用人扶持就能走路。
董婉莞爾，心情居然變得好了些，腦子裡也沒整日想雜七雜八的東西了，送了趙蘭回學校，她就回家，照例泡了藥浴，又讓孫媽媽給按摩了下，然後就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睡着睡着，就感覺到耳邊忽然噴出一股子熱氣——“姨姨。”
昨天累了一天，連文章都沒寫，剛睡得香甜，一下子驚醒，董婉嘆氣，迷迷糊糊睜開眼，只看見劉山可憐巴巴地趴在牀頭，眨着大眼睛盯着她看。
“乖，吃早飯讓李喬送你去學校。”
董婉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枕頭裡，又一次閉上眼睛，下一秒，忽然覺得不對，猛地坐起來，“怎麼了？”
劉山耷拉着腦袋，掰自己的手指玩：“姨姨，老師讓你去一趟學校。”
現在劉山就叫她姨姨，可能是孫媽媽教的。
董婉：……
去學校？難不成她穿越到清末平行時空，還要享受一把被孩子的老師叫家長的可怕待遇？
當年她還讀大學的時候，就三五不時地出席妹妹的家長會，等到後來，她簡直把所有的老師當成毒蛇猛獸。
她那個寶貝妹妹，在她眼裡哪兒都好，就沒有一點兒不好的地方，唯獨每次出席家長會，或者被喊去學校‘聆聽訓誡’的時候，乖巧的小寶貝兒，小天使，才變成一隻長着翅膀的小惡魔。
董婉慎重地看了劉山一眼：“寶兒，你沒闖禍吧？”
劉山嘟着嘴不說話。
董婉搖搖頭，換上衣服，讓孫媽媽準備了早飯，李喬去叫車，才帶着劉山一塊兒吃早飯。
這孩子向來不她費心，人雖然年紀小，卻早熟的很，上學也認真讀書，人又聰明懂事，養他簡直比養吃小貓小狗還容易，所以這回董婉被叫去，也沒看得多嚴重。
吃了飯，董婉換了身衣服，就送劉山去學校。
她也不是第一次送孩子過去，領着劉山進了校園，那個曾經見過幾次的肖老師已經在門口等着，看到董婉過來，眉頭蹙起，臉色就不大好，忙示意她向辦公室走，一邊道：“劉山讀陸小鳳傳奇，許老師很生氣，他最不喜歡這種書，總說通篇都是惡俗的殺戮，完全沒有價值。”
肖老師的話音未落，董婉就聽見辦公室裡傳來氣哄哄的聲音：“他功課做完了，閒着無事，可以去讀讀詩詞，讀讀聖人文章，在學校裡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說他幾句，還敢頂撞先生，什麼東西，必須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