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

其實在仙豆看來,在男尊女卑的這麼個大的時代背景下,倪俊毅這個男人的表現還是情有可原,這並不是在爲他開脫,而是時代如此,男人在多妻上面是沒有道德阻礙的,而倪俊毅本身又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在惠娘多年沒有爲他生下兒子的前提下依然沒有另尋他女的心思,這本身來說已是一種剋制。

所以仙豆並不覺得倪俊毅有什麼好該死的,即便以現代女性的角度再將,他爲了子嗣包庇王寡婦的做法實在惹人厭惡。

但實話講,他對惠娘還是很不錯的,從惠娘嫁給他多年,他卻從未讓惠娘下過地這一點可以看出,這個男人還是很疼老婆的,難怪惠娘到死都不怨恨他。

所以仙豆決定試一試他,不過這一切得等到王寡婦受到懲治了再進行。

畢竟她的附加任務就是要保護小菱角,王寡婦不除,小菱角的安危始終存在着隱患。

又過了一段時間,王寡婦做下的事兒終於被鎮長給徹底揪了出來,被衙役捉起來關進了大牢,待其生產後,便會立即處以極刑。

而林宇也已與小菱角相認,他雖然對倪俊毅並不熱情,態度上甚至有些不友好,但也沒有對他進行打壓。

王寡婦被抓進監獄後,倪俊毅找來了族老,開了一次族會,與王寡婦徹底的斷絕了關係,農村人可不實行休書這一套,那都是有文化的人玩的,在他們這裡比較有權威的是族老,所以,一般涉及到人生大事的事,只要通過了族老就會被村人們所認可。

如此一來,倪俊毅算是徹底擺脫了王寡婦,一時間竟有些心情複雜,彷彿昨日,惠娘還笑着在門口等他回家,而今卻已是香蹤嫋嫋。

他原本妻女兩全的平靜生活,自從那次醉酒後,就一去不返了,有時他也在想,如果那晚他沒喝醉會怎樣,如果他早早回到家裡事情又會變成怎樣,是不是那樣,惠娘就不會死!

惠孃的猝離讓他悲痛,這悲痛來得並不猛烈,卻在一點一點的侵蝕着他的生活,讓他每每憶起她來就心如刀割,生活中真的缺了一個人,這種疼其實是在日常的生活中不斷的被提醒的,因爲你跟她太熟悉,你不需要時時刻刻的感受到她的存在,但每時每刻你都知道,她就在那,可當她真的不在那裡的時候,這猝然回神的疼纔是最折磨人的。

所以惠娘死後,他不願意呆在家裡,因爲那裡每個角落都充滿了惠孃的影子,會提醒他,她是因爲他的過失而被害的,而害她的那個人肚子裡還懷着他的骨肉。

這種認知讓倪俊毅感到了極度的折磨,所以他對王寡婦不冷不熱,直到她月份大了態度纔好了一點。

幸而上天又讓他遇見了劉家妹子,一個美好的女子,她是上天派給他的救贖。而現在,他終於能給她一個名分了!

倪俊毅抱着迎接美好未來的清新心情踏上了山路,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發暗。這段日子,他去劉府的時候都差不多是這個時辰,所以在這種光線下在林中行走,他已經很習慣了。

雖然有些奇怪劉家妹子爲什麼總是天不亮就趕他出門,甚至總是叫他天黑之前不要回去。但一直被瑣事纏心的倪俊毅也沒有多想,左的他忙乎完鎮上村上和王寡婦的事,每次差不多也就這個時辰了。

“無量天尊。”倪俊毅走着走着,突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道士給攔住了去路,但基於對神佛的敬畏,他還是雙手合十回了一個道禮。“道長有禮了,不知道長攔住俺可是有什麼事嗎?”

“無量天尊!”扮成遊方道士的姚凌耀似模似樣的掃了下浮塵,“我看小子面相,與我有一段緣分,便停下指點爾幾句。”

“哦?~不知道長有何指教?!”倪俊毅神色又戒備又好奇,還帶着隱隱的敬畏。

“有緣人,貧道看你印堂發黑,陽氣不足,近日似有邪物纏身之危啊!”姚凌耀擺出了慕紹聰那股子道骨仙風的勁兒,你還別說,冷不丁那麼一看,還真挺能唬人的。

倪俊毅神色一驚,但旋即又忌諱的說道,“道長莫要瞎說,俺最近可挺好的。”

姚凌耀並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掐了掐指頭說道,“你們家最近是不是出了白事啊?!”

