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玦皺着眉頭, 袖子裡的貓咪自從遇到齊嵐音起便沒了其它動作，這讓封玦不由得對面前的人更添加了幾絲戒備。
齊嵐音把封玦領到住的地方後並沒有離去，而是微眯着眼睛開口道“仙師此行只爲查斷魂草之事？”
“不然呢？”封玦挑眉“閣下可是有什麼疑惑？”
“不。”齊嵐音微微側首, 忽然問了封玦一個問題“仙師, 你可知中了斷魂草之毒的人會變成什麼模樣？”
“……知道。”封玦緩緩點了點頭“中了斷魂草之毒的人, 會從五臟六腑開始腐爛, 直到…徹底化成血水。”
“那是斷魂草入體過多才會變成如此。”齊嵐音意味不明的眯了眯雙眼道“若是量不多, 人便不會在死亡後變爲血水。”
“齊少的意思是？”
“許靜攝入體內的斷魂草數量並不多，她之前是留着一條命的。”齊嵐音語調平平道“可是後來…她應該覺得是生不如死，最後自己了結了。”
封玦一時語塞, 齊嵐音眯起狹長的雙眼沉聲道“知道爲何古月門不交出屍體給天音寺嗎？”
封玦乾巴巴開口問道：“……爲什麼？”
齊嵐音：“因爲這可不是平常的兇殺，那你知道爲何許靜會自我了斷嗎？”
封玦不語, 齊嵐音支着下巴緩緩道“斷魂草只是燒灼了她的五臟六腑, 但是她還沒想過死, 可是後來…兇手似乎覺得這樣做還不夠過癮。”
齊嵐音聲音又低了幾個度，封玦忽然有點頭皮發麻。
“許靜被人攔腰斬斷, 雙腿就扔在她房內的浴桶裡。”齊嵐音似是想到了什麼又道“啊，對了，似乎整張臉上的五官也被他人挖去了，但是不知被丟到了何處。”
“齊少。”封玦打斷齊嵐音的話沉聲道“齊少這是什麼意思？許靜好歹是古月門的長老，齊少這樣說實在是對已故之人不敬。”
“逝者爲大, 仙師是這樣覺得？”齊嵐音冷哼一聲“不過我也只是在闡述事實, 仙師大可以自己去看許靜的屍身找找線索。”
語畢, 齊嵐音從袖中抽出一張地圖遞給封玦道“裡面標記了許靜的位置, 仙師若是想去便去, 我這段時間要去演練場，仙師若有事可去那裡尋我。”
說完, 齊嵐音朝着封玦略一頜首便轉身直接離開了。
握着地圖的手指不禁用力了幾分，封玦咬咬牙正想打開地圖，袖中的黑貓卻是在此刻忽然跳了出來。
看着面前身形挺拔如鬆般站立的青年，封玦嘆了口氣道“系統君，這齊嵐音是誰？”
不管是之前的書中還是在修真界這幾年，封玦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叫齊嵐音的。而且古月門內門竟然會有男人，這一點就足夠使封玦驚奇了。
“他不該出現的。”系統卻是淡淡開口道“齊嵐音是古月門門主齊瑤的兒子，按理說，他應該很早便逝世了。”
“可……”
“齊嵐音應該在汝中白魍之毒那時便該死去的。”系統看了一眼封玦解釋道“按照之前的劇情，祁歸塵應該會在青雲驛遇到過傅雪衣，並且陰差陽錯的救過她，雖然傅雪衣身受重傷但還是保住了性命。”
封玦“……這個，好像沒有發生過。”
“之後傅雪衣回到古月門養傷，但由於傷勢太重而命懸一線。”系統眯眼看着封玦道“齊嵐音被派出去爲傅雪衣尋藥，然而卻在外面慘遭毒手。”
封玦“……”
“但是祁歸塵並沒有遇到過傅雪衣，傅雪衣似乎也沒受過傷。”系統涼涼道“所以關於齊嵐音的事，吾也不知道多少。”
“……這不怪我。”封玦哭喪着臉“明明倒黴的一直是我，被花韶臣坑去刨墳挖屍，結果到頭來還被白魍咬了一口。”
系統：“……傷口還疼嗎？”
