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蘇雲朵雖然會做許多家務和農活,性格害羞而懦弱,連大聲說話都會臉紅,可是自從那天以後,說話做事更加利索了。
寧氏又實在看不出這樣的蘇雲朵有什麼不妥當,對蘇雲朵的轉變甚至十分欣喜。
寧氏知道自己的性子一向綿弱,嫁到蘇家以後,更是被楊氏和小楊氏像塊麪糰一樣捏在掌心裡任意磋磨,因爲有她這樣的娘,連帶着蘇雲朵也被養成了個綿軟的性子。
當然因爲蘇誠志有個秀才的功名,寧氏和蘇雲朵都有一手好繡藝,因此雖然她們母女在家裡並不受公婆待見,公婆卻也不會做得太過份。
蘇誠志在鎮上教書,每十日才能回葛山村休息一日,夫妻倆聚少離多,卻因爲蘇誠志對寧氏都是極爲疼愛,對兒女也是細心呵護,在寧氏心裡覺得自己比起村裡那些個動輒挨男人毆打的婦人要幸運得多,算是嫁了個好男人。
她以爲日子就這樣過了,沒想到男人一朝病重,公婆居然直接就將他們一家掃地出門。
眼見着一家人沒有了活路,慶幸的是一向性子比她還要軟上兩分的蘇雲朵卻意外地立了起來,對於這個家對於寧氏而言,真正是天無絕人之路。
這半個月來,寧氏不止一次地在心裡感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每日看着蘇雲朵忙裡忙外,她的心裡不是沒有心疼,卻也知道無法阻止蘇雲朵的忙碌,也就更加心疼蘇雲朵的懂事。
雖然蘇雲朵曾經去過秀水縣城,記得去年正月裡他們一家五口去黑水鎮上拜年,極喜歡孩子的寧忠平帶着侄兒侄女外甥外甥女一起去秀水縣城玩了個把時辰。
秀水縣城不大,可個把時辰真的不過只是走馬觀花,就那麼一趟能給蘇雲朵留下多少印象?
蘇雲朵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姑娘要自己去縣城,寧氏哪裡能夠放得下心來。
更何況,蘇雲朵的意思還是一早起來先上山採了藥材纔去縣城,動身的時間必定比直接去縣城更早,寧氏自然憂心不已。
可是面對蘇雲朵堅定的目光,寧氏明白就算自己反對,蘇雲朵也不會放棄,這半個月來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過多次。
寧氏撫了撫自己隆起的肚子嘆了口氣:“真的只在那個半山腰?”
蘇雲朵連連點頭,無論如何明天的縣城之行非去不可。
今晚這陣風過,明天的天氣只會更冷,得趕緊給家裡備上吃的用的,哦,對了,還得備些冬天的柴火。
看了眼懷孕已經將近八個月的寧氏,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蘇雲朵也只能在心裡一聲哀嘆。
柴火的事,還得自己抓緊去辦!
好在這裡離山不算遠,準備柴火也不算什麼難事。
難的是,明天自己不在家,小楊氏、蘇雲英之類的極品會不會再次找上門來惹事生非。
“可是你一個女娃家家的獨自一人去縣城實在太不安全!”寧氏的眉頭皺的能夾住一隻蒼蠅。
“姐,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沐浴過後的蘇澤軒正好一步跨了進來。
看着一頭水氣的蘇澤軒,蘇雲朵嗔了他一眼,扯過一塊乾淨的帕子要給蘇澤軒擦拭潮溼的頭髮,蘇澤軒則往一旁讓了讓目光灼灼地盯着蘇雲朵:“姐,明天讓我陪你一起去吧,雖然我也許幫不上你的什麼忙,可是我到底是個男娃子。”
“你與我都走了,家裡只剩下娘和二弟,要是有人再來鬧事,誰幫娘?”蘇雲朵搖頭拒絕,明天除了賣那支參,她還想到處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機,帶着蘇澤軒着實有些不方便,她可不想在蘇澤軒面前露餡兒。
蘇澤軒雖然小,可他實在太聰明,只怕今日的核桃就已經讓他的心裡起了些許疑心。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讓家裡不再忍飢挨餓。
再說,蘇澤軒也不過才八歲,真遇到什麼事,他能幫自己什麼呢?
倒不如讓蘇澤軒在家陪着爹孃,多少還能幫着娘照顧爹爹,遇到有人來家鬧事還能幫娘頂上一陣。
蘇雲朵看了眼牀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二弟蘇澤臣,心裡好一陣羨慕,有的時候年幼也是一種福氣,看看蘇澤臣就知道了。
就算白天受了驚嚇哭得足夠悽慘,喝了小半碗白米粥,又吃了一大碗滲了野菜和南瓜的粥,這不,倒頭不多會就睡沉了。
他們幾個人就在他面前說着話也沒影響他半分,甚至嘴角還擒着一絲笑意,偶爾還咂巴咂巴小嘴。
不過想想又覺得有些心酸,自從被爺奶掃地出門,今日算是吃得最好最飽的一頓了。
聽了蘇雲朵的話,再想想今日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蘇澤軒臉上閃過一絲戾氣。
他們家都這樣了,蘇雲英和磊伯孃還不放過,要不是她們今天爹爹也不會氣得吐血。
爹爹的身子骨本就不好,他們一家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幫着爹爹養回來些許,就今日這場鬧騰,爹爹的身子骨白養了!
可是就算這樣了,蘇雲英居然還顛倒黑白,硬要將一盆污水潑到自家姐姐的身上,小楊氏甚至還將爹爹打得吐血,真是不能再忍了!
哼,若她們敢再來,他絕對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任由她來去自如,任由她無所顧忌地指桑罵槐。
蘇澤軒在心裡狠狠地發誓,緊握成拳的手因爲用盡了力道有些發白,臉上閃過一絲戾氣。
蘇澤軒臉上的戾氣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沒有逃過蘇雲朵的眼睛。
雖然有些心驚,蘇雲朵卻沒有任何表示,對於蘇澤軒的改變,她樂見其成。
以他們家現在的狀況,作爲家中長子,蘇澤軒必須儘快成長起來,要不然只憑她一人之力就算能夠撐起這個家,定然會相當辛苦。
“朵朵,明天就讓你二弟陪你一起去吧。等你們走了,娘把門拴上,不讓任何人進來擾你爹休養。”對於獨自帶着幼子在家守着重病在牀的男人,寧氏的心裡不是沒有膽怯,可是對女兒的擔憂戰勝了她心裡的怯懦,依然堅持讓蘇雲朵帶上蘇澤軒。
寧氏能這樣說,儘管選擇的應對方式依然軟弱,蘇雲朵卻覺得極爲欣喜。
經過家庭的鉅變,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個月,無論是寧氏還是蘇澤軒都有不同程度的進步,雖然這個進步還很緩慢,卻給了蘇雲朵相當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