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忠平透過車窗往裡看了眼正埋頭吃瓜的蘇澤臣,不由再次微微笑了笑。
蘇澤臣平日裡就是個好動孩子,蘇雲朵能按着他在馬車上坐了這幾日想必十分不易。
寧忠平在孩子還在襁褓中,雖然也算是看着幾個侄兒侄女長大,卻因長年在外跑鏢,真正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還真不瞭解這般大的孩子,故而這一咱走來還真沒想太多,如今被蘇雲朵小心翼翼這麼一問,倒覺得自己這個當舅舅的神經實在太過大條。
回想自己第一次跟着鏢頭出遠門時已經十六歲了,也並不比六、七歲的蘇澤臣好多少,一樣在馬車上坐不住,時不時出來跟着鏢頭騎馬跑上一陣。
如此一想寧忠平還真就能理解蘇澤臣一路的鬧騰了,更能明白蘇雲朵此時的心情,想必與當年鏢頭對他的心情是一樣的吧,好笑又無奈。
“行,且讓他們先吃了瓜,我與陸公子打個招呼,回來帶他們跑上一段。”寧忠平說完一抖繮繩往前方找陸瑾康打招呼去了。
“姐,你與小舅說什麼了?小舅準備帶誰跑一段?”寧忠平離開前那句話,聲音略有些高,蘇澤臣聽了個一知半解,一邊啃西瓜一邊好奇地問道。
蘇雲朵腦門前掛下一簾的黑線,這小子的耳朵真是快趕上狗耳朵了!
看着蘇澤臣吃得一嘴一臉的西瓜瓤,蘇雲朵好笑地直搖頭。
待他吃完手中的西瓜,伸手接過紫蘇手中的帕子,給他仔細地擦拭乾淨,這纔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個字:“你猜!”
蘇澤臣眨巴着眼睛,歪着腦袋想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小舅定然是要帶我騎馬!姐,你說對不對,對不對嘛。”
一邊說着還一邊抓住蘇雲朵的胳臂直搖晃。
“對不對,待小舅過來你自己問小舅!”蘇雲朵就是不想痛痛快快地給蘇澤臣答案。
這幾日蘇雲朵快被蘇澤臣給磨瘋了,恨不得將他丟給蘇誠志和寧氏,換了蘇澤睿過來,相比於哄哄就乖的蘇澤睿,蘇澤臣實在太鬧騰了。
待寧忠平和陸瑾康一同回過頭來,蘇澤臣的眼睛那叫一個亮,身子又要探出窗外,卻被蘇澤軒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動彈不得。
好在寧忠平和陸瑾康並沒有讓他失望,兄弟倆分別坐在寧忠平和陸瑾康的馬上,兩人帶着他們一會兒往衣一會兒往後,足足跑了有半個時辰,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馬車。
回到馬車上自然少不得嘰哩咕嚕地好一番花式炫耀,蘇澤臣甚至還慫恿騎馬與寧忠平慢慢跑着跟在他們馬車旁的陸瑾康也帶着蘇雲朵跑上一段,惱得蘇雲朵揪着他的耳朵讓他住嘴。
偏偏陸瑾康卻挑着眉笑盈盈地看着蘇雲朵,似乎只要蘇雲朵點頭,他就會帶着蘇雲朵騎馬放飛自我,一向大方的蘇雲朵不由羞紅了臉,刷地拉下窗簾子隔絕了陸瑾康的視線,卻聽到馬車外陸瑾康一陣肆意的朗朗大笑由近而遠。
蘇雲朵又羞又惱,揪住蘇澤臣的耳朵好一番蹂躪,直到蘇澤臣連聲告饒才恨恨地鬆開了手,這一日卻硬是沒有給蘇澤臣講《西遊記》的故事,就算蘇澤臣膩在她懷裡又是求又是假哭也沒有讓他得逞,聽了一路故事的蘇澤軒自然也對蘇澤臣恨得咬癢癢。
已經十歲的蘇澤軒自然懂得一些男女之防,對於蘇澤臣的口無遮攔,少得要幫着蘇雲朵訓斥幾句,這會兒一把將蘇澤臣從蘇雲朵懷裡扯出來:“你都幾歲了?!還當自己是三小小兒不成?!再這樣口無遮攔,我告訴爹爹去!”
蘇澤臣鼓了鼓臉,到底不敢與兄長頂嘴,怏怏地坐正看着窗外出神,待蘇雲朵再看他時,卻見他已經靠着車壁打起了瞌睡,趕緊坐到他的身旁,讓他靠着自己以免馬車顛簸傷着他。
日子就這樣一日日過去,越往南走天氣就越炎熱,漸漸地陸瑾康也不敢再讓車隊大中午趕路。
只得每日天剛矇矇亮就出發,午時和未時這兩個一日裡最熱時辰或找驛站休息或找樹林就地埋鍋造飯休息,往往在天黑才能到達預定的驛站。
這樣一來夜間休息的時間就更少了,加之天氣炎熱,就算宿在條件不錯的驛站也熱得令人難以安眠。
陸瑾康有心要拿出些硝石來制些冰給蘇家的兩輛馬上上放幾個冰盆,卻被蘇誠志婉拒了,真正辛苦的是駕車和護衛的軍士、侍衛們,他們一家在馬車坐着好歹曬不着太陽,哪裡好意思再在車上放冰盆?!
蘇雲朵倒是很願意接受陸瑾康的好意,只是她總不好越過蘇誠志,只得眼睜睜地看着蘇誠志婉拒了陸瑾康的好意,只得抿嘴遺憾地壓下了到了喉嚨口的建議。
這樣早出晚歸,幾日下來,別說是駕車軍士和護衛們個個眼下帶了青影,就是坐在馬車上的人也個個蔫頭搭腦沒了精神,連從出發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的蘇澤臣也成了蔫蔫的猴兒再沒精神鬧騰了。
只要停車休息,蘇雲朵倒要找出隨行帶着的消暑藥材想方設法給大家熬煮消暑清火的湯水,只是這一行人足有百餘人,就她帶着紫蘇並四個僕婦就算開足馬力又能熬出多少湯水?
她那隻隨車攜帶的小泥爐開始的時候還能馬力全開,隨着氣溫越來越炎熱,總歸是車內悶暑難擋,最後也只能熄了火棄之不用了。
這樣又走了兩日,天氣倒是一直晴好,卻正是這個晴好,才更顯出了烈陽的威力。
陸瑾康根據天氣情況,又對行程進行了必要的調整,可是就算只是早上卯初到巳正以及下午未正到酉末各趕兩個半時辰的路,午時休息的時間延長爲兩個時辰,避開每日太陽最辣氣溫最高的時間,依然陸續有人中暑病倒。
幸虧蘇雲朵和蘇澤臣都跟着老大夫說了幾手,一般的病自不在他們的話下,此行蘇雲朵又帶了不少消暑解溫的藥材,故而這些中暑的人吃過蘇雲朵開的藥很快就沒事兒了。
蘇家雖然有蘇雲朵一直禪精竭慮,卻還是沒有躲過病魔。
最先病倒的是體弱的寧氏,最先蘇雲朵看寧氏的症狀以爲只是中暑,給寧氏先餵了解除暑氣的丸藥,又給她刮痧,寧氏卻依然又吐又拉併發起了高燒。