“疼。”封玦點點頭認真道“古月門這裡可比玉衡山派冷多了，方纔剛一到山門口我肩頭就涼颼颼的。”
系統不說話，只是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伸出手探向封玦的領口，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封玦的脖頸後又緩緩收了回來。
“汝……”系統垂着頭難得有些猶豫，頓了頓系統這才伸手把封玦一把抓了過來。
封玦不明所以的擡頭看向系統，他此時整個人因爲慣性都倒在系統的懷裡，但一對上那張同祁歸塵一模一樣的臉，封玦不自覺的便把目光移了開來。
肩頭的外袍被向下拉了拉，封玦剛一皺眉系統便冷冷開口道“看看你的傷。”
“哦……”
肩頭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當年白魍咬的傷口，系統沉默了片刻這才把右手輕輕覆了上去。
封玦只感覺一股暖流隨着系統的手心緩緩蔓延開來，肩頭那處不但不疼了，全身似乎也暖和了起來。
半眯着眼睛看向面色如常的系統，封玦乾脆放鬆身體直接癱在系統懷裡道“系統君，你就是個超大型暖爐啊。”
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但系統還是淡淡吐出兩個字“別鬧。”
“真該走到哪都帶着系統君。”封玦發自內心道“變成貓咪抱着也暖和，真是居家必備神器。”
系統也不接話，封玦自己讚美了一會後便覺得口乾了。恰在此刻，一杯溫水被修長的手指端着送到了嘴邊。
擡起頭，依舊是系統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封玦看着遞到嘴邊的溫水抿了抿脣，伸手接過後封玦便坐直了身體。
衣袍被拉上，系統扭過頭便看起了之前齊嵐音給的地圖，而封玦則是垂眸喝完溫水後便盯着桌面開始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要去看看許靜嗎？”
被系統的聲音拉回現實，封玦看着桌面上的地圖點點頭道“那是必須要去的。”
將衣袍整理好，封玦拿起地圖看向又重新變成貓咪的系統，而後彎腰一把撈起來往懷裡一塞便美滋滋的推開門出去了。
路上封玦倒也沒遇見幾個人，按着地圖上的標註封玦很快的來到安放許靜屍身的地方。許是之前齊嵐音打過招呼，門口守着的弟子也沒有阻攔封玦。
“這裡面…似乎連擺設都沒有變過。”封玦皺眉看了一圈環境低頭道“像是把許靜整個臥房都移過來了，這是要還原現場？”
懷裡的黑貓鼻頭動了動，眯了眯一雙豎瞳黑貓從封玦懷裡跳了下來。
重新變回人形，系統才淡淡道“先看看，吾設了結界，外面不會有人發覺。”
說完系統便率先朝室內走去，封玦眨眨眼便也跟了上去。
正如齊嵐音所說，許靜的臥房角落裡的確有一個做工精細的半人高木桶。系統向裡面望了一眼便伸手攔住了想朝裡看的封玦，在封玦還未開口之前便道“一雙腿而已。”
“？”
“沒什麼可看的。”系統轉過身道“齊嵐音沒有說錯，殺死許靜的人怕是在許靜還未死透的時候還折磨了她許久。”
封玦聞言眉頭皺了皺，系統卻是走向不遠處掛着紗幔的牀鋪。將牀幔掀開一角，系統忽然道“許靜的事怕是真的很複雜，殺她的人也的確喪心病狂。”
封玦上前朝牀幔裡面望去，只一眼，看到的景象使封玦面色刷的一下變了。
不由得後退一步錯開視線，封玦乾澀道“裡面那個，真的還算是人嗎？”
