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母在青武市一共待了三天,這三天裡除卻第一晚在醫院照顧樑旭博,剩下的時間,皆由他安排了自己的秘書陪同着將青武大大小小的景點全轉了一遍。
這個秘書,自然是桓妧。
而樑母所表現出的性格,也第一次讓桓妧明白了什麼叫頭疼,明明知道樑旭博之所以這麼安排目的就是爲了能夠支開自己,但只要她一表現出有事要辦的意圖,樑母就會用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和臺灣小言的腔調體現出她的“善解人意”,導致桓妧要說話的話就會被堵在嗓子裡,而不忍說出口。
這三天簡直過的比一週都要長。
而就在桓妧終於應付走了樑母,打算開始做任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任務目標——俞敏,竟然被她帶回了京城!
桓妧當即就有了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
“怕是樑旭博已經差距到了,我這次的目的,和俞敏有關係。”
廖13閃爍了好久纔回復她:【那又怎麼樣,他又沒有證據。】
“你不懂,他既然察覺了,那麼後面的任務就會很麻煩,”桓妧揉揉眉心,見廖13的數據流還在不斷閃動,不由問道:“你在幹什麼?”
“在調整任務,沒想到任務人會重新回到京城離開樑旭博,所以我要更改後面的進度和階段任務。”
桓妧的目光不由閃了閃,臉上的哭笑不得很快便轉化成了似笑非笑。
就像當初做鍾書遠的任務時自己發現的一般,廖13的主系統是存在漏洞的,那就是當任務完成而事實狀態又重新還願後,任務進度是不會發生變化的,也就是說那怕一直在原地踏步,任務也有可能達到100%,當然,自從它更新了系統後,自己作弊的可能性已經被杜絕,但如果這個作弊人不是自己呢?
而樑母此次的行爲和廖13剛纔的話,恰好驗證了這個猜測。
桓妧的心臟先於意識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起來,她終於找到了破局的辦法!
在自己完成手上的任務,讓樑旭博對自己的好感度降到75分以下後,就有了50%的任務進度,而下一步廖13有很大可能發佈的任務是讓俞敏從京城再次回到青武市,那個時候如果自己能夠避開它聯合樑家人一同再重複這個動作,那麼系統的任務將會一直被定格在俞敏的所在地上,如此一來,很有可能將這個無限期任務拖完,自己的使命也算結束了。
到那個時候,再去找樑旭博說明情況,也許……他們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桓妧一時間對這個希望微乎的假設充滿了熱情。
【好奇怪,爲什麼你的心跳會這麼快?是身體機能出現了問題嗎?】廖13的警報響了一聲,數據很快開始自行檢測並修復她的身體,桓妧則始終垂着眼,等它修復完畢後,方纔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
於是警報開始接連響起:
【警告,警告!情感度突破95分,請宿主控制自己的感情!】
桓妧不由僵了僵。
青武市政府將本年度招標計劃放了出去,同時發佈資格預審公告,擬定了企業規模和行業性質,並且就將招標日期定在2月底,樑旭博這一陣子忙的昏天黑地,因而在做的事根本瞞不住很快便被桓妧知曉了大概。而同一時間,常勝在常朝黨的幫助下,利用手中人脈,聯繫了四家大型相關企業,同時進行陪標,一時間風起雲涌,這樣的一個大型項目不知讓多少企業摩拳擦掌,也不知讓多少人眼紅,甚至連商業間諜都出動了許多。
而常勝則沒事人一樣,一邊督促公司內部進行報價評估,項目評估組的負責人已有二十多年的從業經驗,是他不惜重金從本省龍頭企業挖角過來的,拿到投標價格的那一刻常勝心臟不由跳了跳,心底滿是慶幸——幸虧自己把他挖了過來,他給出的價格和樑旭博之前偷偷透露給自己的標底,簡直差不了多少!而且標書中技術指標、質量標準、工期等一系列評估都是十分嚴謹,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可以說,自己手上這份標書完全可以直接作爲最後的投標所用。
但常勝這個人自小就多疑,不管做什麼事都喜歡留一手,因而拿到以後,儘管心裡跳得七上八下,但面上卻一點都顯不出來,只掃了那價格數字一眼,就維持着之前的淺笑道:“辛苦了,不過這個價格和我拿到的內幕怕是還有些出入,恐怕要再壓一壓。”
楊凱如今四十多歲,臉上看不到多少皺紋,卻是滿頭花白頭髮,別人都說他這是用腦過度造成的後遺症,平日不哼不哈笑眯眯像個老好人,但一工作起來,卻像是瘋了一般,因而評估組不管多熟的人,背地裡都是叫他“白髮魔頭”。
因而對待自己的辛辛苦苦做出的數據,常勝這一句話就如此給抹消了去,楊凱自然是不服氣的,當即就和他拍了桌子:“常總,希望您能再仔細看看,我可以確保我們給的這個是最接近的價格,至於你說的內部價……希望您還是考慮考慮,畢竟這是十幾個億的利潤。”
常勝立即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這是說自己被所謂的“內部渠道”騙了。有沒有被騙沒有人比常勝更明白了,因而也不過笑笑,示意他坐下來:“這個我會去驗證,不過你也知道,在接近標底的時候,只要不偏差太多,自然是價格越低越好,你再想辦法降一降,至少我們還能省出2個億的成本來,你說是吧?”