倪俊毅心中一顫,但很快狐疑的說道,“道長,我們家辦白事的事在附近十里八鄉的可不是什麼秘密。”那意思就是你知道這個一點也不稀奇,讓我無法信服你。

“哎!小子愚鈍,也罷,我便增你一道靈符,你這幾日帶在身邊,待那邪物再接近你,你便能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姚凌耀將一道黃符丟給倪俊毅,便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倪俊毅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道路,整個人都呆了,這難道是就是傳中道家那變來變去的法術?!如此,那這道士豈不是法力高深之輩,那他方纔說的那番話……倪俊毅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黃符,小心又珍重的將它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回劉府的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這件事。

“你回來啦!”聽到聲音,倪俊毅擡頭一看,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到了劉府近前,而劉家妹子正站在門口處等他。

“妹兒,你怎麼站在外面?!”倪俊毅幾步上前,摟住了仙豆的肩,“天漸冷了,你出來好歹多穿件衣服啊!”

仙豆將頭倚在他的胸膛上撒嬌道,“人家就想要你給我取暖嘛!”

“是想三哥抱了吧!”倪俊毅笑得YD,“等會三哥一定抱到讓你滿意。”說完,手還不老實的抓了抓仙豆的豐盈。

“討厭,滿腦子想得都是那事!”仙豆嗔了他一眼。

倪俊毅卻不以爲意,反而更加大膽的動作了起來,矮身一把將她抱起,說道,“小寶貝兒,可想死哥哥我了,咱們這就進去快活快活。”

仙豆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就圈着他的脖子任他施爲了。

等兩人推進了衣衫,倪俊毅吸夠了仙豆擡身想要一舉深入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經意的掃過了仙豆的臉,那張迥然不同的臉驚得他登時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惠娘…惠孃的臉!

倪俊毅驚慌的退了幾步,剛纔的慾火經這一嚇早就熄了個徹底。

“三哥,你這是怎麼了?!”仙豆故作不解的看向倪俊毅,脣還似忍耐這什麼似得微微的咬着。

“惠……惠娘!”倪俊毅喃喃的說道,臉上驚恐之色已顯露無疑。

仙豆一聽這話,神色一頓,旋即面無表情的重新坐起,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向依然站在兩步開外看着她的倪俊毅看去。

倪俊毅見她回頭看自己,本能的又後退了幾步。

仙豆的臉上露出哀慼自嘲之色,將眼睛別到他處,出聲問道,“既然這麼害怕,你爲什麼不逃跑?!”

“惠娘,真的是你?!”倪俊毅見她沒有過來的意思,情緒得到了緩和,他試探性的向前邁了幾步。

仙豆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做拂袖垂淚狀。

倪俊毅見她肩膀聳動,與惠娘多年的夫妻之情讓他終於克服了心中的害怕,上前小心的扶住了她的肩膀說道,“惠娘,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

“三郎!~”仙豆悲泣着突入到了倪俊毅的懷中,三郎是惠娘生前對倪俊毅的稱呼。

倪俊毅摸了摸她的頭,問道,“你現在是……”是活人還是……鬼,不用問出口,他心中其實已有了答案,於是又轉而問道,“既然你回來了,爲什麼不以真面目示我?”

仙豆期期艾艾的擡起了惠孃的臉(汗,略彆扭!),“我怕會嚇到夫君。”旋即又哀泣道,“我只是還留戀夫君,想要跟夫君再續一段情緣而已!”

“哎!”倪俊毅嘆了口氣,將她緊緊的抱入了懷中,他與惠孃的感情,從兩小無猜到喜結連理,再到現在還真是有些說不清楚。

“三郎,你相信我,我從不曾想去害你,我只想與你再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然後……然後我就離開這裡,從此不再見你。”

“莫說了,我相信你,惠娘!”倪俊毅捂住了仙豆急於解釋的嘴。“就讓我們在一起吧,不要去理會其他。”

仙豆淚眼朦朧的看了看他的雙眼,終於放棄一切言語,投入了他的懷抱。

這一夜,兩人說了許多離別後的話,倪俊毅沒有隱瞞自己的心事,將他如何娶了王寡婦,如何發現她與黃四兒的姦情全都說了出來,他也沒爲自己開脫,因爲他相信,憑他們多年的相濡以沫,惠娘會理解他原諒他的。

第二天天還未亮,仙豆目送倪俊毅離開劉府,考驗,現在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