五官沒了不說，那黑漆漆的眼窩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而且整張臉佈滿了青紅色的血絲，就連嘴角也被人開到了耳根，整個人望過去就像一個小丑般扭曲的笑着。
系統眯眼看了片刻放下牀幔，轉身對封玦說道“她的眼窩裡似乎是幼蛇。”
封玦：“那黑色的是蛇？誰會這麼惡趣味還把蛇養到一具屍體裡？”
“若是有蛇，齊嵐音方纔應該會告訴汝。”系統垂眸道“那蛇有毒，在吸取屍體上殘留的斷魂草毒性成長。”
“這麼說的話，這蛇是最近纔出現的？”封玦心頭一凜“有人暗地裡潛入這裡，在許靜屍體上養了幼蛇。”
“這事得問問齊嵐音。”系統理了理袖口“他應該知道許多事，只是還沒有告訴汝。”
提起齊嵐音封玦便有些頭疼，看了看一臉漠然的系統，封玦輕咳道“那個，齊嵐音似乎對我有點意見……他之前的態度好像有點不耐煩。”
“齊嵐音應該是覺得，汝並沒有能力來插手這件事。”系統頓了頓，過了片刻後才又淡淡道“況且，他其實並不討厭你。”
“嗯？”封玦聽得一頭霧水，正想再細細問一下這話什麼意思時系統卻直接轉身變成了小貓咪。
封玦“……”
看着跳到自己懷裡一副高高在上的貓咪，封玦只能抽了抽嘴角。
轉身離開了這有些涼意的房間，封玦拿出地圖看了看便朝着上面標註的演練場方向走去。
古月門雖說現在是當空豔陽高照，但路上的積雪卻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演練場周圍則都是被雪層覆蓋的枯木，遠遠望去瞧不見一絲生機。
封玦皺着眉朝前走着，待轉過一個彎時遠遠的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抹鮮紅，那是傅雪衣。
而傅雪衣此刻正半跪着，她對面站着的人正是同樣一身紅衣的齊嵐音。不過同樣是一襲紅衣，傅雪衣給人的感覺是一團正在燃燒的烈火，而齊嵐音卻硬生生的讓人感覺到一股不能近身的寒意，雖穿着最是鮮豔的紅色，但在陽光下卻沒有絲毫溫度。
傅雪衣身後同樣半跪着幾名古月門弟子，齊嵐音看着傅雪衣語氣平平道“繼續。”
傅雪衣咬咬牙猛的起身舉劍朝齊嵐音攻去，齊嵐音身形微動，下一瞬，傅雪衣便猛的被擊飛了出去。
封玦一驚，下意識便朝着兩人的方向跑去。傅雪衣摔倒在地後沒能很快的站起來，齊嵐音則是側首看向奔來的封玦冷冷開口道“這是古月門內部的比試。”
“她已經輸了。”封玦盯着齊嵐音“就算是比試，也應該適可而止。”
“封仙師……”
“要麼站起來，要麼死。”齊嵐音看了一眼傅雪衣，而後把目光轉向封玦道“古月門能在這種環境中扎足立根，仙師以爲…我們憑的是什麼。”
封玦不語，齊嵐音擺了擺手，傅雪衣咬着嘴脣站起來後看了一眼封玦，握了握放在身側的拳頭傅雪衣便帶着其她幾名弟子離開了演練場。
封玦第一次認真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很奇怪的感覺，但哪裡奇怪封玦卻又說不上來。齊嵐音是真的心冷，就算外貌再如何出衆也讓他人升不起一絲親近之意，反而，只會讓人想離他更遠一些。
許是兩人之間氣氛僵了太久，最後還是齊嵐音開口道“你去見過許靜了？”
“嗯。”說到正事，封玦連忙點點頭“我正好有事想要問你。”
齊嵐音微微挑眉，封玦忙道“你知道有人在許靜的體內借斷魂草的餘毒…飼養了一窩毒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