楊凱立即蹙起眉頭,想了想正要反駁,就被對方再次打斷:“行了,就這麼定了,”常勝已收起了笑容:“另外你去再做四個陪標標書,後面我要用。”
楊凱沒辦法,只得把自己心中所想重新咽回去,頹喪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說完,就出了常勝的辦公室。
他一直走着,從頂層下去到了自己工作的樓層,沒有進辦公室,而是去了衛生間。一關上隔間的門,剛纔還老實而木訥的表情立即被換了下來,成了濃厚而又深沉的恨意,爲了避免自己叫出來,只得用牙齒狠狠咬着自己的袖子,隔着厚厚的棉衣,彷彿連手臂都要被咬出血來。
可他仍然不敢發出哪怕一點兒聲音,隔牆有耳,在這個處處暴露在監控下的大樓裡,除了這裡他可以無聲無息的發泄外,哪兒都不安全。
楊凱團隊的工作效率自然不容置喙,在2月20號左右,便以將所有標書製作完畢,常勝滿意的接過,安排人將那四份給陪標企業送了過去,而自己則拿着後來縮減了幾個億的標書,並不經意地透露,昌盛將以此作爲自己的投標價格。
很快,這個價格就被對手公司拿到了。
如他所料,昌盛裡被對手安排了間諜。
常勝這個人不但陰狠,也十分聰明,沒多久就揪出了內部奸細,並對公司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同時他還從自己安插進對手企業的間諜處,得知,對方又在自己報價的基礎上,減了一個億。
直到這個時侯,他一直繃緊的神經方纔終於放鬆下來。
一般來說,標底是招標人所期望的價格,而之所以去設置標底,是爲了在堅持最低價中標時,標底的價格可以作爲招標人自己掌握的招標參數,取一定的價格區間,低價者中標。但這樣一來難免會無法保證質量,因爲了能夠保證質量,那麼越靠近標底的報價將會得分越高,自己當初讓楊凱將價格壓縮了兩個億,已經是極限,而如今對方又在此基礎上縮減一個億,那麼質量方面,勢必會被握有標底底線的政府所懷疑,由此一來,他們想要中標的概率,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他讓楊凱再做一份標書,並宣佈其作爲昌盛競標價格的目的。
而昌盛的最終價格,自然還是用他交上來的第一份報價。
這份獨一無二的標書就放在他的保險櫃裡,電子資料的u盤也鎖在裡面,除此之外楊凱等人電腦上的數據全部清除,不到開標那天,這份數據誰都接觸不到。
很快到了2月底的投標日,一大早,常勝便帶着標書趕往指定地點,只是從早上開始,他的右眼就一直在跳,果然在路上堵車的過程中,常勝頓時腹痛難耐,沒一會兒,豆大的汗滴便洶涌着滾了下來。
常勝看着手頭標書,知道自己恐怕是在不經意間着了誰的道,而此時時機看來,怕是不希望自己將標書交上了,樑旭博這個名字又一次在他心頭划過去,也不知這是不是他的主意。
但不管怎樣,爲了利益也好面子也罷,這次的項目必須是屬於昌盛的!
常勝當機立斷,直接給楊凱打電話,讓他代替自己去送標書——除了楊凱,沒人能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最終價格,可以說,這個時侯,楊凱甚至比自己的助理都要可信。
但同時,爲了防止意外,常勝在指定了楊凱後又讓自己的秘書一同趕了過來,這兩個人之間沒有利益關係,還可以相互監督,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常勝幾乎把所有可能性都算到了,除非發生萬分之一的巧合,否則他的項目,誰都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